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⑥章(1 / 1)

怨氣撞鈴 尾魚 1711 字 2個月前

除了陳偉,格桑旅館還住了另外兩個旅客,均為男性。其中一個是美國人,叫派瑞,24歲,來自亞利桑那州,挺精神一小夥,個子足有190cm,他不可能是陳偉口中的“那個人”,因為他統共隻會說一句中文。“你嚎……”這是他下樓梯看見季棠棠時的第一句話,季棠棠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接受他接下來的更為艱澀難懂的普通話,但是派瑞很有自知之明的轉母語了。另一個名字簽的特草,季棠棠連猜帶蒙,估摸著這人應該是叫“賀文坤”,入住登記的所在地一欄填了“蘭州”兩個字,身份證號碼的填寫更模糊,有兩處塗改,尕奈鎮的旅館聯網設施跟不上,信息手工登記,所以很多人提供的資料並不確切,胡亂敷衍的也不在少數。但不巧的是,賀文坤一大早就已經退房了,前台小姑娘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隻含糊地說可能是回家了。問起賀文坤的相貌,小姑娘也記不真切:“你們大城市來的遊客,都戴那種帽子、防高原紫外線的麵罩,還有墨鏡,遮的那麼嚴實,誰能看清楚長相?就知道他穿亮黃色的衝鋒衣。”季棠棠失望極了,她掏出腰包裡的便簽本,翻開空白一頁,寫上賀文坤的名字,然後在名字上重重圈了一圈。陳偉口中的“那個大哥”,會不會就是賀文坤?季棠棠慢慢走出格桑旅館,快下台階時,忽然想起了什麼,飛快地將放回去的便簽本又掏出來,翻回到前一頁。尕薩摩峽穀,阿坤。阿坤,賀文坤,名字裡都有一個坤字,隻是巧合嗎?————————————————————回到毛哥的青旅,已經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毛哥他們圍坐了整整一桌子,菜式很簡單,嗆土豆片、鍋塌豆腐、回鍋肉,賣相都不咋滴,但聞著特彆香。毛哥倒是沒料到她這麼快回來:“姑娘,要一起吃嗎?添碗飯就行。”季棠棠搖搖頭:“不了,我有吃的。”她慢慢走上樓去。光頭伸筷子夾菜:“丫頭臉色不好。”“這有什麼,”羽眉扒了口飯,“到這地方來的人,多半是逃避生活當中的傷心事的,說不定她是失戀了,觸景傷情,心裡不好過。”羽眉的同伴曉佳嘴裡塞得鼓鼓,嗯了一聲以示附和。“這姑娘是有點不大對。”毛哥若有所思,沒有理會羽眉和曉佳的話。————————————————————季棠棠回了房間,徑直走到自己床邊,伸手撥了撥掛在床頭的那串風鈴,古錢互相磕碰,居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陳偉怎麼會突然間就沒了呢?季棠棠在床邊坐下,伸手進兜,摸到了兩個冰涼涼圓滾滾的雞蛋。她把雞蛋掏出來,磕掉蛋殼,慢慢送到嘴裡,一口一口地嚼。常理來講,一個大活人,不可能突然就不見了的,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洞裡很黑,電筒照到了陳偉的兩條腿,她為了省一點電池關掉了電筒,那之後大偉還同她說過幾句話……從大偉突然噤聲到她重新打開手電筒,中間隔了一兩分鐘的時間,這一兩分鐘,她完全看不到洞裡的情形。隻有兩種可能。一,那個洞裡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瞬間轉移了大偉,不管大偉是死是活,在那一刹那,他消失了。二,摒除這些所謂怪力亂神的念頭,所有的怪事件都是人為作祟,那麼,當時大偉的消失,應該有著合理的渠道。莫非,那個小小的隻容一個人站得下的洞中洞,還有第二個出口?理論上說不通,因為當時她曾經鑽進去,那麼小的空間,四圍都是石壁,仙女洞在峽穀壁裡,真有其它出口的話,要打通厚厚的山腹,沒有機械操作,根本不可行。當時自己有些太過慌張了,沒有仔細地檢查那個洞中洞,也許,在那短短的一兩分鐘,大偉也留下了一些可供檢索的東西呢?不行,還是得回去看看。季棠棠站起身,一瞥眼看到床上扔著的手機,順手拿過來塞進包裡,蹬蹬蹬下了樓,毛哥他們已經吃完飯了,旅館門口停了一輛金杯的八人坐麵包車,駕駛室的門開著,羽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發脾氣:“不是說昨天都聯係好了麼?怎麼要出發時少一個?”藏族司機師傅也很不高興:“昨天說的好好的,說了要在這門口等的,死小子。”季棠棠心中一動,停下腳步:“還有人沒來?”“有一個什麼叫阿偉的,說好了拚車又不來,手機也不接,棠棠是吧,要不要一起去高原海子?”羽眉原本看她不順眼的,此時卻忽然分外熱絡起來,多半是為了省下那幾十塊的拚車費。“那個阿偉,是不是叫陳偉?”司機師傅搖頭:“不知道,就說叫阿偉,在格桑住的。”那多半是了,季棠棠心中一跳:“他手機號多少?我也有事找他。”師傅拿著舊舊的諾基亞直板黑白屏手機,將陳偉的電話報給季棠棠。季棠棠用手機試撥了一下,居然能打通,但沒人接。