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不管是請、是求、還是打昏了拉著頭發一路拖回來,我都會想辦法把那個神醫弄來給若水治療臉傷。按照小丫頭的説法,她師傅人老脾氣怪,加上若水身體剛剛好轉,於是我決定讓若水繼續留在‘碧落宮’療傷,禦雪和靈蕭我全都留下來了,一則禦雪的性子可以在我離開的日子多照顧若水,二來靈蕭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我實在不忍心讓他們陪著我來回奔波,既然小丫頭的師傅那麼古怪,少帶點人或許好些。一路上小丫頭有些沉悶,不似以往的唧唧喳喳,老是在思考著什麼,不過倒是向我表態,不管如何,她會儘力替我説好話。無意識的點著頭,心情並沒有因為她的承諾而好起來,人就是這樣,越是在意,越是會瞎想,我這次來,就沒想過空手而回,所以不由自主的心情紛亂起來。幾日的連夜奔波,我們終於來到了‘舞月門’的所在地,可以看出,一路上派中人對小丫頭的客氣,連她帶我這個外人進入門派,也無人敢多問一句,可見她師傅那個大長老淩笑言在門派中的超然地位。一路隨著她往後山而去,道路開始曲徑通幽,兩旁繁花似錦,卻一直未見有其他人出入,應該是門派中有所規定吧,越是這樣,我的心也越是忐忑,往往這樣的人,身在五行中,心在紅塵外,根本沒有什麼能打動她的東西。遠遠的花叢中,一座普通的茅草房顯露出一彎屋角,周圍除了各色美麗的花朵外,就是一叢叢我從來沒見過的草木,該是不少珍惜的草藥吧。當小屋遠遠在望的時候,小丫頭停下了腳步,低頭不知道在思量什麼,再抬頭,已經是一臉的雀躍期盼神情,連我也不禁暗歎,原來這小姑娘也不完全一直是呆呆傻傻任我欺負的笨丫頭。“師傅~~我回來了~~”身子一縱,有如乳燕投林般飛奔向前,語調中更滿是思念的孺慕之情。“叫你送個信,怎麼去了這麼多天,是不是上哪貪玩去了?”不知道何時,屋前一閃,一個人影已經出現。青衫飄飄中,一名老婦已經停立在門口,滿頭銀絲閃爍著光潤的色澤,小眼中精光閃閃,好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我心裡暗暗讚歎一聲。話中雖是責怪之語,卻聽得出擔心和牽掛,這老人,是真心愛護小丫頭的。小丫頭乖乖的停在師傅身前,鼓著兩腮,嘟著嘴,低垂著頭,大眼從下往上瞄著師傅,不時的眨啊眨的,一臉認錯的像,可憐的不得了。憐愛的摸摸小丫頭的頭發:“回來就好,算了,這次就不怪你,下次可不許再胡鬨了。”點頭如搗蒜,這小家夥,還真懂得如何討老人喜歡,裝的真象,要不是剛才看見了她的變臉,我還真以為她多想回到師傅的身邊呢。精光四射的眼往我這一掃,頓時讓我感到一陣發冷,這老女人,不簡單,工夫估計高的沒法想象了。“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規矩,為什麼還帶外人來?”聲音的瞬間轉變幾乎讓我以為剛剛見到的那個慈祥婦人隻是我的想象。“師……師傅……”小丫頭終於開始期期艾艾,“她……她是我的乾姐姐,想請師傅救個人!”“你的乾姐姐……乾姐姐……”老婦人似乎在腦海中搜尋著關於我的記憶,突然語調拔高了八度:“你的乾姐姐???”小丫頭立即堆出一臉討好的笑容,使勁的點著頭。老婦人的雙眉瞬間扭到了一起,“那個好色如命,視感情為玩物的昏君?”一邊的我嘴角差點拉到了耳朵邊上,好色如命?視感情為玩物?昏君?這是我嗎?好象整個紅羽上下隻有我一個皇帝,那她口中的‘昏君’合該就是我了,真不愧是師徒啊,見麵第一句話都是一樣的,可是那好色如命,視感情如玩物又是哪來的説法?放眼紅羽百年上下,象我這麼身家清白的皇帝還真沒有,身邊的男人屈指可數,怎麼無緣無故扣了這麼大頂帽子在頭上。已經不由的我繼續想下去,那邊一個巨大的吼聲已經把我從迷茫中震醒:“不救,説不救就不救!”“師傅!”小丫頭急急攔住就待甩袖離開的淩笑言,撲通就跪下了:“師傅,請師傅看在徒弟的麵子上,救救姐姐的伺君吧!若師傅肯出手相救,徒弟願意乖乖的在山上跟隨師傅學習醫術,一年之內絕不下山半步。”“你……”手指頭已經點上了小丫頭的鼻尖,卻半天沒有説出一個字,最終化做憤憤的一聲歎氣:“我求你多少次繼承我的衣缽學習醫術,你整天就想著闖江湖,今天居然為了這麼個人,而提出呆在山上,你,你,你存心氣死我。”再一個長長的哀歎:“為什麼我淩笑言人到晚年,看上的徒弟都這麼怪異,一個整天隻知道蓋廟,一個整天想著做大俠,我,我到底前世欠你們什麼了。”半晌,老婦人恨恨的站在我的麵前,上下打量著我,看一眼,鼻子中不屑的哼一聲,數十眼之後,估計是鼻子哼累了,終於開口道:“你就是那個好色昏君司徒青顏?”一個晚輩應有的尊敬一揖:“司徒青顏不假,君王亦不錯,隻是並非好色昏君。”既然她説話不客氣,我也沒必要和她客氣,若不是看在有求於她的份上,我根本連禮都不會行一個。又是一哼,她斜著眼睨著我:“怎麼?有膽做,沒膽承認啊?彆在我這擺什麼帝王架子。”