“伊斯雷爾的傳奇之力本質,是‘意誌現實化’。怎麼說呢,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力量。”“他的生命,存在,信念,靈魂,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了一起,隻要在他的認知中,自己絕對不會死,那麼他就不會死。”“你必須在正麵交戰中打敗他,讓他感覺到‘自己應該受傷’,所以他才會受傷,讓他感覺到‘自己應該會死’,他才會死。”“倘若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偷襲他,這種偷襲是沒有用的,他不知道你的攻擊,你的攻擊就對他而言就不存在……這是相對的力量,他也無法偷襲彆人,因為倘若彆人沒有注意到他的攻擊,他的攻擊也就不存在。”“同樣,因為這力量,伊斯雷爾失去了欺騙自己的權利,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誠實,也公正,哪怕是對自己也一樣一視同仁的‘正義者’,哪怕麵對死亡,也是如此。而與此同時,作為傳奇強者與皇帝的他又是世間最強大的強權——因為這種種相似與共鳴,刑正才會去找伊斯雷爾,希望對方成為自己的繼承者。”愛之神站立在街道的中央。祂平靜的敘述著伊斯雷爾與刑正的關係,告知喬修亞與伊格爾,兩人究竟是為何才會達成傳承的協議。“伊斯雷爾抵達了人類-自身的極限。他深知,自己不過是人類之軀,他無法欺騙自己能夠抵擋邪神,也無法覺得自己‘應該’能擊敗邪神,理智告訴他,他不能被人類的身份局限,成為神,是他最好,也是最快變強的途徑,成為神,他‘理所應當能辦得到’的事情,將會以幾何倍數增多。”街道的另一側,是喬修亞。老教皇伊格爾已經坐到了一旁攤位的椅子上,他知道,這一次悅哀的到來,是因為戰士的存在。“那麼刑正陛下為什麼要找我單獨交流?”知曉事物背後的聯係,喬修亞在明了當時事情之後的邏輯後,不禁生出更大的疑惑:“既然我本來就不是祂心目中的繼承人,祂也早就找到了自己的繼承人,那為何如此關心,我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秩序?”“同樣的,悅哀陛下,你雖然說,來到摩爾達維亞,是為了告訴我們‘深淵最底層’的信息,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來到此處,同樣是為了觀察,我是否找到了屬於我的秩序。”你們為何如此關心這一點?這是喬修亞如今無法理解的一點。他知曉,七神之間因為秩序不同,所以有著深深的矛盾,這種矛盾用通俗的說法來解釋,就是神明的大道之爭,可這矛盾僅僅局限於神明之間,和他們這些普通人有什麼關係?哪怕是要尋找盟友,也應當是尋找與自身秩序相似的存在,就像是刑正找到了伊斯雷爾那樣……強權之神對於喬修亞而言勉強還算是相似,至少雙方都認為,強大的力量,才是秩序的基礎,而愛與衰亡之神……究竟有哪一點和自己類似了?“你覺得,我和你的差異太大,不僅不相似,甚至完全不搭邊,對嗎?”無需言語,悅哀僅僅是通過戰士的眼神,便能看出他的想法,愛之神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但這一絲笑意卻又化作一聲歎息:“但是拉德克裡夫,你錯了。”“我們之間的相似,遠遠大過刑正與你。”“愛與死,我或許可能與死有點關係,我的確比較擅長送敵人下地獄。”對此,喬修亞誠實的搖頭道:“但其他方麵,我覺得真的沒什麼聯係,我的心中在未來或許會有愛情的位置,但現在,我隻想儘可能的消滅敵人。”“拉德克裡夫,你的觀點實在是太偏頗了……秩序怎會如此簡單?它是構成社會的基石,是文明的核心,它存在,並永遠存在,將由萬古之前綿延至永恒未來。”