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村井貞勝,或者織田信長,包括秦夜,這一刻都感覺到了,偌大的地府中,兩股強悍的陰氣突兀爆發,若針尖對麥芒。“一股是阿爾薩斯……另一股是?”通天閣廢墟旁,秦夜愕然看著一個方向。就在那裡,方圓數萬米都在顫動,房屋地麵宛若地震,肉眼可見地上下起伏。伴隨著一聲嘶吼,一個巨大的身影帶著漫天水幕,轟然從一片巨大的湖泊中衝天而起。“握草……”秦夜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此龐大的東西如同太空堡壘一樣飛翔天際,嗡嗡聲這裡都聽得到。恐怕有五六十米高。渾身漆黑,儼然是歸天蠱的模樣。甲殼縫隙中燃燒著碧綠的鬼火,身側一排赤紅的眼睛。背上打開的翅膀下,是一張巨大的女人麵孔,仿佛在痛哭哀嚎。而肚子正麵,中央則有一隻猩紅的眼睛,如同惡魔一樣看著這個破敗的世界。刷!隨著它翅膀揚起,轟然巨響,巨大的風壓眼睛都能看到,它周圍的天空都波動了一下,下方樹木猛然一壓,一些破碎的石木竟然被這陣狂風吹起,形成一片灰蒙蒙的煙霧。在它的位置,可以俯瞰大半個地府,然而它沒有,所有小眼睛全都死死盯著麵前的人,龐大的身體中響起一片片打雷一樣的聲音。就在距離它五十米的地方,一道五彩的身形虛空站立,黑發如萬蛇出巢,渾身陰氣和對方不相伯仲。雙方明顯已經交過手了,阿爾薩斯的黑發上有些焦痕。而巨大的歸天蠱翅膀有些碎裂。咕嘟……秦夜狠狠吞了口唾沫,然後……果斷地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露出一雙眼睛暗中窺探。這特麼也太嚇人了吧?畫風突變啊你這是?其他歸天蠱可愛得能讓人想起童年,到你這兒忽然變成科幻風了?“不到一年就出現了王蟲……應該說老地府上官歸天帶給你的糧食太豐富了麼?”阿爾薩斯冷笑著看著麵前巨大的王蟲,黑發猛然海嘯一樣衝出:“你就安安靜靜在這裡呆一會兒吧……本來還想嘗試能不能馴化,你好像不太樂意呢……”刷!宛若漆黑的彼岸花盛開,她的頭發竟然開始飛快陰氣化,每一根黑發都化為一道怨靈,短短數十米的距離,形成了一片怨靈海嘯,尖嘯著衝向王蟲。“吱!”麵前陰靈如海,冤鬼似山,王蟲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下一秒,翅膀下突兀衝出無數的歸天蠱,黑雲一樣,毫不示弱地對著陰靈之海壓了過去。轟!!接觸的刹那,天穹都仿佛震蕩了一下,數不清的陰靈被歸天蠱撕成碎片——歸天蠱本身就以陰氣為食。但緊接著,怨靈消亡後的漫天鬼火,又化為蒼茫火海,形成一個鬼火的雲洞,將王蟲包圍了起來。若水火相生,金土互克。每一秒鐘都有大堆大堆的歸天蠱掉落,更有無窮鬼火妖嬈而生。本來黑漆漆的天穹,這一瞬間金色,紅色,綠色,白色,黑色,五色交雜,映照得地麵都是五彩斑斕。判官和判官的交手。如同改天換地,異象紛呈。明明陰森恐怖,鬼火連天,陰氣四射,卻隱隱帶出一種煌煌之威。刷拉……又一片蠱蟲瘋狂噬咬著陰靈,再被對方燃燒的鬼火化為灰燼,村井貞勝站在阿修羅像前,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天朝上國的判官啊……和日本地府的判官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轟!鬼火連綿,萬蟲狂奔,天穹上絢爛的銀河,拉出織田信長臉上斑駁的影子。他出神地看著天空,許久才長長舒了口氣:“或許,投靠他們也不錯。”“一個完整的傳承,數千年的傳承,遠比日本地府來得高貴……挑戰一國冥府不是單槍匹馬能做到的,我需要的……是一個強大的後盾!”陰靈和歸天蠱的地獄,死亡的結界綻放天穹,僵持數分鐘後,火焰雲洞已經磅礴上千米,旋轉著,碾壓著,尖叫著朝著中央的蟲王靠攏。“吱……吱!!”王蟲揚天發出一聲嘶鳴。那些正在和陰靈交織的歸天蠱,赫然全身膨脹起來。如同一顆顆高懸的流星。瘋狂顫動,周圍天空都模糊了起來。就連相隔如此之遠的秦夜,都感覺到一股震懾心靈的威能。緊接著,所有歸天蠱同時炸開!大音希聲,恐怖的衝擊波橫掃小半地府,讓天地都好似崩塌,哪怕隔得這麼遠,秦夜也感覺到宛如地震一般的轟鳴。就在此刻,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腦海:“都到手了嗎?”