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回到國子監之後,也不告訴高胖子自己出去做了什麼,拉過被子蒙頭就睡,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從那之後,就再沒出過甲字房的院子。不是拉著高胖子和朱廣通喝酒,就是找兩個人玩骰子,後來乾脆找人弄了幾個火鍋進來,天天喝的昏天黑地。助教王博古跑來勸過幾次,結果朱廣通眼睛一瞪:“國子監都死了三個人了,你還叫我去上課?老子不去,要麼讓我蹲這兒繼續保命,要麼你現在就開革了我。老子還想留著命風流快活呢!”王博古被他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開革”這種事情嚇唬嚇唬丙字、丁字房裡平頭百姓出身的士子百試不爽,拿到到甲字房根本就是一句空話,甲字房裡除了死掉了兩個人之外,最差也是侯爵嫡子,你能斷了他功名,還能斷了他爵位麼?說不定,他們還巴不得你把他開革了呢!王博古“你”了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來,乾脆一甩袖子走了,打那以後就再沒來過。不過,甲子房裡的公侯子弟卻來了不少。最後就連甲字房的領頭大哥,福王嫡孫都跑來混酒喝,把整個甲字房弄得烏煙瘴氣。這天,謝半鬼的屋子好不容易就剩下他和高胖子,胖子才開口問道:“老弟,我們看你這幾天的做派有點不對啊?以前讓你查案,你連後腦勺都跟著樂,這回怎麼甩手不管了呢?”謝半鬼懶洋洋的道:“我這不是正在查案呢麼?”高胖子眼睛瞪得溜圓:“查案?我怎麼沒看出來?”“我也一樣沒看出來!”門外忽然溜進一個人來,等他掩上房門摘了帽子,高胖子才看出他是李成森。“李哥,你怎麼弄得跟個仆役似的?” 高胖子拉過椅子倒上了杯酒:“先喝一口暖暖身子。”“我沒那心思!上麵安排你們兩個查案子,這都十幾天了,你們不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把國子監弄得烏煙瘴氣。指揮使大人很不滿意。”李成森絕不是什麼脾氣的人,換成是自己部下他早就開口大罵了。謝半鬼笑道:“李哥,想必也辦過不少案子吧?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去查這種沒頭沒尾的案子?”“這個……”李成森還真被謝半鬼給問住了,案子走到今天這步,等於什麼線索都斷了。換成是他一樣束手無策。李成森眼珠一轉道:“那也不能在國子監裡胡鬨,萬一被國子監開革出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謝半鬼掰著手指道:“說到這,我還得請李哥轉告指揮使大人一聲,最近我查案辦案一共花了三百多兩銀子,請他先給報銷一下,另外再撥個三五千兩銀子供我們辦案。”“什麼?”李成森差點沒跳了起來:“你喝多了吧?你在這花天酒地,還讓鎮撫司給你撥銀子?我看你是不知道錦衣衛家法的厲害!”謝半鬼慢悠悠的道:“杜宇峰、趙思遠與甲字房公侯子弟素來交好,想要線索就得從他們身上去挖。與那幫公侯子弟打交道沒銀子行麼?三百兩還是沒出國子監大門的價兒,就這麼一點銀子,放在外麵請他們喝一頓花酒都不夠!”“這個……”李成森也知道謝半鬼說的是實話,隻是拉不下臉來把話往回拽,隻好硬邦邦的來了一句:“那你查到了什麼?”謝半鬼盯著李成森的麵孔道:“杜宇峰與趙思遠是同鄉,這個算不算線索?如果這個不算線索的話,那麼杜宇峰、趙思遠履曆上的籍貫不是一個地方,應該算是線索了吧?”李成森眉頭動了動:“這個算什麼線索?”“他們是同鄉又是同學,關係卻異常冷淡。而且,他們是同鄉的事情還是杜宇峰酒後無意間說出來的,說完之後,又不斷掩飾,而且決口不提自己的家鄉在哪。他在掩飾什麼?李哥不覺得這很有意思?”謝半鬼似笑非笑的道:“查一查他們的家鄉在哪?他們以前在家鄉都做過什麼,對錦衣衛來說,應該不算太難吧?”李成森點頭道:“這個交給我,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還有其他線索麼?”謝半鬼道:“國子監裡那條地道,李哥應該知道吧?他挖地道的目的,無非就是讓這群公侯子弟出去玩樂,給他積攢人脈,賺些銀兩。趙思遠曾經帶著丁字房的李國棟出去過一次,李國棟回來之後,就大病了一場,而且人也變得恍恍惚惚,沒過多久他就死了。被自己毛筆從裡往外的穿透了腦殼,死得一樣非常離奇,隻不過沒有人去追查而已。”李成森挑眉道:“你是說,李國棟的死,也是一條線索?”“當然是!”謝半鬼肯定的道:“趙思遠和李國棟,一個在甲字房,一個在丁字房,身份相差十萬八千裡,本來應該沒什麼交集。他為什麼非要把李國棟拉進圈裡?而且還要告訴李國棟國子監地道這種隱秘至極的事情?”“還有……”謝半鬼繼續說道:“據說,李國棟死後,杜宇峰和趙思遠曾經秘密的見過一次麵,而且兩個人都變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直到李國棟死後幾個月才慢慢恢複過來。你能說他們和李國棟沒有任何交集?”李成森點頭道:“好,李國棟的出身來曆和各種人際關係,我都會派人詳細追查。老弟這邊也不要放鬆,繼續和那些公侯子弟交往,看看還能不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謝半鬼擺手道:“李哥,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李成森已經沒有絲毫不滿,開口急問道:“什麼事情?”“李國棟為什麼會忽然變得精神恍惚?”謝半鬼道:“據我所知,李國棟那次出去之後,去個京城近郊的一家青樓——采玉閣。回來之後整個人才開始發生變化。不過,那群公子哥都不知道李國棟當晚在采玉閣發生了什麼事情……”“倒是哥哥我疏忽了。”李成森道:“我會派人去采玉閣,一定要弄清李國棟當晚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然後詳細告訴老弟。”謝半鬼拱手道:“那就麻煩李哥了。”“應該做的。”李成森話鋒一轉道:“我怎麼覺得,老弟查案跟辦活人的案子差不多呢?”謝半鬼笑道:“辦案這東西都是大同小異,鬼也是講理的,在無冤無仇的情況下他們很少會主動攻擊活人,當然修煉魔功妖法的另當彆論。”“長見識了!”李成森站起身道:“這回是哥哥多想了,先給兩位老弟賠個不是,以後兩位老弟在國子監裡,酒挑好的喝,菜弄好的吃,所有花費全由鎮撫司承擔,隻要能把案子破了,就算那些公侯子弟想要女人,我也給你們弄進來。”謝半鬼似笑非笑的道:“說不定,李哥過兩天還真得幫我弄個女人進來。”“啊——”李成森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