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發現赫連漪屍體的地方是合德醫院用於冷藏存放解剖屍體的停屍櫃，根據案件檔案中的記載，赫連漪因為身體不適獨自在宿舍休息，當時的宿舍裡包括赫連漪在內一共住了四個人，另外人下課後不見赫連漪蹤影，直到深夜赫連漪也沒返回宿舍，其他人到處尋找也沒結果，直到第二天，赫連漪的屍體從停屍櫃中被發現。而當時赫連漪已經因為服用過量安眠藥死亡，她是自己把自己關到停屍櫃中不想讓人發現的。南宮怡想辦法從其他渠道調取到赫連漪宿舍其他人的檔案。鐘慧，女，赫連漪死亡的時候二十五歲，合德醫院臨床醫麻醉係研究生，在校期間兼優，多次發表醫論，在臨床實用麻醉方麵造詣非凡。朱婕，女，當時的年紀是二十七歲，專業也是臨床醫麻醉係研究生，對於特殊麻醉方式以及重症監護複蘇方麵的見解獨樹一幟。孔夏楠，女，在這四個人中她年紀最小，二十四歲，同樣的專業，但是孔夏楠聰慧過人，是校公認的才女，在術上的成就不比其他人差。在檔案中提及這四人在當時都是合德醫院名噪一時的人物，被稱之為一室四傑，從她們的簡曆看如果赫連漪還活著，現在也應該是出類拔萃的麻醉權威。不過檔案中記錄的東西很有限，完全看不出什麼情況來，要搞清楚赫連漪的來龍去脈，就必須重新回到合德醫院，按照檔案中的資料，赫連漪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選擇自殺呢，她為什麼又死而複生，還有她腳底和聶冰婉一樣的紋身，這些問題糾結在我們每一個人心裡始終無法釋懷。回到合德醫院，一進校門那一尊碩大的女媧雕像又映入眼簾，想起幾個月前在這裡發生的案件，我本以為不會再來這裡，這所蜚聲中外的醫院總是給我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今天的醫院似乎特彆的熱鬨，老遠就看見掛在校門口的橫幅，今天是合德醫院的校慶，整個校區裡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來往的生和老師都歡天喜地，院也布置的煥然一新，很多陸陸續續從外麵趕回來的五成群的暢談歡笑，一上我們都能聽見這些從合德醫院畢業回歸的校友，感慨萬千的回憶以及對校變遷的感悟。我停下來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到這裡，我的頭都會隱隱作痛，越往校深處走去，頭痛越發劇烈，我拚命咬著牙試圖能緩過來，可不光是頭痛，耳邊總是有聲音不停的鑽進腦中，好像很多人在對我不停的細語，可那些近乎於哀嚎的聲音充盈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讓我頭痛難忍。“怎麼了？”雲杜若應該是見我麵容難受關切地問。“不知道，頭痛的厲害。”我咬著牙拚命揉著額頭焦慮地說。“感覺耳邊聽到很多人對我說話，可一句也聽不清。”“有人說話？”韓煜皺著眉頭環顧四周，聆聽了片刻後很詫異地看我。“沒……沒聲音啊？”“你該不會是出現幻聽了吧？”南宮怡擔心地問。“不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這裡我都是這樣的。”我強忍著頭痛回答。在旁默不作聲，慢慢抬起手單手合十撥動念珠聽他口中緩緩念著佛家經。墮落是大菩薩，於千劫，頭頭救拔，如是眾生，早令解脫。是罪報人，乃至墮大惡趣，菩薩以方便力，拔出根本業緣，而遣悟宿世之事……說來也奇怪，在口中念出經後我耳邊那些揮之不去的哀嚎聲還有頭痛漸漸減輕最後消失掉，記得第一次來合德醫院的時候，也是給我念經才讓我慢慢平複。“說來也奇怪，這是地藏菩薩本願經，是超亡魂的經，居然可以令你心神平複，還有你能聽見亡人哀嚎倒是更奇怪。”放下手若有所思淡泊地說。“這裡既不是亂葬崗也不是墳場，你怎麼會聽到有亡人的哀嚎？這校……還真是有點意思。”“不是據說這裡有一個萬人坑嗎？就是修建在萬人坑上的，會不會和這個有關？”雲杜若攙扶著我焦急地問。