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暗中,看著這條狹窄的小路,心中有些忐忑,我感覺全世界隻剩下這條路了一樣。我向周圍張望了一下。問道:“呂先生。你還在嗎?”呂先生沒有說話,旁邊倒傳來薛倩的聲音:“老趙,你磨磨蹭蹭做什麼呢,一會天就亮了。”我喜道:“你能看見我?”薛倩說道:“廢話,你以為你的道術多高明?還能隱身不成?”我聽了這話,總算放下心來。這時候,呂先生終於發話了,他說道:“趙莽,你看見什麼了?”我說道:“我什麼都看不見,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我看見一條小路,不知道通到哪去了。”呂先生說道:“這就對了,你跟著這條路走。這是黑洞的魂魄,最後經過的地方。你壓製住呼吸,千萬彆泄了氣。不然的話,還得從頭再來。”我答應了一聲。就提著燈籠,慢慢的向前走去。薛倩在我身邊,不住的問我都看見了什麼。我說道:“你不是有屍牙嗎?你含進去自然就看到了。何必問我?”薛倩說道:“我剛才已經試過了,隻看見幾隻小鬼。什麼小路,根本沒有看到。”呂先生說道:“趙莽身上穿著黑洞的壽衣,上麵又寫了黑洞的生辰八字,所以能夠看見這條路。其餘的人就不行了。”我和薛倩都恍然大悟。我走了一會,聽見身後有人在竊竊私語。是那幾個年輕人,他們正在嘀咕。說我們裝神弄鬼,欺騙老人。我也不以為意,一步步的向前走。這條小路很長,也很無聊,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儘頭。忽然,我聽見身後有個笑嘻嘻的聲音:“老弟,你在這裡做什麼?”我扭頭一看,發現是一個光著頭的漢子。他正笑眯眯的看著我。我看這漢子有些麵熟,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是誰了。我警惕的看著他:“老兄。你有什麼事?”那漢子說道:“這裡是黃泉路,隻有死了的小鬼在這裡走,我還是第一次見活著的生人在這裡轉悠。老弟,你該不會是想不開吧?”我乾笑了兩聲,說道:“我沒事,不是要輕生,不必勸我。”隨後,我又疑惑的看著他:“老兄,照這麼說,你已經死了?”漢子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已經死了。”隨後,他指了指路邊的黑暗,說道:“我家就在那邊,要不要去喝一杯?”我搖了搖頭:“我要去找一隻小鬼,沒有時間喝酒。”我這話說的很客氣,心裡麵卻想:“我一個大活人,為什麼要和死鬼喝酒?”我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側著耳朵聽,周圍卻再沒有呂先生和薛倩的聲音了。我心中奇怪,但是當著這漢子的麵,又不好大聲的叫呂先生。那漢子很熱情的問道:“你要找誰?我死的比你早,認識的小鬼也比你多,沒準能幫你打聽出來。”我心想:“原來小鬼中也有活雷鋒啊。”我說道:“我要找的是黑洞,你見到他了嗎?”漢子恍然大悟:“原來你要找的是黑洞。那個愛賭錢的小子,是不是?”我點頭答道:“是啊,你也認識他?”漢子向黑暗中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當然認識他了,他都賭出名氣來了。”我很想從這漢子嘴裡麵問出黑洞的事來,所以隻得跟著他向黑暗中走去。漢子摸索了一會,就點亮了一盞油燈,我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小木屋裡麵了。我問漢子:“你見過黑洞嗎?”漢子點了點頭,然後含糊其詞的說道:“見過,倒是見過……”我高興地問道:“他的魂魄現在在哪?”漢子猶豫著說道:“哎,老弟,不瞞你說,我自己住在這小屋裡麵,苦的很呐。衣食無著,也沒有個人和我說話……”我聽他的意思,似乎有事要找我幫忙。我心想: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小子大概是想用黑洞的消息作為交換,要我幫他做事吧。我微笑著說道:“老兄,你有什麼讓我幫忙的?是給親人傳遞消息,還是收斂屍骨?”漢子忽然抬起頭來,說道:“老弟,你還認識我嗎?”這句話帶著哭腔,聽起來哀怨又淒慘,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仔細一看,說道:“老兄,你長得倒是麵熟的很,不過……我有點想不起來了。”漢子摸了摸大光頭:“老弟,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在墳圈子裡麵,你把我贏了個精光,最後又送給了我幾萬塊。”我恍然大悟:“原來是你?你是光頭老兄?”光頭說道:“是啊,鐮刀老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了昔日的賭友,感覺很親切。我問道:“老兄,你怎麼忽然死了?”光頭歎了口氣:“人呐,哪有不死的?當兵的死在戰場上,挖礦的死在礦井裡,老弟,你知道咱們賭錢的死在哪嗎?”我揉了揉臉,問道:“死在賭桌上?”光頭嘿嘿笑了一聲,說道:“咱們是死在歪脖子樹上。”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上吊死的。”光頭歎了口氣:“輸光啦,一時想不開,所以把自己吊死了。”我恍然大悟:“你想讓我幫你投胎轉世,對不對?”光頭眼前一亮,說道:“是啊,老弟,我正好缺一個替身。”我頓時一驚,叫道:“你把我叫來,是為了找替身?”我剛喊完這一嗓子,頓時感覺脖子一緊,隨後,整個身子被吊到半空中了。我被勒得直瞪眼。我想大聲的叫罵,想要呼救,可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心中暗想:“難道我和呂先生他們走散了?怎麼我被吊在這裡,沒有人理我呢?”像上次被吊起來一樣,我的頭疼得要命,呼吸也越來越不通暢。我張大了嘴巴,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壓製呼吸了,我的身子劇烈的掙紮著,一不留神,將舌尖咬破了,刺痛感傳到腦子裡麵,緊接著,嘴巴裡滿是血腥味。這時候,我看見周圍的黑暗漸漸褪去,天上出現了星光與月光。而我坐在地上,麵對著那顆歪脖子樹,兩隻手卡著自己的脖子。我的視覺恢複之後,很快就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我艱難的把手放了下來,劇烈的喘息了一會,總算恢複過來了。我站起身來,回頭看了看呂先生和薛倩幾個人,我有些不滿的說道:“剛才我差點把命送在這,你們怎麼不救我?”呂先生奇道:“送命?出什麼事了?”我把剛才遇見光頭的事說了一遍。呂先生歎了口氣:“我們聽見你嘀嘀咕咕,小聲的和人說話,還以為你找到黑洞了呢,所以誰也沒有打擾你。後來你坐在地上,又是背對著我們,誰知道你是在掐自己的脖子?”我看了看歪脖子樹,說道:“這上麵的吊死鬼,當真是可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估尤有亡。呂先生咬破中指,在樹上畫了一個八卦,說道:“這樹上有了這麼個八卦,再有人走到這裡,就不會被迷住了。”這時候,我聽見樹葉深處,傳來一個陰慘慘的聲音:“老道,你在這樹上畫八卦有什麼用?世上的樹多了去了,就算沒有樹,還有房梁,還有欄杆。人如果想上吊,總是有地方的。”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站在這裡,你還敢說這種話?不怕我抓住你,關在妖壇裡麵,封上幾千年嗎?”呂先生這話一出口,我看見那大樹劇烈的抖動了一陣,然後一陣旋風拔地而起,飛快的向遠方去了。看來是光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