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宗教象征和發生奇跡的有關事項(324~338 A.D.)(1 / 1)

宗教熱情鼓舞著軍隊和皇帝,激勵士氣、增加戰力,使他們充滿信心奔赴戰場。上帝曾為以色列人在紅海開道,在約書亞的號角中讓耶利哥城牆倒塌(譯注:耶利哥是位於死海北邊的古城,據《舊約全書·約書亞記》記載,約書亞要攻城,祭司吹響號角,城牆立即神奇地倒塌。),也會為君士坦丁的勝利顯現出他的威力。教會曆史證明他們抱著的期望的確很有道理,因為大家一致認為,使第一個基督教皇帝改變信仰,就是靠著那明顯的奇跡,現在也已獲得證實。如此重要的曆史事件,何者才是真實的原因,是否出於想象,確實值得後人加以研究。我將儘力把所涉及的標幟、夢境及神啟符號逐一考量,將這段奇妙的曆史故事合乎事實的部分和有關神奇的部分區分開來(在一篇似是而非的論文中,所有部分已被巧妙揉成一團,文藻優美,言辭華美,但史實內容完全禁不起考證),使大家對君士坦丁見到上帝顯靈的著名故事有正確的認識。十字架本是施用於奴隸和異族的刑具,讓羅馬市民產生恐懼的感覺,因而其概念與罪惡、痛苦和醜行緊密聯係在一起。(基督教的作家,像是查士丁(100~165A.D.,聖徒、神學家)、米修斯·法埃利克斯、德爾圖良(155~220A.D.,早期基督教神學家,辯論家)、傑羅姆以及都靈的馬克西穆斯,對於十字架的造型和外表相似的物體,無論屬於天然生成或人工製造,都曾深入研究,獲得相當的成效。這些頗具代表性的象征,例如子午線和赤道的相交、人類的麵孔、飛行中的鳥類、人在水中遊泳、船上的桅杆、耕地的犁、軍隊的標旗等等。)君士坦丁之所以在統治的區域很快廢止這種連人類的救世主都免不了親自忍受的刑罰,並非出於仁慈,而是信仰的虔誠。(參閱奧勒利烏斯·維克托的著作,他認為製定這些法律,就是君士坦丁的宗教信仰極為虔誠的明顯例證,對基督教如此推崇的詔書,值得放在《狄奧多西法典》裡,而不是用第六卷所列第五位和第十八位的頭銜,間接地表示敬意。)但他在羅馬城中豎起自己的雕像之前,早就很清楚地表示,對自己的教育和人民所帶來的偏見感到厭惡,因此他讓雕像的右臂擎著一個十字架,並附上一篇記述戰績,把對羅馬的拯救全歸於這一吉祥形象——力量和勇氣的真正象征的銘文。(君士坦丁的雕像,還有就是十字架和銘文,可能是他第二次巡視羅馬時設立,也有人認為是第三次。但是,擊敗馬克森提烏斯之後,就元老院和人民的感受而言,是設置公共紀念物的最佳時機。)這同一形象也使得君士坦丁的士兵所攜帶的武器全都神聖化:十字架在他們的頭盔上閃閃發光,雕刻在他們的盾牌上麵,編織在他們的旗幟中間。就連那些裝飾君士坦丁本人的神聖象征,也隻不過比一般人所用的材料更考究、做工更細致而已。表現十字架取得戰績的旗幟則被稱為拉伯蘭旗(雖然格列高利·納齊安讚、安布羅斯(339~397A.D.,聖徒,米蘭主教)、普魯登提烏斯(348~405A.D.,基督教拉丁詩人)等人都用過“拉伯蘭”或稱“拉波蘭”這個詞,但是它的來源和含意始終不得而知。學者費儘力氣要從拉丁語、希臘語、西班牙語、凱爾特語、條頓語、伊裡利孔語和亞美尼亞語中探討它的語源,都無成效可言。),此一含義不明卻聞名遐邇的稱呼,據說是用世界所有的語言為基礎定名。它的基本構造是一根長杆中間橫架著一根短棒。懸掛於短棒之下的絲質綢幡上,非常奇妙地編織了在位君王和其子的圖像。長杆頂端是一頂金質皇冠,四周環繞著神秘圖案,表現出十字架形態及基督教的縮寫名字。(庫佩和巴羅尼烏斯查看古老紀念物的銘文,把每個單詞的頭一個字母記下來,再拚湊成新字,對字的含義加以解釋和附會,這種方式在基督教世界極為流行。)拉伯蘭旗交由50名侍衛保管維護,他們全經過考驗,不僅忠誠可靠,而且驍勇善戰,所享受的榮譽和待遇更顯得與眾不同。