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欲”雖然在朝野上下凶名昭彰,但是對自己的手下向來一言九鼎。現在,廠衛三大巨頭聯手起誓,那些廠衛悍將哪還有懷疑的道理。紛紛寫下遺言,從曹隨心手裡換過“破禁丹”。曹隨心沒結果一份遺書,都鄭重用木匣封好,親手擺放在箱子裡。趙所欲雙手每送出一顆破禁丹之後都要躬身施禮,神情鄭重。一直沉默不語的曹隨心,直到接過李小新的遺書時,才開口道:“你什麼都不寫?這世上就沒什麼可牽掛的事情麼?”“半生江湖浪客,半生東廠殺手。遇上的敵人比熟人多,看見的死人比活人多,還有什麼可牽掛的。”李小新淡然笑道:“唯一可牽掛的,大概就是謝半鬼和胖子的生死了。”“那好吧!”曹隨心點了點頭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不是東廠的人了,以前名字不用能,以前的服飾不能用,以前的麵孔也不能用。你們明白我的意思麼?”“屬下明白!”李小新抽出蜈蚣鉤,交叉一鉤從自己雙眉眉梢一直劃到兩腮末端,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滾熱的鮮血順著臉頰撲麵而下。李小新倒提雙鉤緩緩道:“我叫陌新,陌上花開的陌。記憶猶新的新。”曹隨心沒有去問他為什麼要更名陌新,因為陌新藏在淋淋鮮血之後的那一絲笑意。或許,那個“陌”字就是李小新藏在心底深處,致死也不肯對人傾述的牽掛。趙所欲緊閉著雙眼,默數著院落裡此起彼伏的刀聲,直到一張張血肉模糊的麵孔從新出現在他麵前,趙所欲顫抖著揚聲道:“作為廠衛子弟,你們注定了今生無名。但是,你們的牌位將被送進忠義堂受廠衛弟子香火供奉,你們的故事也將被稱為傳奇,在廠衛弟子中世代流傳。不管你們此番任務之後是生是死,咱家明年清明都會到忠義堂敬酒一碗,持弟子之禮。”趙所欲說完,猛然轉過身去揮手道:“啟動遮天大陣,掩蓋天機,準備服藥吧!”他話音一落,思歸莊四角上忽然黑氣衝霄,遮掩蒼穹,僅僅片刻之後,院落之中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不得不亮起火把照明。陌新帶頭盤坐在地,仰頭服下了破禁丹。丹藥入口就像猛灌了一口烈酒,難以抵擋的刺痛從舌尖一直竄向了腑臟,在胃腸之中轟然爆裂。滾滾氣勁穿過丹田洶湧澎湃的直通四肢百脈。青黑色的血管,像是在蜿蜒蠕動的蚯蚓在人皮膚在暴烈凸起,像是隨時能衝破皮膚忽然爆裂。忽然,一縷黑血順著陌新臉上的傷口噴射而出,落在雪地上青煙四溢。就好像有人把一杯可以穿腸破肚的劇毒倒在了雪裡。事實上這也是破禁丹和毒藥最大的區彆,毒藥喝下去必死無疑。但是控製好破禁丹的藥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穆三詫異之間看向了麵無表情的曹隨心,暗忖道:“傳說,冷血石心的東廠督主,原來也是有情之人。他故意讓手下,在服藥之前劃破臉孔,就是為了必要的時候能讓人通過傷口分散一部分藥力。可是,這個提升出來的高手,實力必然大打折扣……”“砰——”穆三被忽然傳來的爆炸聲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卻見一個東廠屬下終於因為承受不住破禁丹的狂暴勁力,從丹田開始炸得粉身碎骨,滾熱鮮血傾濺數丈,猩紅的霧氣卻在屍體上凝而不散。曹隨心慢慢合上雙眼轉過了身去:“已經有人承受不住洗髓伐骨的藥勁了……,不要告訴我走了多少兄弟……”“砰……砰……”爆炸聲在院落之中此起彼伏,思歸莊在頃刻之間變得血霧彌漫,熱血與雪水混在潺潺有聲的四下流動。還活著的高手,一個個麵目猙獰的盤坐在血水當中,猶如浸泡在血池地獄中的惡鬼,讓人不寒而栗。爆炸聲停歇不久,一道道七彩繽紛的天地元氣,透過漆黑如墨的遮天大陣,湧進了幸存的廠衛高手體內。按正理,至純至正的天地元氣應該可以修補廠衛高手的殘軀,誰成想,元氣入體之後,竟像是一把鋼刀慢慢劃過廠衛高手的五臟六腑,他們剛剛挺過了一波難以忍受的痛處。有一股像是烈火燒撩的劇痛跟著猛然襲來……“啊——”一個承受不住劇痛的高手,在慘叫聲中拔地而起,向頭頂上的大陣衝擊而起。“殺了他!”曹隨心一聲令下,埋伏在思歸莊附近的十個心腹高手,立刻彎弓搭箭向那人射去。沒等對方貼近大陣邊緣,就被橫空而至的箭矢,穿出了幾個窟窿,在天空中爆成一團血肉煙花。曹隨心無力的抬手道:“準備好,再有誰發瘋,立刻射殺。此次計劃不容有失。”“嗖——”回答他的是利箭破空的銳嘯和人瀕死之前的哀嚎。“老曹,你歇歇吧!”趙所欲勸慰道:“現在到破禁的第二步‘元氣入體’,離第三部‘血肉複生’還有一段時間……”“不行!”曹隨心搖頭道:“這些都是當年跟著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管他們是生是死,我都得送兄弟們一段,否則,我心難安。”說話之間,曹隨心的眼中已經流下兩行淚來。趙所欲也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咱家已經多年沒有嘗過眼淚的滋味了,就讓咱們痛痛快快哭一場吧!”兩大督主的眼淚從那時開始就就沒停過,直到天地元氣不再傾落,地上的血流開始向活人身上彙聚的時,他們才止住了淚水。他們知道,破禁丹的危險已經過去了,等到幸存的高手吸收完了同伴的熱血,一批天罡高手就被原地重生。他們也等於親手放出了一批足以讓敵人戰栗的亡命之徒。“啊——”終於,陌新仰天一聲長嘯挺立而起,全身衣物被狂暴奔湧的勁力全部震毀,一身暗紅色皮膚就像是被剝了皮的惡鬼,猙獰恐怖卻處處隱含著難以估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