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1)

天師 楚寒衣青 1946 字 2個月前

自從知道了讓幾人頂禮膜拜,狂熱追捧的人很可能是自己夢境裡的道士之後,嶽輕就陷入了一種將信將疑的詭異狀態之中。這樣詭異的狀態一直保持到幾人前往五峰山上,孫老父親的墓碑前為止。到了地頭,已經來過許多次的孫老與青田大師還未如何,嶽輕和解飛星俱都麵色一變,齊聲說:“好重的煞氣!”嶽輕直勾勾地看在墓碑的上方。墓碑之上,他看見一道龍形虛影盤臥纏繞在此,斫足斷角,身首分離,兩隻血紅色的大眼似睜非睜,卻不是盯向前來這裡的自己幾人,而是一眨不眨地望向墓碑,其中翻滾的恨意已凝為實質,宛若兩條長長的血河,正汩汩而出。嶽輕再看向周圍,隻見方圓三裡之內,樹木凋敝,寸草不生,他彎下腰隨手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放在掌心合握,還沒有用多少力道,石頭已經數瓣,中間布滿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的網眼。孫老等嶽輕兩人前後檢查完了,才焦急上前:“兩位現在認為如何?”解飛星神情凝重:“太微真人奪天造化,竟然能將煞龍困拘在方寸之地整整六十年而不讓它窺探你們!現在時限將至,若它自此地脫困,孫家所有人都會在一夜之間儘數暴斃。點寶穴之事刻不容緩。”孫老又看向嶽輕。嶽輕琢磨了很久,越看麵前的煞龍越心頭發毛,不得不謹慎說:“我現在有點困,想要先睡上一覺再說。”其餘人:“……”孫老突然之間隻覺前途暗淡:兩個年輕人明明都是一時才俊千裡之駒,怎麼開頭解飛星百般不靠譜,後來嶽輕萬般不著調,難道真是自家風水不行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孫老將所有的酸楚都藏在心中,再一招手,幾人重又上車,一路往山巔行去。五峰山上第三山,正是五峰山脈最為中間的那座山脈。當幾人來到山上的時候,隻見四麵青翠,眾山環抱,再看山澗之下,流水曲折,九曲徘徊,解飛星當場就說了一個“好”字!接著他轉向嶽輕,迫不及待說:“嶽大師可否讓我來先點山中寶穴?”說完這句話,饒是今天已經不要臉到底了,解飛星還是臉皮一陣發紅:五峰山上的寶穴隻有一個,當然是誰先點誰鎖定勝局,至於能不能點準,對於彆的風水師來說可能是個問題,對於飛星派來說,那雖然比不上吃飯喝水簡單,也就是一次性吃三碗飯,喝三碗水的難度。想到這裡,自覺已經鎖定勝局,不由憐憫又放心地看了嶽輕一眼。嶽輕說實在的真沒有把握搞定那條煞龍,聽見解飛星這麼一說,同樣迫不及待地點了頭,說了聲一樣斬釘截鐵的“好”字!他暗想:點穴不是重點,聽剛才孫老的口風就知道,重點是點好了穴移墳之後能夠解決孫老的問題。那就繞回來了,還是要解決那條煞龍……問題是,那條煞龍又不能用點穴遷墳來解決!想到這裡,自覺推人背鍋,死道友不死貧道,同樣憐憫又放心地看了解飛星一眼。兩人互相對望,一個迫不及待地去,一個迫不及待地不去,居然達到了高度的和諧與統一,俱都心情複雜,惺惺相惜,相視一笑之後,嶽輕真鑽回了車子補覺去,解飛星則拿出羅盤,開始勘測。飛星派能成為風水第一派自有其秘法所在,解飛星手按羅盤,打定主意事不過三,這次再不能失敗,雙目張合之間,隻見兩道細小黑影自他瞳孔之中掠過,已用上了飛星派第一絕密,天星堪輿法!天有眾星,大地映射。天星堪輿法之下,大地之上,氣脈蒸騰,流動與盤結之處,曆曆在目!黑色的車窗開了個縫,小風吹得舒服。