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華國申請四千多項專利的話題並沒有擴散出去。而華國地府並沒有采取下一步的措施。有些競爭,是無聲且致命的。而且不要說退,就連讓開一條縫都不可能。時代的脈搏,誰掐到了它,誰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麵對這樣的競爭,就連言語都不需要,狠話都不需要放。隻需要拚命地,用儘全力往前飛奔。哪怕比對手早跑到一刻。比如現在。十一年前,奈良大會,新能源話題第一次出現在所有鬼民麵前。十年前,天啟大辯論,華國地府拿出了決定性的證據,卻讓整個學術界疑雲重重。不可能眼看著華國地府接近下一個時代的三常,聯合啟動了普羅米修斯計劃,這場長達十餘年的技術競爭從此開始。沒有人宣告開始。也沒有人宣告這是技術競爭。隻是……任何一方,都在拚儘努力朝著終點前進。既然已經啟動,錢不要命一樣往裡麵砸。看似冷戰的氛圍到了今天,終於有人敲響了第一聲鐘聲。又是華國地府。或許,這是提醒。提醒各位……午時已到,站隊的時候到了。或許,這是認輸的後路——研發失敗,那就抓專利,隻要專利在手,我們可以容忍你們拿到新能源,但我們也要分走一部分利益。知道這件事的死神不多。然而誰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動作。因為他們同樣清楚,到了這一步,什麼動作,譴責,這些統統沒用。華國地府既然敢動,那……就必定是要見真章的!劍以出鞘,出必見血!“隻不過……不知道是誰的血……”希臘占領領土,舊法國首都巴黎地府。一棟看似極有年代的建築中,一位老人無聲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朝對麵的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感謝你的理解。”站在他對麵的,赫然是十幾位穿著西服的保鏢。而中央的男子,身高大約兩米左右。滿頭濃密的金發,留著醒目的絡腮胡,身形瘦削。他同樣穿著西服,然而,西服也根本掩蓋不住他衣服下隆起的肌肉。和他瘦削的身形看著極其不搭配。然而,現場沒有一位陰差笑得出來。伊帕密濃達。公元前300多年,正是他大破當時無敵的斯巴達軍團。號稱古希臘最耀眼的將星,死神初階。也是他,攻破了希臘侵略戰爭時法蘭西的大門。著名的條頓騎士團都沒有抵擋住洪峰一樣的希臘大軍。最終,法國成為了希臘的領土之一。如今的法國,叫做西法蘭克行省。伊帕密濃達繼續說道:“這是你的義務。我們並不是強迫誰。距離GTO開始還有一年零十個月。每一次國際盛會召開之前,世界組織都有必要前去觀摩場地,以印證對方確實有舉辦的規格。不是嗎?”“是。”老年陰靈苦笑了一笑:“不過預定的時間還有四個月……”“時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需不需要。”伊帕密濃達深深頷首,伸出寬大的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各位死神,都在期待著你的消息。”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大門走去。陰兵們宛若湧入漩渦的海潮,頃刻間退得一乾二淨。整個房間,再次安靜起來。當……當當……就在此刻,下班的鐘聲響起。老者歎了口氣,收拾好行李,朝著大廳外走去。熟悉的道路,馬路上一隻隻陰獸拉著的車飛快行駛。這個點總是充滿了行人。他熟悉地繞到了GTO辦公大樓的後方。那裡有一間不小的馬廄。作為一位體麵的陰靈,他自然有屬於自己的馬車。他走的不快。當拐過大樓的時候,忍不住扶在牆壁上歎了一聲。要出事了……而且絕非小事!是天大的事!他的靈魂沒來由地震顫,隻有在這種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敢輕輕地發著抖。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可以幸免。作為GTO的理事之一,他可以看到太多的經濟脈絡。也就是這些脈絡,讓他越看越心寒,甚至幾個月前,就對上級提出了辭職,卻沒有得到批準。他的拳頭無聲捏起,額頭頂在了拳頭上,拳頭靠在牆壁上。牙齒死死咬著,腦海中,今年發生的諸多事情飛快掠過:十個月前,俄羅斯地府忽然鬆動,停止了對日本的茶葉輸送。茶葉消費大國,世界上隻有兩個地區,日本和華國。俄羅斯地府出產一種隻在極寒地區產出的茶葉:凍霜玉露。當然,俄羅斯陰靈不好這一口。卻不妨礙在華國地府和日本地府賣出天價。現在,不對日本出口了,它們打算出口到哪裡?沒有結論。因為……它們沒有對任何地區出口!八個月前,北歐五國開始囤積司南石。