經過幾次幸運的偶然事件,很快引起一種傳說:保衛拉伯蘭旗的侍衛在執行任務時,全身刀槍不入,對敵人的攻擊毫無所懼。第二次內戰期間,李錫尼感受到神聖旗幟的可怕威力。君士坦丁的士兵即使陷入困境,一看到拉伯蘭旗立即產生戰無不勝的士氣和信心,與它對陣的軍團,無不驚慌失措,恐懼萬分。(君士坦丁使用拉伯蘭的標誌是在遠征意大利之前,但是從有關的記載裡,並沒有提到要陳列在軍隊的前麵,這樣做是十年以後的事,他公開宣布自己與李錫尼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成為教會的解救者。)此後,基督教皇帝多以君士坦丁為榜樣,出征的隊伍無不高舉十字架旗幟。但等到狄奧多西自甘墮落的繼承人不再身先士卒帶兵打仗後,拉伯蘭旗被當作一件意義崇高而無實際用途的聖物,陳列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宮。(塞奧法尼斯是8世紀末葉知名學者,距君士坦丁有500年之久。現代希臘人頗不喜在戰場展示帝國或基督教的旗幟,雖然在防禦時靠著迷信的舉動來建立信心,但是不管想象力多豐富,也無法保證贏取勝利。)這麵旗幟所表現的榮譽,還保留在弗拉維家族的紋章上,這個家族出於感激的宗教熱忱,一直把基督名字的縮寫圖案安放在羅馬國旗正中央。還有就是用在宗教和軍事的紀念碑上,在上麵加上維護國家的安全、爭取軍隊的榮譽、恢複人民的幸福生活這些莊嚴華麗的詞句。保存到今天的一枚君士坦提烏斯皇帝的獎章上,鐫刻在拉伯蘭旗旁邊的是一行令人難忘的銘文:“追隨此旗,百戰百勝。”原始基督徒在遇到危險和災難時,都會用手劃出十字架記號,保護精神和肉體安全。這種手勢被用於一切宗教活動,同時也用於日常生活,絕對可靠的動作使自己免受一切神靈和世俗邪惡力量侵害。(學識淵博的耶穌會教士佩塔維烏斯搜集了很多有關十字架展顯法力的文章和資料,在上個世紀使喜愛爭論的新教徒產生很多困擾。)君士坦丁非常謹慎,采用循序漸進的步驟到最後才接受基督教真理,同時也采用基督教的十字架象征記號,但他這種宗教奉獻的精神是否合於教義,隻有教會當局才有足夠權威來確定。有位與君士坦丁同時代的作家,曾在一篇正式文章中對宗教的成因做過全麵研究。他所提出的證據,對這位皇帝的虔誠信仰賦予了更為驚人和崇高的特質。這位作家非常肯定地提到,君士坦丁在與馬克森提烏斯決戰的前夜,睡夢中得到神的指示,要他將代表上帝的神聖符號、基督名字的縮寫圖案刻在士兵盾牌上。皇帝遵從上天命令,獲得米爾維亞橋之戰決定性的勝利,作為上帝對他的勇敢和順從所賜予的酬報。基於某些問題,一些持懷疑態度的人,對這位善於辭令的作家做出的判斷的真實性表示懷疑,因他出於宗教熱情或利害關係,一直全力支持當權派。(這位曆史學家能夠泰然自若發表他的演說,這時東方的統治者李錫尼,仍與君士坦丁和基督教保持友好關係,這點可以確定。有鑒賞力的讀者可發覺到,這篇文稿的風格與拉克坦提烏斯大不相同,很多地方的文字運用都很低劣,勒·克拉克和拉德納(1684~1768A.D.,新教徒神學家、聖經學者)都抱這種看法。為拉克坦提烏斯辯護的學者,對於所取書名以及作者是多納圖斯或凱基利烏斯,提出三點理由,每條單獨的理由還是有缺失,但合起來非常有分量。我原來還是猶豫不決,後來根據科爾貝特的手稿,認定作者就是凱基利烏斯。)他是在羅馬勝利約三年之後,才發表與尼科米底亞迫害者的死亡有關的作品的。但是地點相距1000英裡,再加上1000天的時間間隔,這就完全足夠製作出一批宣傳資料,目的是要讓人看到就會相信。這當然能獲得皇帝的默許,因為皇帝在聽到一個既能提高自己聲望、又有利於推動計謀得逞的絕妙故事時,絕不會表示反感。