搖著頭,否定著喬修亞的光點,愛與衰亡之神一邊朝著戰士所在的方向邁步,祂慢步走著,一邊用淡漠且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的愛不是愛情。‘愛’不是那麼膚淺的東西。”“拉德克裡夫,‘愛’是一切,它是萬物的基石,文明與秩序的根基。”“愛是萬物眾生,存在於世的理由與熱情。”“你喜歡的,你熱愛的,你追求的,你想守護的,這些都是愛,都是浸潤於無聲之間,不起眼,無法被察覺,如同死亡一般寂靜,又維持著你我‘活著’之動力的‘愛’。”有著精靈外表的女神,來到喬修亞的身前。沒有壯觀的特效,沒有飄落的花朵,沒有令人驚異的異象,什麼都沒有,悅哀就如同凡人一般邁步,如同凡人一般踏步,祂就這樣,平凡的抬起頭,與眉頭緊皺的喬修亞對視,然後開口,低聲說道:“‘愛’就是存在的支柱,是秩序的緣起,是死也不能抹滅的意誌。”“拉德克裡夫,就如同你深愛著戰鬥那樣,萬物眾生因為愛才會活著,才會存在——人所承認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才會出現,無論是新生兒的誕生,還是技術的新發明,如果沒有父母與技術員心底的一絲愛,便絕不會出現。”“愛就是秩序。”說到這裡的時候,悅哀閉上了眼睛,發出了清靈的笑聲,女神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而失去了愛,便是死。假如說,愛是秩序的起源,那麼死就是一切的終結。愛與死的輪轉,就是人類的一生。”“拉德克裡夫,你如此的深愛這個世界,怎麼能說和我不相似呢?”愛與衰亡之神,向喬修亞·凡·拉德克裡夫展現了自己的秩序。神明紫羅蘭色的瞳孔凝視著眼前黑發的戰士,祂耐心的等待著對方的回答。“您說的很對。”而與此同時,喬修亞吐出一口氣。他承認,悅哀陛下的愛與死之道,的確與他十分相似。是啊,的確如此,他的信念是如此存在,他愛著戰鬥,存在,存活,直到自己的死亡。倘若有一天,喬修亞·凡·拉德克裡夫這個個體不在愛著戰鬥,那麼的確就是他死去的那一天。倘若人不因為自己所愛的事物而努力,隻是茫然無措的度過一生,不知自己究竟追求何物,那麼和死又有什麼分彆呢?愛與死看似毫不相關,卻是這世間聯係最為緊密的關係之一。就如同強權與正義那樣,神明的秩序,的確有祂們潛藏的邏輯。隻是,單單是這樣是不夠的。摩爾達維亞城中,時間凝固的街道上,喬修亞抬起頭,第二次與愛之神對視,他理解對方的秩序,就如同之前他理解刑正的秩序那樣,隻是,他並不在意這秩序與自己多麼相似,他隻是想要知道,對方究竟追求者怎樣的‘文明與世界’。“悅哀陛下,我知道,刑正陛下追求的,是以強權證明‘正義’的世界。”喬修亞抬起頭,看向被神力凝固,同樣呈紫羅蘭色的天空,他垂下目光,平靜的說道:“就和伊斯雷爾一樣,祂想要的,是一個完全被‘天網係統’籠罩的秩序世界,強者掌握‘公正’與‘強權’,審判世間發生的一切罪惡,極端的威權主義。祂和伊斯雷爾完全就是一類人,所以祂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對方當自己的繼承人。”“這種反烏托邦的秩序,我不會支持,隻會警惕的監視……所以,即便是刑正陛下說服了我,我也不會支持祂。”“而您呢?悅哀陛下,您來找我,定然是覺得,我會支持你的秩序——我承認,你說的秩序之道與我的確很相似,但即便是如此,我也想要知道,您所求的‘文明與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樣。”喬修亞從來不是不思考的愚者。他心中有著屬於自己的邏輯與叛亂,他的心中有著屬於他自己的正義與愛。刑正和悅哀描繪的理念的確很美好,但那隻是他人的理念,想要他幫忙,作為文明的一員,喬修亞旁無責貸,但想要他的支持,那麼即便是神,也必須給出一個能夠讓他信服的理由。