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火連天,陰兵怒號,鬼火倒卷,江陰城已經化為陰司煉獄,數不儘的陰兵犬牙交錯。相互攻伐。“還愣著做什麼!!”前衝之中,沙向祖朝著身邊七位判官怒喝:“這些軍隊詭異非常,我這次出來什麼都沒帶!我的軍隊……”他牙齒都因為過度的心痛而碰的得得作響,往下看去,雙方軍隊如同兩條交錯的海岸線,無時無刻都在撞擊。槍劍交擊的金鐵聲不絕於耳,每一刻都有陰靈倒下,但是往他的軍隊倒下十個,對方才會倒下一個。而他的陰靈倒下的地方就被撕裂出一道裂口。但對方的陰兵一旦倒下,馬上就會有人補位。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從上方才能看到,就在槍盾兵後方,一萬虎|騎正枕戈待旦,如同隨時擇人而噬的毒蛇。他們在等……沙向祖心中瘋狂尖叫,等自己大軍崩潰的時候,給予真正的致命一擊!“一群廢物!”他咬牙切齒的收回目光,平時收割地方陰靈,外地王獸倒是很有威風,一旦遇到正規陰兵馬上現原形!但是他已經沒有功夫想這些了。目光死死盯著前方,就在那裡,秦夜和阿爾薩斯為首,身後跟著數位無常,如同出鞘的利劍,強烈的殺意引動他陰氣都在沸騰。兩位判官……該死……該死!上次看到這個人類的時候,隔得太遠,他沒有感覺到。但這次他真的感覺到了,這就是正牌陰差……沒有為什麼!對方身上有一種讓自己靈魂都在顫抖的威壓,那是來自於血脈的記憶,本能的尖叫。秦夜在他鬼火映照中緩緩走來,安步當車,然而……每走一步都讓他感覺無比壓抑,壓抑到窒息。這種未知的恐懼終於突破了界限,他猛然發出一聲尖叫聲,張開血盆大口,舌頭閃電一樣射出,直指秦夜咽喉。“嗬……嗬……”舌頭出口,他的胸腔才拚命起伏起來,壓力太大了,大到他必須動手才能緩解。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今天,就算孔末也沒帶給他這種壓力。猩紅的舌頭快若閃電,竟然帶起破空之聲。然而就在要刺入秦夜身體的時候,對方七竅毛孔中突兀噴出無儘陰氣,漆黑如墨,仿佛空中綻放的彼岸花:“看來……孔末對你們隱瞞得不少啊……居然有膽子單獨麵對同階陰差,勇氣可嘉。”“滋!!!”沙向祖痛苦地咆哮一聲,舌頭縮回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斷成兩截。刷……對麵磅礴的陰氣已經化為一個恐怖的漩渦,當中兩點金色鬼火亮起:“本官從來很慫,但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單身麵對同階厲鬼的時候。”“近百年的厲鬼,真是什麼都不懂啊……”話音未落,漩渦中心悄然散開,一隻陰氣構成的筆虛空一點。很輕。但是……筆尖前方,天空都響起一連串破碎之聲!轟隆隆直奔沙向祖。“該死!!”他眉心中的眼睛燃起數米鬼火,十件陰器不要錢地甩出身外,有長著角的人類頭骨,有指骨項鏈,有巴掌大的水晶骷髏木偶……緊接著,他的世界仿佛消失了聲音。他瞳孔都化為了針尖大,就在他身外,一圈恐怖的陰氣衝擊波從天穹綻放,橫掃整個江陰城,瞬間將他吞沒。“這……”他周圍的七位無常,在動手的時候就退到了一邊,此刻瞠目結舌地看著陰氣爆發地中心,那裡陰氣幾成黑洞,隻能沙向祖的慘叫不絕於耳,恐怖的陰風吹的他們頭發衣袂都在獵獵狂舞。這……就是地府陰差?自己……死前聽了幾十年的陰曹地府?沙大人……竟然完全不是對手?那恐怖的判官威壓,壓得他們動都不敢動一下。就在此刻,陰氣終於潰散,他們這才看到了披頭散發,皮膚已經布滿無數碎塊的沙向祖。一道道鬼火從裂痕裡衝出來,讓他看起來無比可怕。身體外那些陰器早已消失不見,他嘴唇顫抖地低聲道:“還!在!看!?!”如夢初醒。他周圍的七道呆滯的陰靈,堪堪如夢初醒。彼此對視了一眼,眼中隻有深深的恐懼。“你們在這裡毫無用處。”沙向祖眉心的眼珠已經飛出體外,瞳孔中一圈金色的符文,就連頭發都炸了起來,警惕無比地看著眼前的秦夜:“去下麵……立刻幫本王陰兵突出重圍!能跑多少是多少!馬上通知陰盟……有地府大軍偷襲曲阜!!”一位陰靈深吸了一口氣:“那您呢?”“蠢貨!!”沙向祖轉頭怒罵,咳了一口陰氣道:“本王如果死在這裡,陰盟聯軍就少了十二分之一!如果你們傳出消息,說不定我還能活著,傳不出……咱們都得死在這裡!”話音未落,那根令他們聞風喪膽的判官筆再次幻化而出,七位無常汗毛倒豎,再也顧不上說什麼,尖叫一聲化為七道陰風,直衝下麵犬牙交錯的大軍。