不……不隻是他們,各大地區的司南石都開始被一些公司陸續收購。沒有走世界貿易平台,被認為是公司與公司之間的收購——起碼外人看來是這樣。他最初也認為是這樣。直到埃及地府將一份調查報告甩在他臉上,他才發覺……80%的司南石,全部流入亞洲!進入的全部是華國藩屬國!七個月前,華國地府加大鐵礦貿易,非洲三大鐵礦驟然增產200%!一艘艘船穿過紅海,直入印度洋,哪怕被埃及地府攔下了幾個月。也到了終於攔不住的時候,讓他們進入了南亞。同樣是華國地府的範疇!六個月前,五個月前……四個月前……一場場不動神色的經濟調動,一次次肉眼難辨的出口調控……整個世界宛若活過來一樣,不……是每一個細胞都活了過來,在默不作聲地進行著某種默契的布局。每一個月都在發生事情!不間斷地發生!簡直就像一片海嘯漸起的海麵,隻等待爆發的那天!沒有人說出“戰爭”兩個字,但此刻就連他都感覺到了一種刻骨寒意。這個世界……到底要發生什麼事?“先生。”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恐怕今晚會有暴風雨,您還不上馬車嗎?”“不,不需要。”老年陰靈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他想不通為什麼,隻是憑借在世界貿易組織坐了太久的直覺有所感應。而且是極其危險的感應,甚至超過了三百年前著名的埃及信貸崩潰危機和七百年前希臘的德拉克馬大貶值。任何世界級彆的危機來臨之前,一定會出現無數反常的表象。如今……全都出現了……他再次歎了口氣,正想直起身子。但就在這一刹那,他的身軀猛然頓了頓。剛才說話的,是一位女子。但是……他的車夫,是一位男子!而且,車夫絕對不會肆意來問車主要做什麼!那麼……自己身後的……是誰?他狠狠吞了口唾沫,當轉過身的時候,看到了一位穿著和服的女子。很美,美到老年陰靈瞳孔裡全都是她。然而,女子恭敬地鞠了一躬,緩緩讓開,露出了後麵難以想象的場景!啪嗒……老年陰靈的手提包落到了地麵,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數十位保鏢。統一的西裝革履。他們靠在馬廄柱子後麵,蹲在周圍樹上,或者潛藏在建築的陰影裡。隱藏的地方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手中的臂弩,齊齊對準了老者!但是,老者根本不是為了這些而震撼!他甚至沒有感到害怕,隻是感覺震驚,呆呆地看著保鏢中央的三位老者。他們已經很老了,宛若行將就木的僵屍。穿著很隨和的衣服。全都坐在輪椅上,由身後一位孔武有力的陰靈推著,緩緩朝他駛來。“這不可能……”老者聲音都在顫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大樓。剛才伊帕密濃達就在那裡!這群人是怎麼瞞過一位死神的眼睛等在這裡的?如果伊帕密濃達知道他們在這裡,絕不會允許自己和他們碰麵!“聽著,皮爾昆。”最中央一位老者率先開了口,鑲嵌著寶石的手杖輕輕頓了頓地麵:“我要你告訴我,伊帕密濃達找你是為什麼。還有……我要最近一年世界……特彆是南亞所有進出物資的詳細資料!”“誰和誰,在哪裡,做了什麼交易,什麼時間,參與者有誰!能有多詳細,就給我多詳細!明白了嗎?”皮爾昆張了張嘴,喉結艱難地挪動了一下。不……這是違法的!他想這樣高喊出聲,但是,卻一個字說不出來。因為,這幾位老年陰靈在GTO上可謂無人不識!天平聖寶財團當代閥主,藤井平八郎。阿撥斯財團當代閥主,費薩爾·伊本·阿卜杜勒·阿齊茲。聖詠財團當代閥主,大主教安東尼奧斯。“我們沒有時間和你浪費。我們親自來到這裡,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來過。因為……你知道的……我們的準神器,都鑲嵌在靈魂之中。隻有它才能瞞過所有死神。這不是什麼秘密。”皮爾昆嘴唇張了又張,最後撲通一聲,癱軟地坐了下去。痛苦地抱著頭,低聲哀嚎道:“到底……要發生什麼事?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沒有人回答。許久,左方的老者才笑了笑,沙啞道:“不愧是坐了幾百年GTO理事位置的陰靈,嗅覺果然敏銳。”他伸出手,身後高大得不像人的保鏢立刻扶住對方。他拄著手杖站了起來,笑容都有些猙獰:“當然是大事啊……”“曆史的車輪再次壓到了我們頭上。這一次……弄不好就連我們都要灰飛煙滅……甚至有四常都會跌下神壇……你說,夠不夠嚴重?”“所以……”他走到了對方麵前,猛然一插,將手杖插入皮爾昆麵前,入土三寸。聲音都帶上了一抹急切。“我們是真的、真的沒有空聽你的推辭。你覺得呢?”刷!四麵八方,臂弩同時揚起。數十點寒星齊齊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