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世間之事,皆是如此,這些人本來享受著最好的修行待遇,不但在龍脈這種外人難以知曉的修行聖地打磨根基,而且當彆人為了一兩本修行秘籍而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們卻有無數的典籍可供參閱。這樣的待遇,簡直是太美妙不過了,然而當龍脈之中的氣息被人截去,以前為之自豪的一切都化作雲煙,那種發自內心的失落,是不可避免的。有人能夠正確認識到這種落差,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但也有人卻不會。他們從龍脈之中出來,心中天然就帶著一股戾氣,感覺這世界誰都欠他。而這些戾氣,很快就會發泄到了工作之中來。徐淡定若無其事地說道:“那位在禁閉室裡麵暴斃而亡的行動負責人,也姓武。”啊?我眯著眼睛,說他與這位武副局長又是什麼關係呢?徐淡定搖頭,說目前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麼具體的聯係,隻不過那人是在這兩年才從地區上調到總局的,然後得到了迅速的重用,而他的每一次提升,背後應該都有這位武副局長的影子……屈胖三點頭,說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一次搞林齊鳴他們的人,其實就是那位龍脈家族的代表人物武副局長,再加上一個閻副局長在後麵推波助瀾咯?徐淡定給他冰冷的語氣嚇了一跳,說你不會想著要去跟那位武爺碰個你死我活吧?屈胖三哈哈一笑,說我可沒有那麼傻。徐淡定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一位胡作非為的名聲,在天下十大評選期間已經傳開了,聽說過他名字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一位善茬,如果他真的胡鬨的話,還真的有一些頭疼。徐淡定問他,說你有什麼打算麼?屈胖三說這幫人如此肆無忌憚地打擊黑手雙城手下的人,甚至毫無原則、弄成了白色恐怖,這事兒難道就沒有人管?現在宗教總局的頭兒,是哪一位?徐淡定說姓朱,是個樂嗬嗬的老頭兒,沒有什麼立場,基本上屬於等退休的那種,很少會有什麼自己的意見。屈胖三眉頭一挑,說誰的人?徐淡定朝著上麵一指,說算不得是誰的人,他聽上麵的——朱局長本來就是一個過渡人物,這些年來一直做的工作就是和稀泥,當初王紅旗卸任的時候,屬意的是繼任者是大師兄,隻不過他的資曆不夠,需要過渡一兩任時間,而當時有苟老、許老等人在旁邊扶持,問題是不大的,但現如今大師兄出了這事兒……黑手雙城是內定的下一任總局局長?我勒個去。難怪現在的情況會如此複雜,居然還有這麼多的事情存在,也難怪那位正職大佬不發聲,原來黑手雙城早就已經被指定了,如此一來,他的權柄自然回大大收縮,這還不算,現如今黑手雙城入魔,使得前任王紅旗的威信掃地,從某種陰暗的角度來看,他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而現如今的混亂,也給了武副局長和閻副局長這些人一些可趁之機。而黑手雙城的年紀比這幫人明顯要小許多,卻能夠被寄予重托,要說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佬心中沒有意見,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最主要的問題,其實是黑手雙城乃茅山,甚至是我們這幫人在朝堂之上的支柱。他倒了,我們大部分的高層力量也都葬送了。屈胖三突然笑了,說淡定哥,你的想法是什麼,說來聽聽?他沒有再莽撞地想辦法,而是征求徐淡定的意見。這事兒說起來實在是稀奇。因為這家夥一向最有主意,很少會擺出這樣一副“虛懷若穀”的態度來。徐淡定笑了,說在你們來之前,我也是沒有什麼辦法的,不過剛才聊天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正所謂唇亡齒寒,雖說茅山宗與龍虎山,在朝堂之上,屬於天然的競爭對手,畢竟是都是頂級道門,門下弟子也大多在公門之中討飯吃,彼此還是都有衝突的,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卻是最有可能聯手合作的。他突然拋出這麼一個話題來,把我們都給震住了。