“眼見為實，到現在不過都是聽聞到的事情，到底是否是真有，還是空穴來風以訛傳訛。”韓煜敏銳的眼睛掃視著校，淡淡地說。“不過這校應該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倘若是真有我不可能察覺不到，何況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魑魅魍魎也不敢造次。”我揉著額頭不再去想這些事，和大家去了華冠的辦公室，敲門沒人回應，過的老師告訴我們，因為今天是校校慶開始，整個校慶要舉辦一周的時間，華冠因為要安排處理相關事宜，所以並未在辦公室中。我們打算留下來等華冠回來，這裡不能抽煙我順著台階去了樓頂的天台，這棟行政樓是整個合德醫院最高的建築，站在樓頂上合德醫院校區一草一木儘收眼底。我點燃煙環顧四周，突然目光被一處地方所吸引，從這裡可以看見十九號大樓的全貌，我們之前除了去地下室的病房，其他地方從未去過，十九號大樓是合德醫院的前身，也就是最開始的精神病醫院。從我們站立的角看過去，能看見精神病醫院的後麵，那是一處很寬敞的草地，應該是給裡麵被隔絕的精神病患者散步放風的地方。但這處寬敞的草地東南角卻有一塊被牆單獨封閉的地方，從外麵完全看不見裡麵的情況，可站在這裡卻能看的一清二楚。我再一次見到李河君，他癱軟的坐在輪椅上，頭歪著搭在肩膀上，身後推著他的是沈悅，這對於李河君來說或許就是最大的懲罰，他寧願自殺也不願意麵對自己的罪行，但老天開眼沒打算讓他一死了之，用這種生不如死的方式讓他繼續活著贖罪。倒是沈悅讓我刮目相看，一個背叛和欺騙她四年之久的男人，她對李河君應該是充滿了怨恨，可如今卻很平靜的推著癡呆癱瘓的李河君曬陽，我想在她的眼裡，李河君即便再錯可如今不過是一個病人，而且還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康複的病人，看沈悅臉上的平靜和關切，想必她已經完全放下了悲傷和怨恨，像對待其他病人一樣對待著這個傷害過她的男人。這就是蔣馨予一直希望能傳遞和延續下去的醫德，我想她是做到了，沈悅的行為把蔣馨予的信念詮釋到了致，最應該感謝的人應該是莫永元，那個臨死都惦記著舍己為人的前輩。這個被中，每個病人都被捆綁著雙手，像一個被包裹嚴實的粽，隻有一個頭露在外麵，每個人都目光呆滯無神的各自安靜坐著曬陽。這些病人我都慢慢想起來，他們都是十九號大樓地下室裡收治的病人，難怪會被單獨的隔絕開，這些病人的檔案我都看過，都是些窮凶惡精神嚴重失常的重症患者，和他們接觸的危險性不言而喻，我頭上至今還留著傷口。我深吸一口煙，在護理的醫生中看見了蔣馨予的身影，她很仔細的巡視照顧著每一個病人，停留在病人的身邊說著什麼話，我猜應該是在詢問和病情進展有關的事。最後蔣馨予停在徐婉君的身邊，她不再像我上次見到她那樣抓狂，溫順的像沒有絲毫攻擊力的兔，仰著頭張望著遠方，微微張起的口，嘴角有唾液流淌下來，蔣馨予很輕柔的幫她擦拭乾淨。我看見蔣馨予拿起一本書，就坐在徐婉君的身邊，看她的動作應該是在給徐婉君朗讀書裡的字，我不由有些動容，麵對一個奪去她容貌和丈夫的女人，蔣馨予居然能不計前嫌一絲不苟的治療和照顧徐婉君，我想換成其他人，怕是沒有幾個能做到蔣馨予如今在做的事，我不得不敬佩這個女人崇高的醫德和格。旁邊有病人不肯吃藥，其不配合的來回偏移著頭，蔣馨予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從醫生手中把藥和水接過去，然後很有經驗的把藥放進病人的口中，病人似乎在她的麵前變得很順從，再也不躲避直至把滿杯水全喝下去。我看見那病人對著蔣馨予張著口，可見蔣馨予的經驗很豐富，她是擔心病人把藥扣藏在舌下，她認真的檢查是否真的吞咽下去，為了防止病人嘔吐，她還特意留在病人的身邊觀察了很久，確定無誤後，又叮囑了旁邊醫生幾句，然後重新回到徐婉君旁邊坐下，拿起那本書繼續給徐婉君心平氣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