早上在峽穀時,陳偉的手機是帶在身邊的,能打通但沒人接,究竟是沒留意來電,還是迫於什麼威脅不能接?季棠棠沉吟著將手機塞回兜裡。“哎,棠棠,你到底去不去?”羽眉不耐煩了,後座的曉佳也探頭出來看她。“不去。”季棠棠很乾脆地回絕,“我要去峽穀。”“峽穀有什麼好看的。”羽眉嗤之以鼻,忽然眼睛一亮,臉上的不屑轉作了嬌嗔和暗喜,“哎,嶽峰,車子空的很,跟我們一起去高原海子吧。”“幾個人去啊?”嶽峰懶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八個人的車呢,除了司機師傅,能坐七個人。我們原本拚了四個人,我、曉佳、一個老外,還有那個什麼阿偉。現在到處找不到阿偉,還有四個空座,不如一起吧,再叫上毛哥光頭他們。”“都走了,誰留下看店。”嶽峰有點冷淡。羽眉嘟起了嘴:“看店留一個人就夠了,費那麼大勁改簽了機票留下來玩,你都不配合。”“你也去高原海子?”季棠棠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嶽峰是在跟她說話,察覺到被冷落的羽眉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季棠棠簡短地回答:“不去。”嶽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去哪?”羽眉搶著答了一句:“她不跟我們去海子,她去峽穀。”“又去峽穀?”嶽峰皺眉頭。季棠棠答非所問:“那天你讓我把自己的東西看看好,是什麼意思?”“什麼看看好?”嶽峰沒反應過來。“就是昨天我洗菜的時候,跟兩個小朋友說話……”季棠棠指指旅館前頭的水泥池子。“有些當地的小孩,會亂拿遊客的東西……”嶽峰不想說的太多,“自己留心著點。”季棠棠笑笑:“你也太小心了。”“這兩天鎮上的遊客少,拚車都拚不足人,你跟誰一起去峽穀?”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來。“我自己去。”“什麼?”嶽峰的反應很大,眉頭馬上皺起來,“不行。”“怎麼個不行法了?”季棠棠不悅。“太危險了。一般進峽穀至少三人結隊,一個人進去,走丟了怎麼辦?”嶽峰說的很不客氣。“走丟了也不是你的責任。”說完這句話,季棠棠不想多耽擱了,轉身就走。嶽峰一下子火了。“走丟了迷路了,還不是要勞動大家夥去找?你們這種大城市來的,一身的嬌慣氣,怎麼勸都不聽,儘添亂!”季棠棠步子沒停,心裡狠狠罵他:關你屁事!反倒是羽眉嚇住了,陪著小心勸嶽峰:“哎嶽峰,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光頭聽到響動也出來:“怎麼了嶽峰,這麼大火?”嶽峰沒吭聲,羽眉小聲把事情講了一遍。光頭朝主街儘頭處看,季棠棠的影子早不見了。他拍拍嶽峰的肩膀:“得,彆給自己找氣受。”“不是,都這麼大姑娘家了,怎麼一點不通人情的?”嶽峰心中有氣,“這裡不是漢人地頭,一不小心犯了藏民忌諱就有麻煩,而且一個單身姑娘家往峽穀裡跑,峽穀裡一天才進幾個人,真出了事誰知道?”“消消氣,”光頭笑著說和,“也未必就真出事了。”“就是,”羽眉酸溜溜的,“嶽峰,操心過了吧,對我怎麼不見這麼好?”嶽峰冷笑:“是麼,昨兒在峽穀崴了腳,是誰找你們回來的?”羽眉吃了他一嗆,不說話了。又過了一會,那個一起拚車的美國人也到了,個子老高,臉上總帶著笑,自我介紹說叫派瑞。嶽峰光頭他們先說了不去的,車子開動的時候,忽然又改了主意,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羽眉嘴上不說,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季棠棠一路上沒怎麼耽擱,徑直進了峽穀,直奔仙女洞。進洞之後,打開手電看了一回,找到那個洞中洞,猶豫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順道把自己先前丟下的登山杖又撿回來了。扶住洞壁站起身,她把手電咬在嘴裡,拿登山杖敲打著四壁,回聲悶悶的,四壁都嚴嚴實實,絕對不會中空,也不像是有通道的樣子。這就怪了,難不成是從地下走的?跺了跺腳,下頭是很硬實的地麵,也沒問題。季棠棠咬著手電發愣,手塞進兜裡的時候,恰好碰到自己的手機,她心中一動,把手機掏了出來,點開最近聯係人頁,上麵是最新存的號碼,陳偉的。再打一次試試吧,說不準就能接通呢。洞裡的信號多半不好,季棠棠一邊按下呼叫鍵,一邊貓著腰鑽出這個洞中洞。才向外走了兩步就停下了,她慢慢放下手機,凝神聽洞裡的動靜。果然,陳偉的手機彩鈴聲,不隻是從自己的手機聽筒處傳出來的。季棠棠回頭看向自己剛剛鑽出來的地方。那聲音,是從洞中洞裡傳出來的。可是自己剛剛仔細看過,這洞裡,明明就沒有手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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