龍虎山和茅山的矛盾,雖然從來不述諸於表麵之上,但隻要是明眼人,其實都有瞧見的,我們之前瞧見過的那位趙承風,便是龍虎山搬出來與黑手雙城打擂台的,而後來龍虎山更是插手我被茅山擒拿之事,將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雙方從來都不對付,據說之前的老一輩,陶晉鴻和善揚真人,甚至都沒有怎麼見麵,見了麵,也不會太多寒暄。宿敵。我們是不太了解情況的,但吳盛卻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忍不住拍手稱讚道:“徐師兄說得極是,那幫人可以這般對待茅山,自然也可以如法炮製,對待龍虎山;茅山與龍虎山雖然一直對抗,但畢竟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而現在這幫人,行為做事,完全沒有底線,也絲毫不講江湖規矩,這樣不懂規矩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吳盛的話讓我們豁然開朗,我拍手說道:“徐師兄,我對這兒什麼都不清楚,要怎麼乾,你隻管吩咐。”徐淡定笑著說道:“你是外門長老,級彆可比我高,我哪裡敢吩咐你?”我說你可彆這麼說,那玩意也就騙騙外人的,咱自家人,彆那麼多的假客氣。徐淡定點頭,說好,想要抑製住這幫人的氣勢,光憑我和我身邊的這些人,的確是有一些不夠,但如果加上龍虎山,以及幾個與茅山關係不錯的勢力,再加上那些對茅山抱著同情心理的中立之人,成功的幾率應該會很大——其餘的人,我都可以去跑,唯獨龍虎山,光我一個人,可能力度不夠,可能需要你跟我一起去拜訪。我問道:“誰?”徐淡定說現如今龍虎山在朝堂之上的代表人物,叫做李浩然,他是前代張天師的弟子,在宗教局基層做了很多年,還是大師兄和我的老領導,後來辭職回了龍虎山修行,成為龍虎山長老,蘇冷長老過世之後,他返回朝堂,擔任總局的巡視員,等同於副局長一職。我點頭,說好,什麼時候去?徐淡定說他平日裡在總局辦公,家在城南的一處四合院,李老不分管太多具體的業務,上下班很規律,所以我們傍晚前去拜訪即可。我說方便麼?徐淡定說我與他老人家有一些交情,一會兒我提前打個招呼,想來問題不大。我說好,需要我做什麼嗎?徐淡定搖頭,說不用,我常年在外,在茅山宗門的地位並不高,而你則是茅山的外門長老,屬於茅山高層,有你出麵,代表了茅山的態度,而具體的,我跟他談就好了。我看向了屈胖三,說你跟我一起去麼?屈胖三伸了一下懶腰,說這種彎腰求人的事兒,可彆叫我,我聽關心金融股票的,你們去那兒做客,我就跟吳盛同誌聊一聊炒股的事兒吧。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來,說你有本錢麼,就去炒股?屈胖三嘻嘻一笑,衝著吳盛說道:“要不你借我點兒?”哈哈……眾人一陣笑,氣氛倒也不像之前那般僵硬。徐淡定雖然閒賦在家,但畢竟是關鍵人物,說不定身後有些眼線,所以他跟我們商量妥當之後,先離開了這兒,而隨後吳盛帶著我們在這茶館坐了一會兒,又幫我們介紹了另外一個聯絡員八戒。他是真的忙,到了中午的時候,電話一個又一個的打來,我和屈胖三於心不忍,便讓他趕緊先走。吳盛推辭再三,這才對我們說道:“有什麼事情,聯係我。”他吩咐茶館老板八戒照顧好我們,然後這才離開。瞧見這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感慨,說想不到茅山還出這樣的人才,說句實話,像這樣的人,倘若是以前的我,還真的隻能夠對他仰望——八戒剛才說,這位孤狼先生,可比網絡上傳得神乎其神的股神徐翔還厲害呢……屈胖三嘻嘻笑,說現在需要仰望的人,可是他。我們在茶館待到了下午,徐淡定喬裝打扮而來,帶我離開,而屈胖三則在茶館提供的一房間裡呼呼大睡。徐淡定沒有開車,攔了一出租,帶著我來到了城南的一處街市來。那位李老的四合院鬨中取靜,轉過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來到那胡同口,立刻就僻靜了許多。來到了門口,有人守衛,穿著青色道袍。我們表明了身份之後,有人上來搜身,這才放我們進去,自有工作人員領著我們往裡走,來到了第二進的一處廳堂裡麵來,那兒坐著一個白發老者,看不出年紀,紅光滿麵的,穿著一件白色練功服。他瞧見我們,笑吟吟地站起來,拱手說道:“淡定,好久不見了。”徐淡定拱手,說老領導,您批評得是,我應該早點來看看您的,都是我的不對……兩人寒暄幾句,李老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來。他眯著眼睛,說道:“你是?”我拱手,不卑不亢地說道:“在下陸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