肚子裡已經是怒火中燒了,臉上卻擠出一個似笑非笑:“我一國之君,有什麼事是敢做不敢當的?君王後宮三宮六院數百伺君亦很正常,我隻有區區三人,連尋常貴胄之家都比不上,不知道淩大俠何來好色之言?自我登基以來,百姓富庶,天下安康,這昏君隻怕我亦擔當不起。”有求於人,並不等於要將自己的自尊也給他人踩在腳下,即使麵前的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我也一樣敢頂敢撞。不卑不亢的一番話噎的她半天沒有説話,隻有吹頭發乾瞪眼的份。“算了,本來衝著你的身份,我就不救人的,既然我這小徒弟幫你求情,要我救也行,不過你該知道我的規矩的,端看你拿得出什麼東西交換了!”半晌的大眼對小眼之後,她終於一擺袖子,似乎是在表示她前輩高人的大人大量。我不知道她和我過往有什麼仇恨,或者她從哪裡打聽到過我的什麼謠傳,隻知道她對我是絕對沒有好印象的,但是從開始她對小丫頭的態度,我能看出,她是個極端護犢之人,她現在對我開價,我已經有了八分能請動她的可能了。坦然一笑:“淩大俠,我想您需要什麼,還是您開價吧。”兩眼一瞪:“怎麼,你以為你是個皇帝就了不起了?什麼都給的了?這麼大口氣由我開價?”彆看老太婆眼睛不大,脾氣不小。雙手一擺,我笑道:“非也!非也!青顏知大俠一向以索取他人最在乎的東西以作為治療的代價,隻是若説我在意的東西,無非家中三夫,這萬裡江山而已!您年過古稀,要我家中三夫何用?更何況,您雖脾氣大,卻也非不講理之人,斷不會因為個人喜好,向我索取這萬裡江山,任黎民百姓生存於水火之中!”原來地位太高也確實是件好事,她敢問任何人要人家最寶貝的東西,隻怕這大好河山對她這世外高人來説,根本是挨都不敢挨的燙手山芋,畢竟扛起蒼生之責,不是所有人都敢的。脖子一伸,臉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誰,誰説我不敢要!”聲音挺大,就是底氣開始不足,“我就要你那三個夫君,你拿我怎麼著?”看來我的皇帝位她是放棄了。哈哈一笑,我伸手掩住大張的嘴:“大俠,我這可是為了家中的愛夫求醫,您這要求,就算我肯答應,我那毀了容貌的夫君,隻怕寧可一輩子頂著醜顏,也不要您醫了。”早在聽説她喜歡奪人所愛的特殊嗜好時,我就做好了準備!開始我就拿話扣死了她,告訴她我最愛的就是三夫和帝位,這老太婆著急之下著了我的道吧,要帝位她不會,要我三個親親夫君嘛,我的親親們肯定不乾,這下我可以隨便她開價了,剩下的東西沒什麼我給不起,也舍不得給的。“淩大俠,還是您説了算吧,”我已經是穩操勝算了,眼中少不了有些得意。隻見她眼睛骨碌亂轉幾圈後,對著我咧開嘴嘿嘿一笑:“我淩笑言行走江湖數十年,從來信奉的就是‘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今天你好運氣,我什麼都不問你要,還送你一樣東西,算我吃個大虧,隻要你答應收下,我就立即救人。”一句話當場讓我的得意僵住,這老女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才不信她有那麼好心。“淩大俠,您先説説送我什麼東西,青顏能收,自然收下!”就算送我幾顆毒藥,我也要考慮有沒有解藥再收啊。再次眥牙一笑,“好東西,一個傾國傾城的丈夫!隻要你收下,我就救人,把你的小美人變的漂漂亮亮的。”足足呆滯了一柱香的時間,我終於消化掉了她的話,趕緊堆裡滿臉笑容:“淩大俠,淩神醫,淩婆婆,這個這個,人都説最是無情帝王家,您就不怕您送我的美人受欺負?”“是哦。”被我一句話提醒,她也開始低頭沉思,有些猶豫剛才的決定是不是錯誤,我偷偷鬆了口氣,這樣,她總不會強行把人送我了吧。撓撓頭,她想了半晌終於一跺腳:“那你給我立個誓言,要是不好好對我送你的小美人,就讓你斷女絕後!”一陣眩暈閃過,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我什麼不好提,提這個乾什麼?再次堆起滿臉的笑容:“大俠啊,不知您送我的小美人是誰?萬一人家要是不肯那可怎麼辦啊,不如讓我和人家好好談談,若是他願意,我就收了。”現在隻希望她口中的小美人對我沒興趣,大家談談,好聚好散。非常大氣的一擺手:“他是個怪胎,整天就知道蓋廟,不過俗話説‘一日為師,終生為母’他的親事我做主,不用談了。”眼中閃過算計的精光。對著我勾勾手指頭,“拿個信物過來,他日如有男子持信物找上門,你就給我好好的待他。”我滿心的苦笑楞沒敢表示出來,剛才還口口聲聲喊我好色昏君,怎麼轉眼間就送給小美人給我?似乎還是他疼愛的弟子,這有些對不上啊?心念流轉間,突然明白了,好厲害的老太婆,她本來就是想醫治我家若水的臉的,似乎把她的小美人弟子送給我也早就預謀好了的,再順便讓小丫頭求情,賣了個人情又讓小丫頭乖乖的留在了山上學醫,好毒的一石三鳥之計啊,老奸巨猾,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