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屋子裡麵的陰氣越來越重，即使不用看地上的那一灘水。我也可以感覺到一個人影正在到處亂飄了。而呂先生仍然在向我傳道授業：“水屬陰。如果你找不到一個魂魄的時候，可以通過水麵，看看裡麵有沒有他的倒影。如果一時間找不到水，也可以用鏡子。實際上，照妖鏡就是這個原理，隻不過，那種神物，傾注了無數高人的力量，比普通的鏡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我苦笑道：“趙先生，你先彆忙著教徒弟了。我看她馬上就會變成厲鬼了。”呂先生微笑道：“不必驚慌，我心裡麵有數。”他看了看那兩個醫生，後者正伏在地上，滿頭大汗的試圖救人。對於周遭的情況。卻沒有注意到。呂先生伸了伸手，可能是告訴他們，放棄算了。不過這話他到底沒有說話來，到了嘴邊，改成：“你們去臥室救人吧。這裡有點不安全。”其中一個醫生百忙之中抬起頭來。說道：“即使現在在醫院，都不一定救得回來，我們兩個，哪有時間抬著她換地方？”他說到這裡，忽然注意到了客廳的不尋常。他們不是道士，但是在醫院裡麵同樣見慣了出生和死亡，對生死之間的事，比普通人要敏感得多。這醫生拍了拍同伴。說道：“搭把手，抬到臥室去。”這兩個人把老太太的身體抬到臥室了，然後重重的關上了門。呂先生則隨手關了燈，然後點起來一根蠟燭。燭光閃耀，照的客廳裡麵影影幢幢的。這時候，我看見不遠處飄著一個人，正是死去的老太太。或許是呂先生營造的氣氛適合魂魄停留，或許是她折騰了一番已經累了≤之，這魂魄現在安靜了許多。她死死地盯著呂先生，說道：“你們是道士？”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不錯，我們是道士。”老太太點點頭，說道：“沒錯，除了道士。沒有人能畫出那種道符來。”緊接著，她又說道：“隻不過，你這道符雖然管用。卻不夠美觀，看起來不像是高人的手筆，我聽說符咒畫到一定程度，不僅可以震懾小鬼，還可以驚到生人。即使是在青天白日，拿過符咒來看上一眼，都能感覺到吞天滅地的氣勢。”老太太嘴裡嘖嘖有聲：“道士，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活到這個歲數，把道符畫成這種水平，大概是悟性不佳，這一輩子，恐怕難以達到那種水平了。”可能是老太太說中了呂先生的痛處。呂先生悻悻然的說道：“老太太活著的時候好為人師，死了之後，居然仍然堅守住這脾氣秉性，真是讓人佩服。”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麻煩你放我出去。”呂先生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放你出去？”老太太愣住了，然後說道：“你不放我出去，我怎麼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呂先生笑道：“誰告訴你，死了之後，就肯定能轉世投胎呢？”老太太脫口而出：“殘仙告訴我說，我死了之後……”她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住了口。呂先生馬上抓住了這句話，問道：“殘仙？殘仙是什麼？”老太太搖搖頭，說道：“你彆逼我，我不能說。”團團東扛。呂先生問道：“你說了會怎麼樣？”老太太答道：“如果我說了，下一世的好處就沒有了。”呂先生疑惑道：“這個人能安排你的下一世？”老太太盯著我們幾個，有些猶豫。呂先生說道：“這個也不能說？”老太太低著頭，嘀咕道：“殘仙倒是沒有交代這句話，不過……”薛倩在旁邊給她壯膽：“有什麼不過的？隻要殘仙沒有交代的，當然都可以說了。他是神仙，不可能不講道理。”老太太想了一會，說道：“如果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可得放我走。天亮之前，殘仙要幫我投胎轉世。”我小聲的向呂先生說道：“這個人既然能幫著她投胎轉世，想必正在某處等待她的魂魄。”呂先生點點頭，小聲的吩咐道：“你通知石警官，讓他找幾個警察，彆穿製服，裝成閒人在周圍轉幾圈，看看有沒有和道門中相關的人。不過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不然的話，我擔心那幾個警察也會遭殃。”我點了點頭，給石警官發了個短信。而薛倩和老太太已經開始一問一答了。薛倩問道：“殘仙是什麼人？”老太太說道：“不能說。”薛倩又問道：“你為什麼去報社登訃告？”老太太答道：“不能說。”薛倩又問：“以前登訃告的那些人，和你一樣嗎？”老太太又答道：“不能說。”我無奈的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兩個一問一答，很有意思嗎？”薛倩無奈的說道：“這老太太口風太嚴了，要我說，咱們就把她關在這裡，等到快天亮，她急著投胎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老太太怒道：“你敢。”我看見她一張臉變得鐵青，身上的戾氣瞬間加重了很多。我連忙對薛倩說道：“你可彆再刺激她了，萬一她變成厲鬼，咱們都不好過。”呂先生說道：“那你把能說的，儘量告訴我們，行嗎？”老太太想了想，說道：“殘仙曾經是神仙，隻不過犯了天條，被貶落凡間。”我無奈的說道：“能不能說點靠譜的？”老太太說道：“我這些話就很靠譜，等你們見到殘仙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了。”我問道：“我們該去哪見殘仙？”老太太說道：“機緣一到，你們自然會見到他的。”她頓了頓，說道：“殘仙可不是騙子。他老人家高風亮節。不求財，不求名。知人壽數，掌控三生。是帶著一顆菩薩心腸，來救苦救難了。你隻要給他一餐飯的錢，他就會幫你。”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吹捧了半天，等於什麼也沒有說。這時候我收到了石警官的短信，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辦妥了。我們知道嫌疑人是誰了。他很機警，已經離開了，我們沒有抓捕。”我看看呂先生，小聲地說道：“咱們怎麼辦？放了老太太？她和殘仙混在一塊，會不會出事？”呂先生指了指短信，說道：“放了她吧。殘仙已經走了。”於是我和薛倩揭開了窗戶上的封條。老太太高興地衝我們笑了笑，說道：“祝你們早日遇到殘仙。”隨後，一陣陰風吹過去，她就消失不見了。我打開大門，發現石警官帶著人坐在樓道裡麵。我蹲了下來，問道：“怎麼樣了？”石警官說道：“已經基本上確定嫌疑人是誰了。這個人，沒有辦法抓，我們插不上手，還得你們來，明天帶你們去看。”我說道：“他沒有發現你們吧？”石警官說道：“沒有發現。”然後他問道：“你們在裡麵，還問出來什麼沒有？”我說道：“隻問出來這個人叫殘仙。其餘的，一概不知。”石警官小聲的嘀咕著：“殘仙，殘仙。這個名字倒有些意思啊。比半仙的含金量高多了。”我問了幾次嫌疑人的身份，石警官卻笑了笑，賣了個關子，說我明天自然會知道。我們忙了大半夜，已經困倦得很了。又幫著醫生處理了一下屍體，等到雞叫的時候，才躺在警車上麵，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等我睡到下午的時候，有個警察笑眯眯的把我叫醒了，說道：“趙大師，睡好了沒？我帶你去找殘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