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在真龍九子中代號螭吻,而螭吻也恰恰就是龍頭魚身,嗓粗好吞,又善於控水的龍子。袁博能用真氣擬化螭吻的事情並不奇怪,至少謝半鬼就曾經聽說過。但是,他本人化作螭吻,絕不是正常現象。肉身化妖這種事情,就連邪道中人都不會輕易嘗試,更不要說那些正派名門。謝半鬼一聽到袁博曾經妖化的事情之後,就毫不停留的趕向了牢房。饒是如此,他仍然慢了一步。牢房裡的袁博不但已經氣絕身亡,而且整具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條脫水的乾魚。魚頭仍然保持著龍首的形狀,魚嘴裡兩排獠牙仍舊寒光照人,乍看上去就像是兩排磨得發亮的利刃。謝半鬼伸手掰下一顆牙齒看了看,又從背後抽出寶刀插進魚背,三兩下之間就把大魚整個剖成了兩半。魚肚子裡竟然露出一副人類的骨骼。如果不看魚身,那副骨架完全是脊骨連著的雙肋的人骨。“人頭哪去了?”謝半鬼伸手在魚腹裡撈了兩下,終於拽出一顆被腐蝕殆儘的骷髏。謝半鬼端著骷髏看了半天:“胖子,袁博變成魚之後,又變回來沒有?”“變回來一回。”胖子想了想道:“不過,身上的鱗片好像沒全褪下去,踢著有點硌腳。”謝半鬼追問道:“打鬥的時候呢?他有沒有用武功?”“最開始,是變成魚咬我,後來用過護體真氣,真氣有點像是絲線……”胖子把他和袁博交手的過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袁博是被人專門弄過來送死的。有人在他體內留了妖化種子。”謝半鬼咬牙道:“他跟你過招的時候,肯定是在無意識的妖化。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道自己已經化妖,張口咬人是處於本能,而後用來護體的柔水罡氣才是他自己的意識。”謝半鬼搓著手道:“外麵肯定有人看見袁博跟著我們進了大牢,等到九派的人看到袁博變成了乾魚,他們會怎麼想?”小蔡苦笑道:“隻怕無論我們怎麼解釋,他們都會以為是我們故意把袁博弄成半妖,借機抹黑九派。對方是想讓我們跟九派開戰啊!一旦我們跟九派動手,就會打破三方的平衡。白蓮教也就可以大舉進攻了。”謝半鬼深吸了一口氣道:“傳我的命令,封鎖牢房,任何人不得進出。誰敢硬闖,格殺勿論。”說完,謝半鬼又叫來李小新對他耳語了幾句,後者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愣了片刻,才點頭去了。謝半鬼考慮怎麼應付九大門派,一場危機已經在城東校場上悄然降臨。謝半鬼曾經命令城內駐軍,嚴格控製鏢隊的行動。但是,軍營根被容納不下如此龐大的鏢隊,城衛軍總旗隻好把人弄到了平時練兵用的校場上露天安置。誰都知道這群鏢師就是一幫江湖亡命,城衛軍也不得不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把看守鏢隊的駐軍分成兩層。數百弓箭手的強弓勁弩,在居高臨下的壓製著鏢隊。下麵還有一營軍士緊貼著圍牆,嚴陣以待。殺氣騰騰的陣勢,把一群鏢師壓製得鴉雀無聲,整個校場除了火把在夜風中呼呼啦啦的怪響,連蟲鳴聲都沒有半點,靜得讓人陣陣心悸。抱頭蹲在地上的鏢師,除了地麵上的陰影什麼都看不見,卻能聽見風聲的呼嘯變換。隻是這風聲吹得越來越怪,最後根本聽不清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隻覺得冷颼颼的夜風在自己頭頂來回急掠,就像是有高手在他們頭上掠風而行。可是他們敢抬頭看麼?抬頭的結果,隻能是看見一隻射向麵門的利箭。“呼——”一陣疾風忽然掠過了城衛軍手上的火把。風力說強不強,說弱不弱,雖然沒能吹滅火把,卻牽動著火舌竄向了城衛軍的麵門。纖細的火苗就像是毒蛇吐出來的信子,在人的眼瞼上來回撩動,刺眼的火光就像是紮進人眼睛裡的針尖,讓人難以控製的拋開手裡的火把,捂著眼睛蹲在了地上。被火燎傷眼睛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人,站在城下的軍士幾乎全都捂著眼睛蹲在地上放聲慘叫。“怎麼回事?”牆頭上的弓箭手,剛剛發現事情不對,就忽然覺得一陣陰影遮天而至,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瞬間掩蓋了月光。所有弓箭手幾乎本能的抬起頭來,就在他們看見頭頂上那張巨大的蝠影的刹那間,所有人都感到脊背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就好像有人把一根鋼針順著他們脊梁紮進了體內,不僅控製住了人的軀體,也封住了人的喉嚨,讓人想喊都喊不出來。緊接著,那股劇痛就從人的脊梁上竄向了四肢,上百人的手腳跟著同時繃緊,就像一個個被吊起來的木偶,大張四肢懸浮在空中。蹲在地上的鏢師,在弓箭落地的劈啪亂響當中,乍著膽子偷眼向牆頭上看去。卻見到上百雙垂直懸在半空的腳尖,貼著牆壁緩緩的滑了下來,在離地三尺的位置停在在了半空。那些鏢師看不見弓箭手垂向地麵的臉孔,卻能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吊著一條近乎透明的絲線,絲線顫動兩下,他們四肢就跟著活動兩下,那情景就像是傀儡藝人在表演之前調式木偶,隻不過,他操縱的是一群活人……“倉——”弓箭手腰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了一片,下一刻,凜凜刀光劈頭蓋臉的向校場上的鏢師砍了下去。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變得身首異處。“殺人啦——”“兄弟們拚了吧——”所有鏢師哄的一聲亂成了一片,有人在躲避那些懸空弓手的追殺,有人奮起反抗與對手殺成了一團……混亂之中,鏢隊中的高手同時出手。排山倒海的勁力,如狂奔的馬群直穿數丈,幾乎不分敵我的四下肆虐,被真氣炸碎的殘肢斷臂頓時漫天亂舞,讓場麵更加混亂了幾分。先前那些傷到了眼睛的總旗,本想站起來逃走,可是雙腳軟得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隻能四肢著地連滾帶爬的到處亂躲。總旗隻覺得刺耳的刀聲,有如一道道霹靂在耳邊亂響,熱乎乎的鮮血不斷潑灑在他的身上。時不時就有一顆呲牙咧嘴的人頭滾到他身邊,咬在他衣襟上不啃鬆口……“媽呀——”總旗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咬在了自己耳朵上,嚇得一陣亂撲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耳朵上的東西。再也不敢亂動了,雙手抱頭緊閉雙眼,趴在了血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