“滋滋滋!!!”一道陰風尖嘯著,帶著漫天鬼火,轟然衝進大軍之中,陰兵如茅草,他仿佛草中毒蛇,所過之處陰氣飛揚,無數陰兵被震飛。落下之時,下方卻已經是一張血盆大口。咕咚……數十地府陰兵瞬間被吞入大口之中。隨著口腔一陣咀嚼,化為絲絲縷縷的陰氣從牙縫中溢出。這是一位老者,光頭,穿著白色對襟無袖短褂,黑色長褲,黑布鞋。很瘦,肚子卻鼓得非常大,還在不停蠕動,眼眶中兩點碧綠鬼火,因為過度的驚恐閃爍不定。轟!!就在此刻,空中又傳來一聲巨響,沙向祖強壓著不慘叫,隻是發出悶哼。而傳在老者耳中,卻讓他尖叫著抓住頭發,死死拉扯著。可怕……太可怕了!隻有遠離那片天空,才能感覺自己是無常,自己不是螻蟻。隻有撕碎眼前的陰兵,才能感覺……自己是死而複生的厲鬼。是啊……自己是無常……殺了他們,殺光他們!自己還有活路!恐懼之後,要麼是無能的顫抖,要麼是激起滿心暴虐。過度的驚恐,讓這些嗜血如麻的厲鬼們選擇了自己的本能,老者四肢趴在地上,前方圍著一圈地府陰兵,身後是喘息的陰盟聯軍,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蒼白的嘴唇:“給我衝……給我殺!!後退者死!!”“滋!!!”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經化為一片陰風衝了上去。身後,陰盟的陰兵深吸一口氣,無常親臨,這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就在剛才,他們還以為對方是不可戰勝的,但現在……不還在無常大人手下顫抖嗎?“愣什麼!給我殺!!”一位陰盟將領怒吼著,率先衝了過去。就在他身後,所有陰盟陰兵深吸一口氣,拿起已經有些破損的兵刃,咆哮著往前衝去。前進,殺敵,永不停歇!殘忍的目光中,一根根長矛交接,一位位陰靈被穿胸而過,慘叫著化為鬼火。前方的倒下去了,後方的陰盟立刻補上。在這個你死我亡的戰場上,再懦弱的人都被激起了狼性。一把把倒,一根根矛,就像咬向對方咽喉的牙齒,全然不顧對方捅向自己胸口的長毛。這一處地點,陰盟陰兵竟然爆發出了瞬間的血勇,倒卷了回來。然而,不止這一處。七位無常,七道陰風,利刃一樣插入了地府大軍,用殺戮緩解著他們的恐懼。東南角,已經空出了一個一百米的大圈,外圍數千地府陰兵圍成盾牆,一根根長矛犬牙交錯,數千點業火對準中心。就在那裡,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穿著黑色的吊帶連衣裙,赤著腳。頭發披散。此刻,正雙手環抱自己,顫聲道:“好可怕……好可怕!”“我是無常……我是無常啊……茲!!”不停地給著自己心理暗示,她猛然起頭尖叫一聲,磅礴的陰氣衝擊得周圍陰兵盾牌喀喀作響。所有人都看清了這個堪稱鬼魅的怪物。她的臉上……竟然沒有五官。隻有一個巨大的血洞,裡麵布滿牙齒。仿佛在看,她的“目光”從周圍嚴陣以待的陰兵身上劃過,終於顫聲道:“是啊……我是無常……我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不怕……不怕……”隨著她夢囈一般的喃喃自語,黑發海嘯一樣衝出,周圍地府陰兵瞬間被勒成無數碎塊,甚至痛苦都沒有就化為魂火。黑色的頭發下,血紅的眼睛終於從驚懼轉為了平靜:“我是無常啊,桀桀桀……”殺戮,終於讓她心中的恐懼消散了一些,隨即發出一聲尖叫,瘋狂衝入地府陰兵之中。在她身後,陰盟的陰兵深吸一口氣,猛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殺!!”緊跟著這位無常厲鬼衝了進來!一往無前,萬鬼夜行,似驚濤拍岸,從空中看過去,屬於陰盟陰兵的海嘯,一浪接一浪,喊殺震天,不顧一切地衝向地府軍陣。這是陰器和陰氣的戰歌,這是亡靈的戰場。每時每刻,敵我雙方的鬼火不要錢地飄飛空中,黑沉沉的陰器將整個江陰城都染做一片漆黑。一位陰靈從地府陰兵胸口中抽出長矛,激動地鬼火都在顫抖,暢快……這種殺戮的快|感,簡直無與倫比……但是下一秒,另一根長矛就從他胸口穿過。“我……”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和自己麵前倒下的陰兵同時化為鬼火消散。而這一幕,在這個殘酷的城市中無處不在上演。能終止戰爭的,隻有戰爭。能讓厲鬼恐懼的,隻有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