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並沒有因為莫明天的誇獎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從心裡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機感。驀然間,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向燕子樓的方向洶湧而至。感覺上,就像是的置身在山穀中的人,忽然看見四麵山峰在同一時刻轟然崩塌,看眼著帶著萬鈞巨力的斷峰,從他頭頂上淩空擊落,明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卻沒法躲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風聲呼嘯的落石砸向自己頭頂。謝半鬼不自覺的繃緊了身軀,綁在他兩腿外側的絕魂爪,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危機,自動彈出刀鋒。隻要謝半鬼稍稍探出手掌,就能向對手發出致命一擊。“彆緊張。”莫明天提起酒壺,探身給謝半鬼斟上滿滿一杯烈酒:“在下邀請謝半鬼來燕子樓赴宴的同時,也想請大人看一出好戲。大人稍坐,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謝半鬼心電急轉之下,冷聲道:“你們在燕子樓附近設下了埋伏,準備伏擊九大門派?”“還有白蓮教!”莫明天黯然笑道:“因為謝大人的原因,這場決戰不得不提前上演。我們也將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莫明天聲落不久,樓外江水忽然衝起十丈巨浪直貫長空。眼見洶湧澎湃的銀浪向燕子衝擊而來,樓裡的幾個高手幾乎同時亮出兵器衝向窗口,準備破浪而出狂戰江口。唯獨謝半鬼和莫明天仍舊坐在桌上舉杯對飲,放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下一刻,覆蓋了眾人視線的滔天巨浪,在即將要接觸到屋脊的刹那間忽然回轉,以摧山破嶽之勢向對岸轟擊而去。緊接著,澎湃江水與臨江絕峰就在謝半鬼等人的眼前轟然撞擊在一處,眾人目光所及之處,銀浪排空,碎石亂舞,末世景象瞬間充斥了所有人的視線。“殺——”殺氣騰騰的長嘯聲順江而下,九大門派精銳弟子組成的紫衣劍士,風卷雷動,自上流踏水而來。“殺——”驚天動地的喊殺也逆流而上,白蓮教護教精銳白衣教眾,乘風破浪,逆水迎殺而至。雙方兵刃在冰寒刺骨的江流上方掀起了一溜炫目銀光之後,狂擊在了一處,江麵上頓時火星狂舞,人劍齊飛,殘刀帶著耀眼的白光,穿透彌漫半空的血霧沒入滾滾江流,紫布包裹的屍塊貼水劃出數丈,血染長江……與此同時,江岸上也是蹄聲如雷,萬馬嘶鳴。沒等謝半鬼回頭,岸上的兩支人馬就已經殺在了一處。飛瀑倒流般的鮮血與破風呼嘯的真氣,刹時組合成奔激的波濤,洶湧漫蓋了眾人視線。血雨稍息之後,他們才看見十數匹驚馬馱著無頭屍骸,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活著的,紫衣飛衛凶悍異常,向無主戰馬抽刀狂斬,揮騎踏過同伴屍身,無謂衝進。沾滿了血漿的馬蹄一次次抬起,寸寸逼近了周身披血,怒吼連連的白衣教眾。雙方都帶著不斬敵於刀下,便橫屍於疆場的剽悍,前赴後繼的投入的戰場,岸上岸下的人影彙聚成兩股漩渦,圍繞燕子樓盤旋攪動,卻始終保持在距離樓體十幾丈的地方,難以再進半步。莫明天走到樓邊抱肩說道:“雙方高手沒動,這場大戲未免遜色了不少。”謝半鬼回應道:“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白蓮教和九大門派不惜觸動朝廷底線,公然在城郊聚眾廝殺?”莫明天答非所問的道:“‘藏雲閣’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謝半鬼心念一動道:“你是說,他們在爭奪當年被儒生鎮壓的那批藏書?”“高明!”莫明天豎起了拇指。“從前朝開始,朝廷就在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收集道門秘典,然後用儒法鎮壓。不過,前朝人並沒收集到多少秘典。倒是,本朝武宗大帝用強硬手段,掠奪了大批道門秘典,送往了藏雲閣。不過朝廷也為此付出了難以估量的代價,就拿我們秘衛,在當年一戰之後幾乎達到了十不存一的程度。”謝半鬼接口道:“所以,現在天下的法術才會變得殘缺不全,不管是誰施法都要付出一定代價對麼?”“沒錯!”莫明天道:“不然的話,為什麼武者的等級劃分明確,術者卻十分模糊?就因為術者沒有明確的劃分依據。”謝半鬼曬道:“藏雲閣的道術也一樣不全吧?”“說對了。”莫明天繼續說道:“朝廷不會笨到把所有秘典都放在一個地方。藏雲閣裡的秘典,雖然包羅萬象卻最多隻有半部。”謝半鬼做了個請的手勢:“你繼續說。”莫明天點了點頭道:“白蓮教經過百餘年的謀劃,終於一舉攻破了藏雲閣,盜走了所有的秘典。這樣一來,天下道典就變成了朝廷與白蓮教各占四分,剩下兩分散落在民間,哦,也就是在九大門派的手裡。九大門派隻要拿到了白蓮教的四分道典,就很有可能將其完善。所以他們才不惜觸碰朝廷的底線。”謝半鬼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站在兩人附近的莫凝香忽然又起了好勝之心,微笑道:“彆人都說,謝大人算無遺策,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猜出,白蓮教為什麼會用道典殘片去換取朱雨澤麼?”謝半鬼毫不客氣的道:“能猜到五分!”莫凝香立刻否決道:“我不信!”謝半鬼笑道:“傳說白蓮教主身負重傷。我想她的傷勢應該已經惡化到了無法救治的程度了吧?所以,她必須找人奪舍,朱雨澤就是送去給她奪舍的對麼?”“你怎麼知道?”莫凝香和莫三莫異口同聲的問道。“很簡單!”謝半鬼道:“兩年前,我曾經與仙府的水月鏡花、白蓮教的奉聖左使吳菲兒,探查過吳雙峰的秘葬。吳菲兒當時的目標就是傳說中藏在秘葬當中的蒼龍血實。如果,白蓮教主重傷不治的消息是假,她會不遺餘力的爭奪蒼龍血實麼?時隔兩年,白蓮教主的傷勢,應該已經到了藥石無救的程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