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聽完陳二狗講述,問了句讓對方差點哭出來的話:“那個死人沒追你麼?”“我的親爹呀!”陳二狗眼睛差點沒瞪出來:“它要是追我,我還有命在麼?”謝半鬼又給他倒了杯酒:“你回去過麼?那個地保怎麼樣了?”“我還敢回去啊?我當時就恨爹娘沒給我多生兩條腿啊!”陳二狗哭喪著臉道:“我來之前,聽說衛所有兄弟去過,那個地保倒是沒死,不過被嚇得神誌不清,什麼都說不清楚。許記的老板和夥計都死了,而且已經死了大半個月,屍體都要爛光了。”“死了這麼久?”謝半鬼的眉頭皺了起來:“知道是怎麼死的麼?還有,許記這多半個月沒做生意麼?”“最滲人的地方就在這兒!”陳二狗神神秘秘的道:“有人昨天白天還在許記買過梳子呢!還是老板親自招待的,你說滲人不?那是鬼在賣東西啊!現在,街麵上傳什麼的都有,許記的梳子都沒人敢用了,生怕被鬼給勾了魂兒去!”謝半鬼聽完之後道:“老陳,你先回去吧!放心沒事的,那鬼當天晚上沒追你,就說明跟你無冤無仇,不會找你的。你要是還不放心,今晚就到十字路口化些紙錢,念叨念叨。”陳二狗心有餘悸道:“兄弟,你們到底在查什麼案子啊?怎麼會碰上那些東西。”謝半鬼笑道:“肯定不是人的案子,再多的,你就彆問了。”“那你忙,你忙……”陳二狗連客套的話都沒多說就忙不迭的跑了。他走之後不久,謝半鬼就向高胖子道:“我總覺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出去看看,你呆在屋裡彆動,等我回來。放心,我天黑之前肯定回來。”“那你可得快點回來啊!”高胖子像個小媳婦似的把謝半鬼送到了門外,才抱著錘子躲回了屋裡。等謝半鬼回來,高胖子直接迎了上去:“兄弟,出事了。甲子房裡有個士子得了怪病,肚子鼓得跟懷了孕的女人似的……”謝半鬼愣了愣道:“那該找大夫啊!”“大夫來了,被嚇跑了。那士子嘴裡居然冒出一團子頭發來,大夫沒見過這個……”高胖子道:“古謙來找了你好幾回了,你再不回來,我可就撐不住了。”謝半鬼邊走邊問道:“他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大夫,再說,他怎麼不把那士子送到外麵去治療?”“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麼?”高胖子壓低聲音道:“那個得病的士子不一般。那人叫朱廣通,成國公朱家的嫡長孫。要是朱家知道嫡孫在國子監出了事,還不是一把火把國子監燒了。不到最後一刻,他們不會送人出去的。”兩個人正說話間,古謙已經急三火四的迎了過來:“謝大人,可找著你啦!快跟我走!”古謙不由分說把謝半鬼拉進了甲字五號房,指著躺在床上兩眼翻白,出氣多進氣少的士子道:“你快給他看看吧!”謝半鬼掃了古謙一眼,見對方一副全交給你了的表情,抱著肩膀站到了旁邊,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坐到床前掰開那人的嘴向裡麵看去。就見一團子黑漆漆的東西堵在朱廣通嗓子裡,隨著他的呼吸一點點往外翻騰。謝半鬼用兩根手指伸進朱廣通嘴裡,把那東西給夾了出來。果然,是一團子粘兮兮的頭發。謝半鬼把頭發彈在地上,伸手按了按朱廣通的肚子。朱廣通鼓起來的肚子,順著他的手指頭陷下去一個小坑,沒用多久又自行彈了回來。看上去就像是他把手按在了棉花包上。謝半鬼叫過來一個仆役:“你多收集幾把梳子,牛角的,木頭的都行,必須是有人用過的,用的時間越長越好。趕快去。”朱廣通在國子監頗有幾分人緣,聽說是要給他治病,不少人直接把梳子送上門來,不過也有些機靈地,悄悄把梳子給藏了起來,推說舊梳子用壞了。其實,是想看看謝半鬼怎麼拿梳子治病,自己也好以防萬一。那邊,謝半鬼吩咐仆役把收集來的三四十把梳子全都放在鍋裡用大火燉煮了小半個時辰,鍋裡漸漸飄起了一層黃色的油脂,濃重的頭油味順風飄出老遠,弄得圍觀士子個個掩上了鼻子。謝半鬼從鍋裡瓢出碗水,遞給了仆役道:“喂他喝下去?”“這位爺,這能行麼?”謝半鬼冷眼道:“不信我,自己找大夫去!”“謝大人說能行,就肯定能行!”古謙一把搶過碗來,親自給朱廣通喂了下去。沒過一會,朱廣通就翻江倒海的吐了起來,成團成團的頭發從他嘴裡冒了出來,慌得他那仆役伸手不斷往外亂拽,沒多少功夫,朱廣通又是一陣腹瀉,排出來的一樣是黑漆漆的亂發。朱廣通整整折騰了半個時辰,鼓起來的肚子才算憋了下去。人也跟著清醒了過來,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等廣通身體稍好,一定登門拜謝。”謝半鬼點了點頭道:“朱兄先行休息,在下還有些事情想問朱兄,等過些時候在下一定登門拜會。”朱廣通的仆役走過來道:“謝爺,那些頭發該怎麼處理。”“你不用管了,都交給我吧!”“那就謝謝這位爺了。”仆役大喜過望,打躬作揖的把木盆和恭桶交給了謝半鬼。謝半鬼處理完那些亂發,又找上古謙:“古大人,國子監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我看不如跟兩位學丞建議一下,先給士子放個假吧!讓他們先回家住上一段時間,等事情了解了再召回來。”古謙像是早知道謝半鬼要這麼說:“這件事,我也跟學丞建議過。不過,行不通啊!一來國子監的規矩不能破,就算庚寅兵亂那一年,國子監也不曾休課,學丞不敢開這個口子。二來麼,這些士子家住京城的人少,江南的居多,這一來一回耽誤個把月還算少的,萬一耽擱了春試可就不好了。”謝半鬼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說了。”古謙像是不願意和謝半鬼多說,客套幾句就匆匆走了。謝半鬼斜仰在床上:“我怎麼覺得事情不對頭呢?國子監出了這麼多事兒,怎麼還摟著死規矩不放?”高胖子罵道:“那幫子窮酸都是死腦袋,他們不怕死,就怕落不下好名聲。他們那些名有個屁用,除了那些讀書的窮酸誰在乎?還都他媽不怕死,弄死他們活該。”高胖子罵的正過癮,就聽門外有人道:“謝兄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