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到千手千眼觀音,那些小鬼果然安靜下來了。他們紛紛說道:“咱們這雙眼睛是觀音給的,咱們可不能忘本。再去為非作歹了。”隨後,他們問道:“觀音像呢?那座廟呢?我們還要拜謝觀音呢。”呂先生說道:“神佛已經走了。”小鬼們問道:“去哪了?三天前還在這裡的。怎麼會走了?”呂先生走到他們身前,挨個指了指他們的胸口,說道:“神佛去你們的心裡麵了。你們得償所願,有了眼睛,去投胎轉世吧,做個好人,不要辜負了神佛的一番好意。”那些小鬼沉默了一會,都點了點頭。他們互相拱手道彆。一直鬨了幾個鐘頭,這才走的一個不剩了。我累得精疲力儘,坐在麥田裡麵,說道:“這些小鬼總算走了,讓他們吵得腦子疼。”呂先生伸出手。將我拉起來,說道:“行了,咱們的事情做完了,還是早點睡去吧。折騰了一晚上,天也快要亮了。”我嘟囔了一句:“呂先生≡從認識你之後,我的生物鐘也亂了。變成了晝伏夜出,和那些小鬼越來越相似了。”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趙莽,你彆的本事不怎麼樣,怨天尤人的本事是日日見漲啊。”我反唇相譏:“我的本事漲的再快,也不如你坑人的花樣多。”我們三個人吵吵鬨鬨,回到槐城市區。這時候大街上隻有我們三個。空曠的很,安靜地很,也嚇人的很。那種感覺,就好像我走在一座死城裡麵一樣。我裹緊了衣服,說道:“槐城一到了晚上,就變得這麼恐怖。”呂先生說道:“槐城不是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嗎?”我說道:“這話倒也沒錯,確實每天晚上都是這麼安靜,可是唯獨今天,我感覺它加倍的恐怖。”這時候,薛倩忽然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正走到一半。忽然薛倩一伸手,將我們攔住了。他神經兮兮的說道:“彆出聲,你們聽。”我被他搞得有些緊張,連忙在大馬路上站定。側著耳朵仔細聽。但是我耳朵裡麵隻聽見夜風吹動紙片,摩擦地麵的聲音,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了。我疑惑的看了看薛倩。而薛倩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他指了指遠方,說道:“馬蹄聲。”我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什麼年代了,怎麼會有馬蹄聲?再者說了,就算郊區有人養馬,恐怕也不許進市區啊。”然而,我聽了一會,真的聽到了馬蹄聲。釘了鐵掌的蹄子敲在地麵上,發出一聲脆響。隻不過這聲音距離我們太遠了,如果薛倩不說這是馬蹄聲,我根本想不到。現在我隻能根據這聲音連綿起伏的規律,推斷是有人在槐城的大街上縱馬狂奔。漸漸地,我感覺馬蹄聲正在迅速的接近我們,我直了直腰,向遠方看了看,可仍然什麼都沒有看到。這時候不用噤聲了,馬蹄聲已經大到不受乾擾了。我說道:“以前隻見過深夜飆車的,我還是第一次見深夜賽馬的。”說話的工夫,遠處的馬路儘頭出現了一個影子。這影子隨著馬蹄聲,正在迅速的接近我們。馬蹄像是雨點一樣,劈裡啪啦的擊打在路邊上,足見它速度之快。轉眼間,一人一馬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之中。借著路燈光,我看見馬很矯健,人也很消瘦。這人目視前方,隨著快馬的奔跑,一上一下的顛簸。隨後,像一道閃電一樣,從我們是身邊跑過去了。這匹馬帶起來一陣風,刮得我睜不開眼睛。忽然,薛倩大叫了一聲,發足狂奔,向那匹馬追去。我和呂先生看著忽然發瘋的薛倩,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能麵帶疑惑的跟了上去。我們兩個在薛倩身後大喊大叫,而薛倩則充耳不聞,隻是向那匹馬跑去。隻不過,駿馬的速度實在是比我們要快得多了。我們追了百十來米,那匹馬就消失在大街的儘頭了≡始至終,它沒有絲毫減緩速度的意思。而且看它的方向,似乎是向郊區跑去了。我和呂先生跑到薛倩身邊,問道:“怎麼回事?”薛倩搖了搖頭,神色鬱鬱的說道:“沒什麼,認錯人了,認錯人了。”我和呂先生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認成誰了?”然而,薛倩卻不肯說話了。他一路低著頭,向家的方向走去了。我和呂先生看他魂不守舍,隻好不再詢問。過了一會,我們三個人走到了空亡屋。呂先生和薛倩回去了。而我則站在空亡屋門口。目送他們越走越遠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剛才那匹馬跑過去之後,我感覺槐城沒有那麼恐怖了。它仍然很安靜,安靜的不像是有活人的氣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很安全。我在外麵感歎了一會,就走到了屋子裡麵,點燃了蠟燭。我躺在床上,盯著蠟燭看了一會,始終無法入睡。直到外麵響起一陣雞叫,我才鬆了一口氣,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放鬆下來。我躺在床上,心想:“看來我的生物鐘真的紊亂了。希望有朝一日,我能重新做回正常人。”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我在睡夢中感覺屋子裡麵多了一個人。我很機警的睜開眼睛,發現這人是薛倩。我從床上坐起來,看見薛倩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問道:“你怎麼了?”團共投巴。薛倩坐在我的破床上,盯著凹凸不平的桌麵,一言不發。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薛倩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看著我,說道:“怎麼了?”我笑道:“我正要問你呢,你這是怎麼了?”薛倩勉強露出個笑容來,說道:“我沒事。”然後他拖著腮幫子,說道:“剛才遇見王書記了,他說今晚七點鐘,請我們三個吃飯。”我說道:“好啊。”薛倩點點頭,說道:“挺好,挺好。”然後他就坐在空亡屋裡麵發呆。我感覺薛倩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以往的時候他來到空亡屋,不是笑話我的屋子鬼氣陰森,就是想方設法的離開。可是今天他的表現很反常,似乎屋子裡麵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讓他完全不想走一樣。我試探著問了幾次,可是薛倩總是敷衍,最後被逼無奈,來了一句:“等我看出什麼端倪的時候,你定會去叫你的。”我們兩個一直乾坐到傍晚,然後呂先生也來了。我們三個人向約定好的飯店走過去。發現石警官也在那裡。石警官笑道:“我這是借花獻佛。三位大師幫我破了大案,我就借著王書記的飯局感謝你們一下。”然後他將一杯酒飲儘了。我們幾個人說說笑笑,氣氛還算熱鬨。開始的時候薛倩神色抑鬱,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時間長了,似乎受到了我們的感染,也就喜笑顏開了。當桌子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的時候,我們也喝的半醉了。薛倩忽然伏在桌子上,半睜著醉眼,向呂先生說道:“呂老道,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得據實回答。”呂先生笑眯眯的說道:“你又要盤問我什麼?”薛倩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在江湖上行走了這麼久,閱曆應該不淺了吧?那你知不知道,死了的人,還能不能活過來?”呂先生笑道:“死而複生嗎?嚴格的說,前天晚上你就已經死了,後來在天亮之前,不是活過來了嗎?”薛倩搖了搖頭,然後神色鄭重的問:“如果是死了很多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