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陰風如逆潮,從秦夜身前轟然吹過,他並沒有展露出陰差形態,一股凶戾的陰氣彌漫開來。前方所有陰靈明顯感覺到了,但是……無一敢動。“府君之後,我還沒用過自己的武器啊……”陰雲之中,他的身形緩緩出現,手中赫然拿著……一把傘?一把表麵貼滿符紙的油紙傘。刷……傘輕飄飄撐開,表麵繪畫者黑白無常的麵部,半哭半笑。每一道人骨製成的傘骨下方,都懸掛著拳頭大小的人骨風鈴,風鈴下方飄蕩著黑底紅字的符籙,極具藝術感。隨著秦夜鬆開手,傘無聲無息飄到了布滿陰靈的道路上。下一秒,無數陰氣從四麵八方飄來,彙入傘中,這把傘越變越大!將道路籠罩其下,下方的鬼物明顯感覺到了如此恐怖的陰氣,它們身體微微扭曲,似乎是想拚命躲過這一擊,然而,在閻羅級彆的威壓下,隻能做到身體輕輕顫動而已。刷拉拉——!若暴雨梨花,江河傾瀉,無數利刃從傘下飛出,下方陰靈慘叫都沒有就化為灰燼。漫天鬼火飄飛天際,秦夜和諦聽幾乎同時衝了過去,一路之上無一合之將,瞬間衝過上千米!兩側鬼火飄飛,慘嚎不覺,前方陰靈如山似海,一望無際。他隻聽到陰司錄中、功德飛快上漲的聲音,但……幾十萬、功德,對現在上億的要求,已然杯水車薪。“感覺到沒有?”十分鐘後,拐過一片山壁,秦夜目光一閃,招手之間,人骨傘飛回手中。他舔了舔嘴唇看向前方:“陰靈……越來越強了。”如果說,之前的陰靈如同集市,雖然人多,卻雜亂不堪。但就在他們眼前,十米之內隻有一位厲鬼趴在地麵,五體投地,虔誠朝拜。“鬼差級彆厲鬼……”諦聽在秦夜懷中眯起了眼睛,看向連綿不絕的大馬群山:“意思是說……越往裡走,朝拜的鬼物越強嗎?剛開始還是最普通的陰靈,現在已經出現了厲鬼?”“而且不是普通的厲鬼。”秦夜走到一隻厲鬼身旁,被府君凝視,這隻厲鬼渾身都在發抖,卻動彈不得。秦夜挑起對方匍匐的頭部看了看:“這是遊牧民。”頭戴笠子帽,兩條發辮從耳後拖到胸前,身穿質孫服,色調單調而統一,腰配彎刀。帶著極富民俗特色的馬骨項鏈,綠鬆石墜子。誰都沒有開口。如果沒有成吉思汗墓,這引不起他們的注意,但是現在……“趙鬼王如今的狀態……和鐵木真有關?”否則他想不出來為什麼會有蒙古族厲鬼膜拜。而且不止一隻,從這裡開始,竟然全都是古蒙元厲鬼!“鐵木真靈魂不在,跑到這裡萬鬼拜山……”諦聽舔了舔嘴邊,哼了一聲:“真是有趣,地府百年不出山,什麼妖魔鬼怪都敢出來了……殺過去,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動地府鬼王。”不用多說,秦夜一馬當先,府君令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陰氣翻湧之中,兩人直指山巔。隨著越來越往上,路途上的陰靈越來越稀少,境界卻越來越高。鬼差,拘魂,無常……就在他們衝到半山腰的時候,赫然看到三位判官厲鬼,五體投地,無比虔誠。秦夜手中,骨傘正要飛出,然而卻忽然停住了手。也在同時,諦聽也摁住了他的手,兩人對視一眼,凝重地看著周圍。沒有路了。這裡是半山腰,大約是在“大馬”馬背的位置,前方就是馬首,然而……馬首是獨峰!意思就是,周圍根本沒有上去的地方。肉眼可見,馬首山峰之上陰雲環繞,恐怖的陰氣已經遮天蔽日,無數的陰氣烏鴉仿佛雲層圈一樣圍繞四周。但是……三位判官膜拜的並非馬首峰的方向,而是……正前方。“他們膜拜的是自己的王?”骨傘飛回手中,秦夜提著傘,一步步朝著上方走去。這條石路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每一步落下,都濺起一圈塵霧。“沒錯。”“但他們膜拜的卻不是馬首峰?”秦夜眯著眼睛走到三位跪拜的判官後方,傘頂住對方脊背,順著脊柱輕輕劃下。傘尖下,三位判官厲鬼渾身顫抖,聲音抖得如同中風:“修行不易……求、求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他們說的不是中文,但是秦夜卻聽懂了。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剛聽過這番話!這是……蒙文!秦夜目光一閃,立刻衝上台階儘頭。就在那裡,一片殘破的建築橫陳山坡,明明已經分不清原本是何物,但中央卻有一尊雕塑矗立。而這尊雕塑,秦夜同樣見過。長生天,騰格裡。“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難以置信地舒了口氣,看向諦聽:“他們膜拜的是長生天,趙大哥不在這裡?或者……”他頓了頓,目光深邃:“長生天和趙大哥……在某一刻畫了等號?”沉默。半秒後,兩人同時開口:“成吉思汗的靈魂?”秦夜快步走到雕塑麵前,這尊雕塑和長生天崩潰時的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的手中,捧著一朵蓮花。