“阿爾……”秦夜愕然道,但還不等他說完,阿爾薩斯急促的聲音再次響起:“到手沒有!到手立刻走!”“這隻王蟲已經到了判官高階,距離府君也不過一步之遙,本宮拿不下它……該死……不管到手沒有,十秒後立刻走!”秦夜皺起了眉,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地府。如此的廣袤,如此的龐大,哪怕天空中判官激戰,引起的波動也不過一隅之地而已。數千年的傳承……還有多少散落在這無垠酆都?然而,就在阿爾薩斯話音剛落的刹那,鬼火雲洞中爆發出一聲震天嘶鳴,龐大的雲洞竟然硬生生被爆炸衝開!化為道道冥火飄蕩天穹。判官對判官,誰也奈何不了誰。“走!!”等不了了……阿爾薩斯雙手一合,一聲厲喝,龐大的鬼火雲洞猛然朝著中央一合,一個數十米大的羅刹女鬼臉,赫然從雲洞中衝出,嘶吼著咬向蟲王。與此同時,所有人的身體如同被看不見的絲線拉扯,直接飛上半空,閃電一樣朝著阿爾薩斯射去。瞬間掠過數千米。下一秒,王蟲所在的位置,一團宛如核彈爆炸的赤紅火光瘋狂炸開,下方層巒疊嶂的衝擊波淹沒了小半天穹,王蟲憤怒的尖叫響徹雲端,這片火光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當一切煙消雲散的時候,它赤紅的眼睛立刻掃蕩整個地府,卻再也看不到對手的身影。“吱……吱!!”原地旋轉了好幾圈,它終於帶著滿心的不甘沉入湖泊。……阿爾薩斯黑發拉著眾人,在空中形成一道漆黑的流光,眼前一切都在飛快倒退,十幾分鐘後,眾人再次回到了黃泉路上。秦夜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老地府一行驚險程度遠超他預料。他深深看了一眼地平線上那個黑沉沉的龐大影子,輕歎一聲:“可惜了……”“秦君。”忽然,織田信長的聲音插入了:“當斷則斷。這裡是歸天蠱的主場,我們已經被發現,留下去毫無作用。一旦被包圍,哪怕有阿落刹娑大人,我們也相當危險。而且……”他頓了頓,笑道道:“而且,或許我們的收獲,比預想中更多。”秦夜愕然看了一眼織田信長,在外人麵前,他的高冷範從來在線。目光從驚訝變為平靜,當他開口時,卻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幽幽道:“信長公,你是以什麼身份說這句話?”村井貞勝猛然看向了織田信長。緊接著……退到了對方身後。以家臣的模樣垂首矗立。阿爾薩斯同樣掃了信長一眼,沒有開口。織田信長目光很平靜。非常平靜,然而,此刻卻第一次,對秦夜鞠了一躬,以一種君臣奏對的禮儀拱了拱手。還是說起了不相乾的內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您可知道這把刀?”秦夜看了過去,這把刀顯然是名刀,通體錚亮。而就在刀刃上,刻印著一朵菊花。“菊一文字。”信長輕輕劃了一下:“日本戰國名刀,在我死後,經過陰氣千錘百煉,已經遠超同階無常的陰器。但就是這把刀,都無法斬破歸天蠱的外殼。”不等眾人反應,他笑道:“您注意到沒有?”“所有歸天蠱死後,陰氣綻放,然而……外殼卻留了下來。”“你是說……”阿爾薩斯眼睛一亮:“利用歸天蠱的外殼作為甲胄?!”好新奇的想法!不是說老地府想不到,而是……老地府從沒出現過這麼多歸天蠱!目前歸天蠱的數量,足以武裝一隻陰兵大軍!不,還剩餘太多!地府十幾萬陰靈,能征兵一萬就不錯了,現在的歸天蠱數目何止三十萬!“不止如此。”這一次,織田信長還沒開口,秦夜就平靜地揮了揮手,目光掃過眾人,笑了笑:“阿落刹娑,信長公的意思是……如果用這些甲胄武裝我們的陰兵,再用這些陰兵掃蕩歸天蠱呢?”阿爾薩斯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大的心……如果這樣,他們能搶出更多傳承!而且……練兵!地府新立,對馬海峽一戰吸引了太多目光,已經有封疆大吏坐不住了。宋武帝隻是第一個而已,或者說,是坐不住的封疆大吏推出來的,最適合和地府攤牌的人。他們現在急需自己的武裝力量!秦夜已經答應了年底的大朝會,如果讓那些人看到地府無一兵一馬,就算再忠心的封疆大吏,恐怕都會被影響到判斷。隻有精銳之師,才能告訴他們,老地府雖然不在了,你爸爸還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