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曾經引導我練過靈魂出竅的方法,我雖然沒有怎麼勤學苦練,但是在和小鬼的接觸中,也漸漸地摸索出來了一些方法。雖然不太熟練。但是費一番功夫,總是能做到的。我盤著腿坐在地上,魂魄慢慢的從身體裡麵鑽了出來。像是戰場上的將軍丟棄了盔甲一樣。我感覺自己沒有了身體的束縛輕鬆不了不少,與此同時也危險了不少。我向周圍看了看。發現我們三個人的身體排成了一排,用幾乎一樣的姿勢坐在地上。呂先生指了指老頭,說道:“走吧,老爺子已經開始做夢了。”我們三個人挽起手來,輕飄飄的向王老爺子走去了。像是跳水一樣。我們紮進了老頭的夢境中。經過短暫的不舒服之後,我適應了這裡的環境。我睜開眼睛,看見龜裂的農田,焦黃的沒有葉子的樹乾,以及天上的炎炎烈日。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肚子忽然感覺到一陣饑餓,我很想吃點東西。我想呂先生說道:“真是怪了,咱們不是剛剛吃過晚飯了嗎?我怎麼這麼快就餓了?”薛倩在旁邊說道:“老趙。不光是你餓了,我也餓了。”呂先生指了指不遠處,說道:“能不餓嗎?你看看。大家都在討飯。”我向那邊忘了兩眼,果然有一群叫花子,結伴在路上慢慢的走著。我說道:“這可怪了,王老爺子在夢裡麵討飯,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們會感覺到餓?以前咱們也進入過彆人的夢境。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王老爺子的執念太深了,所以影響了入夢的人。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但是也不是沒有。”薛倩說道:“天女拿著一隻白瓷碗幫著王老爺子討飯。而我們現在又看到了討飯的人,看來順著這個線索找下去,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們兩個了。咱們快跟上要飯的隊伍吧。”呂先生點了點頭,邊走邊說道:“跟著這些叫花子也好。一會有人施舍吃的,咱們也可以分到一口。”薛倩驚訝的看著呂先生:“咱們也要去討飯?”呂先生理所當然的說道:“咱們當然要討飯了,不然餓死在這裡嗎?”薛倩說道:“王老爺子這一覺能睡幾個小時?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咱們自然就走了。多挨幾個小時的餓算什麼?”呂先生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在夢裡麵,時間不是勻速的,有時候很慢,你醒過來之後,發現外麵隻是過了幾分鐘而已。有時候又過得很快,你覺得在夢裡麵呆了幾分鐘,再一睜眼,一夜已經過去了。”薛倩笑眯眯的看著我,說道:“這個我明白。老趙曾經和花姐呆在孕婦的夢裡麵,他們兩個從熱戀到分手,轟轟烈烈折騰了將近一年,可是在外麵,時間過了不到一個月。”薛倩又開始揭我的傷疤了。而我則無奈的笑了笑,說道:“老薛,你最好還是想想怎麼討飯吧。免得餓死在這裡。”我們跟著討飯的隊伍走了一整天。肚子裡麵空落落的,兩腿酸疼。直到入夜的時候,我既沒有看到王老爺子,也沒有看到天女。更沒有看到吃的。整個大地都很乾旱,我們踩在地麵上,帶起來不少的塵土。這塵土又沾在我們的臉上,讓我們變得灰頭土臉。估計我們再跟著乞丐走一天,就要真的變成要飯的了。入夜後,乞丐們升了一堆篝火,圍成了一圈開始睡覺。對於乾旱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柴禾。對於餓肚子的人來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睡覺。乞丐們睡著了,可是我們卻睡不著。這是王老爺子的一個夢,我們三個人不能總呆在夢裡麵。呂先生說道:“咱們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我答應了一聲,跟著呂先生在周圍瞎轉。我們三個人像是散步一樣走了一會。我忽然看見前麵又有一團小小的火光。這火光很小,照出一個人影來。這人蹲在地上,像是在點火。我收到:“難道這個人就是王老爺子?”我們三個人加快腳步,向這個人走了過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是你嗎?”那人慢慢的回過頭來,聲音嘶啞的問道:“什麼事?”我看見這人滿臉皺紋,是一個蒼老的老太太,頓時嚇了一跳。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不好意思,認錯人了。”老太太淡淡的答應了一聲,就繼續燒火。我看見她填在火堆裡麵的,是碎紙片剪成的紙錢。我多嘴問了一句:“你是在給自己的親人燒紙嗎?”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這裡的人,十成死了九成。我的親人們都死了,今天我給他們燒紙,明天不知道有誰給我燒紙。所以……”老太太說到這裡,嘿嘿的笑了一聲,一臉笑意的看著我,說道:“所以,這些錢是燒給我自己的。活著的時候,自己燒一些紙錢,等死了之後,在陰間還有一些錢花。”老太太的聲音很陰森,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隨後,我聽見四麵八方,有無數個聲音說道:“這些錢是燒給我自己的。”這些聲音陰慘慘的,分明是小鬼的聲音。我抬起頭來,向周圍張望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我看見四麵八方全是乞丐,他們都跪在地上,正在燒紙錢,每燒一張,就要抬起頭來看看我們,似乎這集體的燒紙錢是一項表演,專門演給我們看的一樣。我被這場麵震撼住了,有些心驚。呂先生在旁邊說道:“你們不要在意這些離奇的場麵。我們是在王老爺子的夢裡麵,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並不奇怪。”我點了點頭,正要答話,忽然遠處有人叫了一聲:“施粥的來了。”隨後,我看見小山一樣的大木桶,被一輛木車推過來了。這巨大的車和巨大的桶不知道有多少斤重。它不斷地前進,軋在地上,隆隆作響,像是打雷一樣。我看見推車的人麵相可憎,胸口分彆紋著牛頭和馬麵。而高高的坐在木桶上麵,不斷舀粥的人,則是判官。我咋了咋舌,說道:“這是閻王爺施粥啊,喝了這碗粥,還能有好嗎?”呂先生說道:“咱們不用管,且看看他們要乾什麼。”十幾分鐘後,木桶見底了。大部分乞丐都領到了食物,他們珍惜的喝著。過了一會,他們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地上。我看見這些人麵皮發黑,顯然是中了毒。而施粥的牛頭馬麵則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來。從小車上麵拿出來鐵索,將私人的魂魄挨個勾出來,用皮鞭不住的抽打,壓著他們向遠方走去。儘夾縱巴。我看見那些小鬼可憐兮兮的說道:“差大哥,這是要把我們送去哪啊?到了地方,能給一口吃的不?”薛倩歎道:“這裡的小鬼有意思啊,都被施粥的給毒死了,居然還想著要吃的。”這時候,我聽到身後有個聲音惡狠狠地說道:“毒死你們才好,嘿嘿,毒死你們才好。”我訊聲望去,發現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的乞丐。這乞丐穿的破破爛爛,正在屍體中間來回的穿梭,想要撿起死人的碗來。然而,那些碗被死人捏著的時候還算完整,一旦被撿起來,頓時就四分五裂了。我看見這年輕人不是彆人,正是年輕了幾十歲的老爺子。而他正在一邊咒罵,一邊找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