嶽輕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助於催眠,閉上眼睛準備入夢,讓太微子給自己好好說說要怎麼搞孫老的事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海中湧動的事情太多,這一回不管嶽輕怎麼努力,他就是睡不著覺,不得已隻能對珠子說:“你不是說自己的聲音好聽嗎?來唱個催眠曲讓我入睡入睡。”珠子被嶽輕不要臉的要求震驚了:“你讓我唱歌?”嶽輕:“不行嗎?”珠子:“當然!”要你何用啊!嶽輕果斷擼下手串,作勢向窗外丟去!珠子連忙轉折:“當然是因為我不會唱這種歌!”嶽輕單刀直入:“那你說你會什麼?”珠子竟無言以對,作為一個失去過去的珠子,它還真想不起來自己會什麼。嶽輕無可奈何,反正習慣了,也不在這關頭計較:“你就隨便哼兩聲吧,我早點入睡把事情問清楚。”珠子半晌說:“我是一串佛珠……應該會念經吧。”嶽輕心想念經也挺催眠的,一點頭:“這也成。”珠子又說:“你先起個頭。”嶽輕:“……”他哪裡懂什麼佛經,恨恨說,“南無阿彌陀佛!……”車上除了嶽輕之外,還有坐在駕駛座的司機。司機本來是陪同進來準備隨時處理嶽輕需要的,沒想到剛坐下沒多久,就聽細細碎碎的聲音從後邊傳來,他悄悄透過後視鏡向後邊一看,看見坐在後邊的“貴客”低垂著腦袋,嘴巴張合不停,臉上表情生動活潑,偏偏車廂裡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車廂內的喃喃自語,車廂外的拿羅盤來回轉圈,前方的山巒幾天前才坍塌過,山下就是寸草不生的墳墓。司機隻覺一陣冷風從車窗外吹進骨頭縫裡,不由自主,打了個深深的寒噤。後車廂內,嶽輕起了個開頭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珠子重複道:“南無阿彌陀佛……”一個震動,一個音節,隨著音節自佛珠之間流淌而出,珠子漸漸開始沉思,越來越多的經文如同鐫刻在靈魂之中,不需思索,自然而然浮現心頭。它若有所悟,聲音韻律隨之一變,如清風拂塵,洗去一切塵埃俗念,於是連同隻被震動波及的司機,也不知不覺,閉上眼睛,恬靜進入沉睡之中……嶽輕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夢境之中。他熟門熟路地穿過許多扇門,來到奇異世界裡,也不等虛空中傳道的聲音響起,直接放聲大喊:“太微,出來,我有事情問你!”世界在嶽輕的聲音之下靜默了一會。片刻後,天地之氣凝成太微的形體,太微出現在嶽輕麵前。“又有什麼事情?還讓不讓人安穩睡個覺了?”太微一臉不悅。“你六十年前沒搞好的事情!”嶽輕沒好氣說,簡單將孫老的事情概括了一遍。“斷了龍脈,真龍變成煞龍的事情?”太微沉思後說,“你們點穴乾什麼?這事的重點不是解決煞龍嗎?天下間還有什麼寶穴能夠擋得住整整一條龍脈的煞氣?”“這是你當年留下來的計策。”嶽輕嗬嗬告訴太微。“我當時喝醉了吧。”太微不負責任回答。“那現在怎麼辦!”嶽輕抓住重點。“你問我,我問誰?”太微同樣嗬嗬一聲,大袖一卷,又把人給送了出去!“太微你敢!”嶽輕憤怒地大喊一聲,從車廂內驚醒過來!就是這一聲叫喊,駕駛座的司機也跟著從方向盤上驚醒過來。他迷糊一會,嘴角還帶著酣睡後的笑意,但等他回過神來,笑意突然變成一身冷汗:我這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啊,這地方太邪性了,太他媽邪性了!後車廂中,嶽輕被太微一袖子從夢境中卷出來,一口怒氣沒地方發,不由拉開車門,用力走出車廂!迎麵就是一股撲麵的淩厲山嵐。山還是那個山。