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台上的魔頭給人一種包羅萬象的感覺。似乎她是天地間所有事物的化身。我清晰的聽見薛倩咽了一口吐沫,然後語氣中透著震驚的說道:“老趙,這個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怎麼性彆都可以變換嗎?吐納之術能修煉到這種程度?那你可有福了,你好好修煉,如果以後娶不上老婆,可以變成女的嫁人,又或者……”我聽見薛倩前半句說的很正經,到後麵,就有些不堪了。我有些擔憂的說道:“老薛,你在這裡說這麼下流的話,小心這魔頭醒過來,把你關到鬼湖中。”薛倩笑了笑,說道:“老趙,你可彆嚇我,如果這魔頭醒過來,咱們幾個誰都跑不了◇右是個死,為什麼不過一下嘴癮呢?”我笑了笑,再抬頭看供台上的人。我發現她變成了薛倩。她的模樣和薛倩沒有什麼分彆,而且表情也很像,那幅賤兮兮的樣子,隻能屬於薛倩。薛倩大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已經發現我們了,故意做出這種樣子來嚇唬我們?”薛倩剛剛喊完,供台上的人又變了。變成了我的模樣。緊接著,又變成了呂先生的模樣。隨後,是王書記,是賣豆腐腦的老板。一張張臉,我認識的,我不認識的,全都在她的身上出現了。我和薛倩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這時候,道人在我們身後說道:“她的野心真不小啊。想要在一個人身上,表現出世間萬象。諷刺了這麼多年神仙,到頭來不還是想做神仙?”道人說了這話之後。原本在不斷變化的魔頭忽然停下來了。她變成了一個輕紗遮麵的美女,皮膚嫩的可以掐出水來。隻不過,這個美女正在迅速的衰老。皮膚出現了皺紋,頭上出現了白發。她的臉正在變得乾癟,身子也開始慢慢的彎了下去。很快,她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呂先生說道:“老前輩,那符咒我已經學會了。現在把道符揭下去嗎?”道人搖了搖頭:“她現在還在變化。雖然我們的說話聲不會驚醒她。但是我一動道符,她肯定能感覺到,我們一定要等到她熟睡的時候,才能揭下道符。”眾人都點了點頭,然後坐在地上等待。魔頭的頭發已經落儘了,她已經蒼老的不能坐著了。她慢慢的趴下來,躺在了供台上麵。雖然蒼老,但是姿勢仍然很優雅。我看著她,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魔頭不都是麵目可憎,殺人不眨眼的嗎?可是一路上走過來。我們隻看見她開神仙的玩笑,並沒有見到她做傷天害理的事。更何況,她處置鬼湖中的魚妖,似乎也算恰當。而那兩隻魚妖,也稱呼她為神仙。這麼看來的話,供台上的女子,似乎算不上是魔頭。緊接著,我又想到:“我們為什麼要叫她魔頭呢?在遇到這道人之前,我們一直以為她是神仙。隻不過,道人一直強調她是魔頭,所以我們才想當然的站在了她的對立麵。”想到這裡,我心裡麵有些不安起來了:我們隻是聽信了道人的一麵之詞,就去幫其中一個,再害另一個,如果道人是錯的呢?如果道人才是真正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呢?他被神仙困在這裡。而我們幾個人稀裡糊塗的,把這大魔頭放了出去。那豈不是鑄成大錯了嗎?想到這裡,我腦門上開始冒冷汗。我聯想起來之前的事,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還不是這道人使了一些手段,將我逼來的嗎?用下毒的手段將我引來,又用我身上的劇毒,脅迫我們為他偷屍體,這種手段,實在算不上光明正大。道士和供台上的人比較一下,誰才是魔頭呢?我正想到這裡,忽然看見供台上的人發出了一聲聲輕響。她像是被風吹散了一樣,身體變成了碎片,然後一點點的飄落下來。而碎片散儘之後,露出來一個小小的嬰兒,安安穩穩的躺在供台之上。這小嬰兒,正是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一位。我不由得想道:“這是一個循環。由少到老,由死到生。由男到女,由佛到道。”我正想得出神,忽然聽見身後的道人說道:“現在可以了,這大魔頭已經睡熟了。趁她還沒有變化,我們馬上把符咒揭下來吧。”呂先生答應了一聲,把手指塞進嘴裡麵,就要咬破。而我則叫道:“不可。”這聲音有些突兀,而且因為緊張,沒有控製好嗓音。聽起來就像是臨死前的哭號一樣。呂先生明顯被我嚇了一跳,然後緊張的看了看供台。上麵的小嬰兒仍然在呼呼大睡。呂先生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問我:“怎麼了?為什麼不可?”旁邊的道人有些不滿的看著我:“時間緊迫,不要拖延了。”我心想:“如果我把我的擔憂當眾說出來。這道人八成會惱羞成怒。我身上還有他下的毒,鬨僵了對我沒有好處。”於是我笑嘻嘻的開始胡說八道:“呂先生,你把手指放進嘴裡麵,實在不太衛生。口水沾到了血液,畫出來的道符還能用嗎?我這裡有大刀,你要不要試試?”道人不耐煩的說道:“怎麼這麼多講究?”共巨每弟。道人不了解我的秉性,而呂先生卻清楚得很,他見我開始胡說八道,就料到了我肯定想到了什麼。於是馬上接過話來,說道:“這話有道理。你的大刀有煞氣,對魂魄不利,咱們不要傷到了老前輩∵走走,咱們去那邊說。”薛倩擺出一臉決絕的模樣來,表示要留下來,穩住敵人。我拉著呂先生走到角落裡麵,說道:“這符咒不能解開。”呂先生問道:“為什麼?”我把剛才的顧慮說了一遍。呂先生聽完之後,露出了笑容。我問道:“你笑什麼?”呂先生說道:“你放心。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歎道:“我這輩子,騙人騙的太多了。心裡麵已經自然而然的生出來了警覺性,生怕被彆人騙了。打了一輩子獵,被老鷹啄瞎了眼,豈不是很丟人嗎?”我說道:“你就彆感慨了。這麼說,你已經有辦法了?”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剛才我在這道人身上畫了另外一道符咒。咱們明著給他解開了一道,實際上,偷偷地給他加了另一道。到時候,他就控製在咱們手裡麵了。”“從這裡出去之後,讓他說出丹方的消息來,他就得說。讓他給你解毒,他就得解。”我喜道:“很好,你想的很周到。”呂先生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有我在,你安全得很。”隨後,他將手指放進了嘴裡,咬破了。我們兩個回來之後,道人淡淡的說道:“現在可以開始了嗎?再耽擱下去,那魔頭又要經曆一輪變化。”呂先生點頭說道:“開始了,開始了。”隨後,他伸出手指,在道人的臉上,筆走龍蛇的畫了起來。我看見呂先生的手勢極快,幾秒鐘的工夫,就將道符描了一遍。他的手沒有停歇,一直描了不知道多少遍,而道人的臉,也被呂先生的血塗滿了,變成了血紅色。終於,這屍體發出一聲歎息。然後晃了兩晃。他似乎跪累了,想要站起來。隻不過,他沒能站起來,反而撲通一聲,臉朝下栽倒在了地上。呂先生擦了擦汗,有些疲憊的說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