李錫尼當時還掩飾對基督徒的仇恨,同樣是這位作家站在支持的立場,寫出禱告方式的顯靈景象,說李錫尼與暴君馬克西明的軍團作戰之前,一位天使在他的軍隊麵前再度現身。這種神跡一再出現,不僅沒有產生抑製作用,反而使人類的思考能更為理智。(伏爾泰的看法可能有點道理,他把君士坦丁的獲勝歸功於拉伯蘭的名聲蓋過李錫尼的“天使”,即使帕吉(1624~1695A.D.,編年史家)、蒂爾蒙特和弗勒裡(1640~1723 A.D.,教士、教會曆史學家)全都心儀“天使”的形象,那也是樂於更多的神跡出現而已。)但是,如果把君士坦丁的夢境單獨拿來仔細加以分析,我們很自然就會從皇帝所要推行的政策,或者他對宗教的熱情來加以解釋:在決定帝國命運的那一天裡,他時刻不安地等待,一陣短暫而又時斷時續的睡眠可以消除煩躁的情緒。這時,令人景仰的基督形象以及人所共知的宗教象征,很可能自動出現在皇帝活躍的想象之中,何況他崇拜基督的名字,暗中乞求基督徒的上帝顯示神威。正如傑出的政治家會毫不猶豫儘量運用軍事謀略,他也像菲利普和塞多留那樣利用宗教方麵的騙局,非常巧妙地獲得成功。(除這些眾所周知的例子外,托利烏斯發現安蒂岡努斯有不可思議的想象力。他為了讓部隊安心,就說他看見一個五角形(這是人馬平安的記號)的光芒,還有“所向無敵”幾個字。但是托利烏斯根本不提這段曆史的出處,就是指責他也沒有意義。狄奧多魯斯(公元前1世紀,希臘曆史學家)、普魯塔克(46~119A.D.,傳記家、哲學家,著有《希臘羅馬名人傳》)和查士丁並沒有保持沉默,他們提到波利阿努斯在他的作品裡單獨有一章,列舉安蒂岡努斯十九個戰爭謀略的案例,但是完全沒有記載這段神奇事跡。)古老的民族都認為夢源於超自然的力量,高盧軍隊有相當多的人員,很早就相信基督教非常靈驗的象征。君士坦丁見到上帝顯靈一事的真偽,隻有事實本身能予以證明。無畏的英雄已越過阿爾卑斯山和亞平寧山,必然會在羅馬城下一戰而勝,將此結局視為意料中事。但元老院的成員和人民卻不同,他們忽然從暴君統治下被解救出來,自然感到欣喜萬分,把君士坦丁的勝利看成非人力所及的奇跡,但是又不敢明說他是靠著神祇的保佑才獲得大捷。在這次戰役三年之後建立的凱旋門,用模糊的文字頌揚君士坦丁,說是靠著他偉大的心靈和諸神的護佑,拯救共和國於水深火熱之中,並為羅馬雪恥複仇。一位異教徒演說家最早抓住機會向征服者歌功頌德,認為隻有君士坦丁有幸能與最高天神保持秘密的直接交往,但是最高天神把普通人的事務交托給屬下神明管轄。這樣他便提出一個可以說得通的理由,君士坦丁的臣民不應該追隨君王,也去信奉新興的宗教。哲學家以冷靜的懷疑態度,研究世俗和宗教曆史的夢境、征兆、神跡和怪誕事件後,可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目擊者的眼睛受到假象的欺騙,那麼讀者所理解的狀況,多半都會受到編造故事的愚弄。任何一件違背正常情理的事物、形象或意外事件,總會有人隨意指稱背後必有神明直接參與。驚愕的群眾產生巨大的想象力,有時會給迅速在天空滑過的流星加上匪夷所思的形狀和顏色,用語言和動作來表示。納紮利烏斯和歐西比烏斯是兩位著名的演說家,他們用精心製作的頌詞,不遺餘力渲染君士坦丁的豐功偉業。在羅馬取得大捷後過了九年(321 A.D.),納紮利烏斯撰文描寫自天而降的神將,(某些現代人毫無警覺而胃口又貪婪,連納紮利烏斯這個異教徒所丟出的餌都要吞食。此處沒有必要指出這些人的名字。)細心描述天兵天將的優美姿態、精神麵貌、巨人一般的形體、神聖的鎧甲所散發的耀眼光芒,以及如何毫不在意地任憑凡人對他們隨意觀望,聽他們交談,同時還自稱受到派遣,即將飛往君士坦丁皇帝那裡,為他效力助戰。為表明這段奇觀的真實性,這位異教徒演說家更求助於聽他演講的全體高盧民族。