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著大刀威風凜凜,那小鬼似乎怕了我的聲勢,向後麵躲了一下。隨後,他又湊了上來。蠟燭被風一帶。火苗不住的晃動。我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看了他一眼,忽然發現這小子的臉很麵熟,我奇道:“你不是關二爺嗎?”黑袍小吏冷笑了一聲:“我是關二爺不假,可是有時候,咱們還得公事公辦。你跟我走吧。”隨後,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根長鐵鏈,向我兜頭扔了過來,我躲閃不及,被他套了個正著。我有些慌張的揮舞大刀,可是那小吏用力的拽了拽鐵鏈,我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就被他拉下床來了。與此同時,大刀也撒手了。我晃了晃腦袋,感覺有些不對勁。今天我的反應很慢,力量也變得很小。似乎空氣中有什麼力量。在限製著我的活動一樣。我歎了口氣:“看來酒不是好東西,以後可不能再喝了。”小吏拽著鐵鏈,腳步匆匆的向前走著。我的兩隻手放在鐵鏈上麵,努力地拽著它,以此來給脖子爭取一點空間,免得太疼痛。我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陰差,你不用騙我。”黑袍小吏冷笑了一聲,說道:“是不是陰差,你一會就知道了。”我說道:“你是哪裡來的小鬼?你為什麼要對付我?是誰派你來的?”小吏不答話,而我心裡麵則開始胡思亂想:“是大公子派來的嗎?他為什麼要派人來對付我?他不是已經訂好了計劃,要在陰間的入口殺了我嗎?怎麼現在又要對付我了?”小吏的鐵鏈冷冰冰的,我一邊跟著他踉踉蹌蹌的走,一邊絞儘腦汁的思考。忽然,我明白過來了:“大公子上次在三奶奶村吃了一個大虧,可能惱羞成怒。所以要報複我。這麼說的話。呂先生和薛倩也被抓起來了?”我努力地向周圍張望,可是大街上隻有我自己。我向小吏喊道:“你為什麼抓我?”小吏不耐煩的答道:“過一會,你自然會知道。”我跟著他從市區走到了郊區,然後看見那邊有一座暗黑色的廟。這些日子,我幾乎把槐城轉遍了,我很確定,這裡應該是一片農田,根本沒有建築。而這座廟,估計是障眼法了。我掙紮了兩下,卻始終掙脫不開。我嘗試著用呂先生教我的吐納之法。也完全沒有用。我心中鬱悶,這種感覺,像是一個絕世高手,被人廢了武功一樣。我心中暗罵了一聲:“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那麼多厲鬼都沒有傷了我。今天要栽在這小鬼手上了?這可真是陰溝裡麵翻船了。”忽然。我又明白過來了:“周圍一定有高手。這高手正在暗中看著我,故意讓我使不出力來,然後派這小鬼來折辱我。可見此人對我是恨之入骨了。多半是馬道士請來的高人。”我想到這裡的時候,黑袍小吏已經走到了廟門口,伸手抓著黑門環,當當當,敲了三聲。過了一會,黑漆漆的大門打開了。小吏拉著我走了進去。當我踏進廟門的時候,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這裡沒有星辰,沒有日月。隻有一團一團的濃煙。在煙霧中,隱隱約約有無數隻小鬼,在鬼哭狼嚎,拚命地求饒。有些小鬼甚至伸出手來,想要將我拖進去。這裡的景象看得我心驚膽戰,我不由得哀歎了一句:“這是什麼鬼地方?”那小吏冷笑了一聲,說道:“這裡是陰曹地府。”隨後,我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喝到:“趙莽帶到了嗎?”那小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帶到了。”隨後,他用力地拉扯了一下鐵鏈,我向前踉蹌了一步,撞到了煙霧中。過了好一會,煙霧散去,我看見麵前有一張幾案,後麵坐著閻王模樣的厲鬼。這厲鬼麵生虯髯,模樣威嚴。可是我仔細看了兩眼就發現,這人仍然是之前的關二爺。我心中嘀咕:“這隻小鬼倒是有意思,連改頭換麵都懶得做了。”隻聽見閻王說道:“趙莽,我將你請到陰曹地府裡麵來,是有事與你商量。”我聽見閻王的態度還算和善,不由得心中一喜,禮貌的回答道:“商量什麼事?”閻王說道:“我這裡有一隻小鬼,生前為富不仁。死後被判入刖足地獄。”隨後,他招了招手,煙霧中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我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的人,被拖了出來。他的兩隻腳已經被砍去了,血肉模糊,隨著身子的移動,鮮血沾汙了地麵。我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這一次受苦的小鬼,不是關二爺了。閻王問我:“趙莽,我問你,願不願意代此人受過?”我搖了搖頭,說道:“不願意。”趴在地上的小鬼一邊呻吟,一邊向我說道:“好心人,你救救我。我疼得受不了了。你替我一晚,我給你錢,讓你腰纏萬貫。”閻王冷笑了一聲:“現在知道視金錢如糞土了?你活著的時候又去做什麼了?”巨來上血。小鬼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饒。忽然,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很多金錠子。這些金子上麵甚至沾著血跡。我心想:“好端端的,誰肯為你受苦?我是世間人,也不稀罕你這些冥財。”我剛剛想到這裡,卻發現這些金錠子不是給我的。這小鬼趴在地上,努力地把金錠子,一隻一隻的放在了閻王的幾案上。閻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你這麼有孝心,我就網開一麵。”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閻王,叫道:“你就這樣,當庭收受賄賂嗎?”閻王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來人啊,把趙莽押入刖足地獄。”我奮力的掙紮著,大聲的呼喊:“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憑什麼讓我代人受過?”兩個小吏拖著我到了煙霧中,而那閻王的聲音仍然冷冷的傳過來:“實話告訴你,有人將你賣了,要我在此次折磨你。至於那人是誰,嘿嘿,你早晚有知道的一天。”我聽了這話,心中更無懷疑了。能想出這種歹毒的辦法折磨我的人,除了馬道士,還能有誰?我被押到一處空曠的地方,那裡有一個手執利斧的漢子正在等著我。這漢子的衣著打扮,和小吏、閻王不儘相同。可是那張臉,卻沒有什麼變化。他衝我大喝了一聲,趁我一愣神的功夫,利斧猛然向我的腳腕砍了下去。我疼得哀呼一聲,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我看見右腳已斷,血液噴濺出來。而那漢子又大喝了一聲,將我的左腳也砍斷了。開始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劇痛,後來連疼痛也不知道了。可能是因為痛苦超過了我能承受的限度,所以大腦自動阻擋了這種痛覺。我躺在地上不住的喘息,感覺身子越來越虛弱,最後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知道,這是因為失血過多,我要死了。我躺在地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心臟無力的跳動了兩下,就停了下來。隨後,有一盆冷水潑在了我的頭上,我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健全了。而那漢子扛著利斧,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我。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逃跑,但是他大喝了一聲,隨後,斧頭揮舞下來。我又死了,然後又活了。周而複始,似乎每一次生,都是為了受苦一樣。這種折磨,比當年的輪回測試還要恐怖。輪回的時候還有一點喘息的時間,而現在不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