乾枯的蓮花。雖然枯敗,然而它的花瓣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乾枯的蓮蓬周圍。他輕輕觸碰之下,蓮花瓣立刻化為齏粉,緊接著,這些齏粉竟然潰散為絲絲縷縷縹緲的陰氣,消散半空。“這是……”秦夜愕然看著雕塑手中,青色的陰氣,他從未見過。“正果。”諦聽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腳邊,凝重地看著四周:“蓮花代表修成正果。而蓮花枯敗,代表神性不純。或者被彆的什麼東西玷汙,這是求救信號。”“青色陰氣,不是純黑,代表已經被汙染極深。自己已經難以控製。而這些陰氣……”它深吸一口氣:“是趙鬼王的。”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出現心中,秦夜吞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諦聽死死盯著馬首峰:“蓮花還有一個含義,佛舌。佛的話語。趙鬼王留下自己陰氣附著的蓮花,第一是表示:這是自己想說的。第二是表示,自己的神性已經被玷汙,可能無法擔任陰司神職。如果有人看到,立刻援手。如果沒有人看到……”它磨牙看向下方漆黑的山脈:“三個月後,業火焚城,他將和他的對手同歸於儘。”“煉獄紅蓮之下,就算九轉真仙也要燒成灰燼,這是最決絕的術法,沒有例外。”秦夜微張著嘴,不敢相信地看著馬首峰。對方到底在和什麼東西戰鬥?或者……在做什麼?成吉思汗的靈魂?不……應該不是,或者說,不夠。對方地獄都沒下過,沒有陰差之職,哪怕立地閻羅,麵對同階陰差也隻有被秒殺的份。誰能將趙鬼王逼到這一步?甚至不得已留下求救信號?而且還在外圍布置了煉獄紅蓮?環顧上下五千年,能的都飛升了,剩下的根本不可能!“現在怎麼辦?”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這是真正的玄幻,和國際事務完全不同。他有些煩躁地搓著下巴,踱來踱去。“等。”諦聽幾步跳到一塊巨石上,凝視下方:“他撕開了馬首峰和其他地方的空間聯係,哪怕我們去了馬首峰也找不到他。這是陣法,隻有高級陰差才知道怎麼進入的陣法。讓我先看看……怎麼進他的世界。”秦夜歎了口氣:“為什麼?他不是求援嗎?求援還這麼麻煩?”諦聽冷冷看了他一眼:“因為,能難住鬼王的東西,不是高階陰差去了死路一條。他不想其他中低階陰差頭腦一熱衝進去,反而可能添亂。”它深呼吸一口,全身陡然膨脹起來。雙目如電,小巧的身軀硬生生展露出一種巨龍的威壓,狗爪往地麵一拍,轟的一聲巨響,無數陰符順著它的爪子蔓延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閃耀,陰符仿佛有了生命,若金蝶飛舞,最後……化為一片圍繞著他們旋轉的陰符光柱。“神荼鬱壘,陰陽界開。”諦聽的聲音宛若悶雷,一聲之下,光柱飛速朝著他們麵前收縮,拚命旋轉著,最後,形成一幅大馬群山的地圖。看起來是地圖,實際上,每一絲都是由陰符勾勒而成,諦聽爪子輕輕放上去,這幅圖如同波紋蕩漾。無數陰符好似夜晚繁星一般閃耀其上。諦聽仔細看了數秒,歎了口氣:“他當時應該不太清醒了……倉促之間布置了這個陣法。關鍵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陣法,要想進去,必須先破陣,希望他留下了足夠的線索……”“麻煩嗎?”“很麻煩。”諦聽磨牙道:“如果趙鬼王是抱著同歸於儘的心態,甚至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隻知此處有陣而不得入。現在隻能指望他當時顧不得太多,沒有做好收尾……等等……這是……”話音未落,地圖上竟然出現了十幾個光點,從四麵八方進入地圖之中。“有人進去過?!”它倒抽一口涼氣:“這幾年……竟然有人誤打誤撞進入過這裡?”秦夜目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比如……那位一劍一念,不是就進入了這裡?他是誤打誤撞進去的,那麼……當時觸動了什麼機關?是了……山神打鼓……漫天大霧……這不是特征是什麼!“山神打鼓,漫天大霧!”他立刻轉頭對諦聽說道。話音剛落,諦聽頓時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你確定?”“我確定!具體怎麼知道的不是說的時候!”諦聽嗬了一聲,小小的身軀一抓拍碎了腳下岩石,目光如劍掃視群山,喃喃道:“甲上級陣法,九幽破魂陣……老趙,你對自己還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