他還希望通過現在公開發生的這個事件,為古代神明顯靈的事跡(天空出現卡斯特和波盧克斯雙子星的奇觀,特彆用來預告馬其頓戰爭的勝利,這段事跡從曆史學家和公共紀念物都可加以證實。)找到可信的證據。歐西比烏斯的基督教神話最初可能起源於夢境,經過26年的時間(338 A.D.),已被納入一個更為正確和高雅的模式。其中寫到君士坦丁在一次行軍中,親眼見到在正午太陽的上方,矗立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十字架飾物,上麵鐫刻著“以此克敵”幾個字。天上的景象使皇帝和全軍為之震驚,當時在選擇宗教信仰問題上,他還沒有拿定主意,但是在震驚之餘,再加上當天晚上所見到的景象,卻決定了他的宗教信仰。當晚耶穌基督親自在他眼前出現,向他展示與天空所見相同的十字架形象,要君士坦丁製作出同樣的旗幟,抱著必勝的信心,舉著旗幟向馬克森提烏斯和他的敵人前進。(君士坦丁所說的神跡並非顛撲不破的真理,歐西比烏斯對此深有所感,雖然自己非常支持,但是在所著《教會史》上即略而不記。)這位飽學的愷撒裡亞主教似乎也有所感覺,最近新發現的神奇傳聞,可能會使虔誠的讀者感到吃驚或難以相信。但是歐西比烏斯既沒有對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嚴格加以查證,這樣常常直接有助於分辨事件真偽;(君士坦丁記述,他征討馬克森提烏斯,越過阿爾卑斯山時,看見天空出現十字架。特裡夫、貝桑鬆等地省民因虛榮心,而認為確有其事並深信不疑。)也沒有收集並記錄活人的證詞,想必會有眾多人員曾目睹驚異的神跡。(阿爾泰米烏斯是個老兵,也是殉教者,對於君士坦丁所見到的景象,以目擊證人的身份留下正式記錄。但即使是信仰虔誠的蒂爾蒙特也拒絕接受。)歐西比烏斯僅談到已死的君士坦丁曾提供非常奇特的證據,卻令他感到極為滿足。他說君士坦丁是在事情發生許多年後,在一次無拘束的談話中,對他講述親身經曆的離奇意外事件,同時還鄭重發誓,保證所講的情況絕無虛假。飽學的教長具有審慎的態度和感激的情分,不容許他懷疑勝利的主子講話的真實性。他曾明確表示,像這樣的事,如果從比他地位稍低的人口中說出,他絕不會相信。何況據以產生這種信念的基礎,不可能在弗拉維家族失勢後繼續存在。天空出現圖像的故事後來被不信教的人百般嘲笑,就是緊隨在君士坦丁改變信仰以後,那段時期的基督徒也根本不予理睬。(4世紀和5世紀的神父不遺餘力地支持此事,寫出汗牛充棟的講道辭,不斷推崇教會和君士坦丁的勝利,但是他們並未提出讓人信服的證言。這些年高德劭的神職人員,從未對此一神跡表示任何嫌棄之意,足證他們不熟悉歐西比烏斯筆下的君士坦丁生平事跡(事實上傑羅姆對此一無所知)。像這樣一份宗教論文的出現,是因為有人致力於《教會史》的翻譯和繼續撰寫,也有人對所以產生十字架的異象,認為是彆有用心。)但是無論西方還是東方的教會,卻都接納有助於促使一般民眾崇拜十字架的神奇故事。在一些勇敢而明智的批評家降低這第一位基督徒皇帝的勝利成果,並對他的說法表示懷疑之前,君士坦丁見到上帝顯靈的故事,在迷信的傳統中一直據有非常神聖的地位。(基督教信仰極為虔誠的紅衣主教巴羅尼烏斯,確信曾出現神跡。公元1643年,戈德弗羅伊首先表示其事可疑,馬德堡研究世紀論的作家也抱持同樣觀點。這時開始,很多新教徒的城市都傾向於懷疑和不信,肖費派(1702~1786A.D.,新教教士)全力提出異議。公元1774年,索博納的杜瓦辛神父兼醫師寫出《辯護書》,內容豐富且中肯,值得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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