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開始還沒聽懂,但馬上一想就明白了。那可是怨魂晶礦啊……而且很有可能是極大的礦區,起碼對於怨魂晶這種產量以斤來計算的珍寶來說是如此。俄羅斯地府或許能允許自己吃不到——畢竟吃不到已經幾百年了,習慣了。但是……也不希望華國能吃到。用本國的消息吞了緩衝帶國家的怨魂晶?嗯?恰獨食?嗯?這恐怕會刺|激俄羅斯地府無法實現禁術夢那顆脆弱的心——如果秦夜真的能辦到的話。樹立了對禁術的態度,他才能夠去思考,這片晶礦吃不吃,放不放?怎麼吃?要怎麼補償的問題。“我還沒想好。”秦夜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隻感覺筋都在亂跳:“不是不想研究……而是沒法研究。現在的情況你們幾位都看到了。蓬丘剛打下來半年,各行業都還剛開始發展。我們的據點隻有東山和徽省。軍力還沒來得及打通中央的福臨,江浙。”“還有長江中下遊,全都是一片漆黑,修羅道主秦儈彙報諦聽,已經去拜會珠州,西川兩位道主。他的消息不來,地府沒法動!”“諦聽大人重傷,現在隻有一擊出手的機會,但我不希望動用,這是最大的威懾——甚至在一流地府麵前,一位閻羅的出手已經算不得威懾。俄羅斯就有三位閻羅。建設兵團還沒有徹底紮根,東山都還不算完全被我們掌握。本王想和陽間談判都毫無辦法!”他長歎了一口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溯洄從之,道阻且長。千瘡百孔,這一瞬間,他竟然升起一種不知從哪裡下手的感覺。沒有人說話。他們能理解秦夜的難處,但是……祖衝之歎了口氣:“秦大人,話雖如此,但是……禁術此事,不可懈怠!”“它可是頂尖地府立身之本啊!陰間的核武器啊!”魯班拱了拱手:“大人,下官多說一句,誠然,這百年我們無法回到國內。但是一直在關心華國的變化。畢竟……陰司的變化,從陽間能推斷出一些。”“60年代,羅布泊炸裂蘑菇雲,這是何等壯舉?沒有這次的行動,我們能否現在坐在陽間五常的位置上?陰司也一樣,我們要研究的甚至是第二代禁術。一百五十年的時間長麼?很難說,一個技術關口一停十幾年不是什麼問題。我建議是……從現在做起!”“附議。”“臣附議。”“秦閻王,請三思,核武是立國之本!是封印解除後華國能坐穩四常位置的唯一途徑!”“秦大人,如果現在不研究出來,等待我們的,將是陰司禁術禁止條約。我們沒有第二個機會!”是的,沒有核武的國家,幾乎不可能再出現核武。國際的壓力,是巨大的。但是……“這不是我們幾個人能定下來的事情。”秦夜出神地看著天花板,許久才開口:“起碼……得弄清楚其他兩位道主,還有阿落刹娑回來之後的消息……到時候再說。”“大人……”魯班還想說下去,秦夜搖了搖頭,揮了揮手。眾陰靈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飄了出去。秦夜也沒想到,所有回歸的老人,這批最熟悉世界局勢的老人,全部都堅持要破釜沉舟造禁術。但真的……國力不允許。全國地圖都沒點亮,還差得遠。他的考慮,眾陰靈能猜到一些,但在離開離鏡宮大樓之後,祖衝之還是歎了口氣:“秦大人還在猶豫……他猶豫什麼呢?”“他難道不明白陰司核武的重要性?”“慎言。”商鞅低聲道:“正是因為明白,所以秦大人才舉棋不定。你應該理解。”“商道友,僅僅一百四十八年了啊!當初酆都打造核武,投入千億,那是陰靈石!不是貨幣!換位酆都冥幣都有萬億了吧?如此多的鬼才,八十年才製造出來。現在還要提前一步,打造第二代!”“是,我和幾位道友都參加了當初的禁術打造,但……也隻剩我們幾個了啊!不說彆的,在封印破碎之日,起碼第二代禁術要有個大體的影子吧?148年……你確信可以做得到?希臘的賢者圓桌都不敢這麼說!”商鞅歎了口氣:“你說的是現實,秦大人顧慮的也是現實。你們是從學術的位置看問題,秦大人是從國家的角度看問題。我且問你,現在的蓬丘,沒有任何特產,東山省都沒有拿下,拿頭來打造禁術?”“一旦決定打造,那是何等工程?你難道會不知道?好,本官數給你聽。”他清了清嗓子:“首先,是征兵,大規模征兵,然後是裝備,精良的裝備,再然後,是出兵,目標全國。首先要點亮全國的版圖!”“然後,是什麼?是我們蜜蜂一樣飛到各個市區和縣,甚至村!尋找每一樣可能的,珍貴的礦物特產!這要多少年?五十年?一百年?這個工作隻能我們去做!現在隻有我們能分析出來一些!”“不……”祖衝之剛開口,商鞅搖頭道:“祖道友,聽本官說完。