但山中的氣已經不一樣了。嶽輕看向四周,一道道的白氣從山體上蒸運而起,在半空□□同奔赴一道巨大的、正緩慢旋轉的漩渦。漩渦如同一個巨大的漏鬥,漏鬥的大口對準天空,漏鬥的下方彎彎曲曲,盤旋不已,又像是龍卷風的尾巴,最後剩下細細的一道,纏繞著點穴之人的手臂,使其方向偏轉。嶽輕看見就站在前方的解飛星。解飛星額頭已經沁滿冷汗。他堪準了寶穴的位置,腳下和手臂卻因為受到五山氣機牽引,重逾千鈞,遲遲不能動彈。青田大師與孫老在一旁焦急地看著,眼見嶽輕過來,連忙問:“嶽大師看解大師能不能順利點穴?”嶽輕掃視著周圍的山形,有點心不在焉:“我看沒什麼問題,不就是點個穴嗎?看準了還能有不成的?……”青田大師先是一陣愕然,又是一陣苦澀。解飛星是名門大派出來的,嶽輕估計就是隱世門派出來的,各自傳承完整,之前的撿寶和現在的點穴,隨便一個手段就是他這種散家一輩子也不一定學得到的……嶽輕沒注意青田大師的神色,他正在看周圍的地勢,隻見經過之前的山崩,本來第一峰左右的一龍一虎兩條山脈已經徹底融合成一體,山勢嶙峋起伏,怪石聳立,彙聚正中高高凸起,本來不是什麼好地勢,但嶽輕眯眼細看,卻覺得如同一馬當先,聲勢浩大。青田大師這時又歎道:“在我感覺,周圍的氣機已經鎖定解大師,千方百計的製止解大師點出真穴,這山的氣場是我平生僅見之強,假穴與雜穴也是我平生僅見之多,連許多名山大川都比不上,就是真點不上穴,恐怕也不能怪解大師……”孫老在旁邊說:“或許是因為這裡一直沒有人開發開采。”青田大師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地脈不被開采,山氣就足。他轉頭想找嶽輕,目光卻撲了個空,再向左右一看,就見嶽輕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樹上,正樹袋熊一樣抱著樹乾往下看,還衝他招手呢:“這裡。”青田大師:“嶽大師,你這是在做什麼……”嶽輕是在登高臨遠,看腳下地勢。他看完了地勢,哧溜一下滑下樹,喃喃自語:“果然是個好地方。前方一馬當先,足下飛燕蓄勢,是馬踏飛燕的格局啊。不過除真穴之外,其他的假穴與雜穴好像確實多了一點,我看看一座山就有十多個?那五座山合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奇怪,假穴與雜穴的目的是為了掩蓋真穴,但太多的假雜反而會削弱真穴的靈氣……是因為之前龍虎相爭帶來的影響?”話音未落,前方的解飛星突然動了!他手掌一翻,握住了一支藏在袖中的細細的宛如匕首一樣的東西。他慢慢抬起手掌,匕首高舉,一抹暗光自匕身上掠過。隻聽他驀然大喝一聲,向前邁步,入地三尺,揚手刺下。流光化虹,飛射入地!“轟隆”一聲巨響,天空山氣儘數沒入吉穴,噠噠的馬蹄如同雨打芭蕉,劈啪而至,孫老與青田大師相顧駭然,一眼看去,隻見一馬當先的氣勢猶如萬馬奔騰,煙氣遮天蔽日,眼看著群馬倏忽既至,迎麵踏來,氣勢宛若要將一切碾成肉泥的時候,足下大山突然又衝出一隻碩大飛燕來與駿馬相撞。一瞬之後,馬踏飛燕,乘雲而走。雖然不是白鶴衝天的異象,但前幾天山體崩塌,格局已經改變,再加上都能氣場生象,此處寶穴絕無疑問!眾人看得如癡如醉,青田大師也心頭麻木,正想著氣場異象是不是也許不太難,隻是自己一直太弱逼的時候,一道聲音並不恰當的響起來:“那個,吉穴雖然點了,但你們真的要遷墳安葬?我看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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