對此,愛與衰亡之神並不奇怪。祂眨了眨眼,淡淡的笑道:“自然,我早有準備。”話畢,悅哀抬起手,一道蘊含著無數信息的青紫色光芒,便朝著戰士飛馳而去。而另一側,如同鐵塔一般站立著的喬修亞同樣抬起手,接下了這一道光芒。然後,他便知曉了,愛與衰亡之神所期待的世界。那是一個,任何存在,都能自由選擇‘愛與不愛’的世界、——任何感情,無論是喜歡,厭惡,愛戀,怨恨,都是源自於大腦,思維器官,核心中樞的判斷。它受到激素的影響,本質上其實隻是一種複雜的神經反饋。一個人厭惡讀書,厭惡工作,厭惡和他人交流,厭惡世間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大腦分泌令他厭惡萬物的技術,讓他頹廢自閉,不願與外界交流,寧肯縮在自己的小世界。哪怕是喜歡某件事物,人類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付出精力去投入其中,人總是會走神,分心,感到發膩,需要去乾一點其他的事情,換一換心情。這是凡人的局限,也是愛的局限。文明的繁榮與進步,因為這種本能受到阻礙,所以它應當去除,並可以去除。愛與衰亡之神,將降下自身的神力,令所有的生命,都擁有能夠控製自己‘愛憎’的能力。原本不喜歡讀書的人,可以自己調整自己的心情,令自己愛上學習。因為青春期逆反而厭惡父母的人,也可以調整自己偏激的形態,以理智客觀的角度與父母交流。對工作感到厭惡的人,同樣可以修正自己的膩味,令自己如同第一天工作那樣,充滿熱情與希望。當然,能夠愛,自然也能恨。因意外染上毒癮的人,將獲得重獲新生的機會,他們將能修正腦中錯誤的‘愛’,從而從這錯誤中解脫。對某物異常狂熱,導致生活都受到影響的人,也可以通過自我的反思,稍稍遏止那過於瘋狂的‘熱愛’,回到比較正常的生活之中。隻要願意懺悔,那麼哪怕是最惡的惡人,也能改過自新,通過自我調整,重新成為熱愛社會,願意奉獻的好人。愛與恨,從來都是一體,兩者無法分離,就如同生與死,正是因為有了對方,才有了自己。能夠以自我意誌,選擇自我愛恨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自由人生。普通人的喜惡,大部分其實都隻是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本能,胖子明明知道自己應該減肥,不然多餘的脂肪和體重都會導致未來不可阻擋的病痛,但進食的本能和怠憊的心思卻令他們無法堅持減肥節食的運動,可倘若胖子有了控製自己愛恨的能力的話,那麼即便是本能再怎麼不情願,他們也會以自己的意誌,選擇讓自己去健康的運動。這僅僅是生活的一方麵罷了,控製自我愛恨的能力,簡直可以說是改變人類根基的能力,催動人類前進的**,倘若可以通過開關自由的控製方向,那麼人類進步的速度,毫無疑問會遠超過去數千年數萬年所有人的想象。愛與衰亡之神,期待這樣的世界。祂期待,人可以自由的選擇愛什麼,怎麼愛,也可以自由的選擇厭惡,選擇將一些不良的習慣和不好的東西驅逐開自己的生活。——比起黑色的強權與正義,紫羅蘭色的愛,才是通往秩序與幸福,拒絕任何悲傷的道路。“人可以自我選擇,自我修改,以自己的自由意誌,決定自己自由的前路。”愛之神,愛與衰亡之神,悅哀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喬修亞的身前,纖細的精靈之軀在此刻是如此的高大,猶如一整個世界,神明在此刻,毫無任何保留的展現出了自己的意誌與想要抵達的未來。祂低聲,期待的詢問道:“喬修亞·凡·拉德克裡夫,你願意加入我的秩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