還有,新地府成立,地理生態大變,你知道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不可用的?光是建立材料學,哪怕圍繞著第二代禁術的模具來建立,也需要起碼十年。”他長歎一聲:“十年啊……華國封印破碎之前,有多少個十年?”“但是,現在新地府的發展局勢,一旦深耕下去,讓鬼才發展起來,先發展教育學,然後穩定東山,拉通東山到寶安的省,將江浙,福臨圈入保護圈,我們就有了和陽間談判的資本!”魯班這位純學者也有些懵:“談判?談什麼?”“人!”商鞅鬼火跳了跳:“不,或者說,是魂。”“那些頂尖的科學家,研究人員,魂魄隻要齊聚東山,就有了搞二代禁術的氛圍,再加上教育學的推開,有了大批的助手,就有了研究團隊的模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秦大人考慮的正是這一點。”沉默。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出了一大段。看著路上熙來攘往的鬼民,看著兩側接踵摩肩的房屋。李春忽然道:“你是支持先建設?”“不。”然而,商鞅的話讓他們也皺了皺眉頭。他顯然看到了,苦笑道:“實際上……兩難。”“真的要做,不是不能做。確實如同幾位道友所言,時間啊……時不我待。一百四十八年並不長,禁術早一天出來,華國都有早日回歸國際這張圓桌的底氣。”他看著漆黑的天幕,幽幽道:“再過一百多年……華國如果純粹閉關鎖國,誰還記得這個曾經的霸主?看看現在……據我了解的,日本試探過兩次,俄羅斯地府也敢來試探了……這要放在百年前,嗬嗬……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做聲?”“國際影響力,地域影響力的下降,對大國來說,比殺了它更難受。華國絕不接受這點。”吳道子笑了:“所以……你到底什麼意思?”“不是我什麼意思,而是秦大人什麼意思。”商鞅搖了搖頭:“看他的抉擇吧……這是百年大計的關口,第三代地府最關鍵的一個時間點。無論他怎麼選,我們陪著新地府一起走到黑就是……”“走,前麵是觀陽樓,今日老夫做東,不醉不休。”……珠江省,珠州市,珠江省的首府省會。十年前,這裡是燈火連天,熱愛生活的珠江人,在現在十一點的時間裡,必定是燈紅酒綠,絡繹不絕。如今,這座城市仿佛死了一樣,全城的燈光都集中在城北。城南一片漆黑。因為城南的幾個區,已經如同釜山一樣被放棄了。圍著幾個區的邊緣,有一道長長的隔離帶。隔離帶上牽著一道道鐵鏈,無數黃色符紙在夜風下嘩啦作響,仿佛招魂的紙錢。裡麵是黑暗的,總覺得有什麼若有若無,恐怖至極的東西在那裡,一不小心就會衝出來。而隔離帶後方,是連綿數萬米的軍警,特彆調查處成員。所有人不分日夜的盯著城南方向。軍警中央,一位穿著僧袍的老者憑空而坐。離地十米。他很老了,老得隻剩下一副皮包骨頭,什麼時候西去都不奇怪。然而,他的膚色紅潤,呼吸之間極有分量,根本不像一個垂垂老朽。當……十二點的鐘聲響徹,所有駐守人員,目光更加警惕。這是一個……要命的時間。字麵上的要命。也就在此刻,老僧忽然抬起了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國道中央。不知何時,起風了。道路兩側的樹木狂嵐起來,樹冠沙沙作響,而且齊齊往國道中央的方向偏去。所有落葉一層層被卷起來,紙錢一樣被帶到幾十米高,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仿佛有一隻看不到的喪葬隊伍,剛剛抵達這裡。“先生……”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瘋了一樣衝到老僧下方,抬頭剛要開口。老僧悠然道:“陰氣衝破千萬了?”研究員愣了愣,隨後拚命點頭。府君駕臨!而且……就在國道百米之外!這太詭異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突然出現在這裡,出現之時,距離城南封禁區隻有一百二十七米而已!“不要告訴任何人,貧僧來處理。”老僧緩緩出了口氣,懸空走向地麵。白大褂吞了口唾沫,隨後低聲道:“要發動緊急撤離預案嗎……”“不必。”老僧不徐不疾地走向國道:“和珠江這位一千一百萬陰氣的府君對峙了十年,珠州可曾陷落?”“貧僧不死,就可保這方土地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