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個話題之後,一時間陳慶東和宋暉都沒有再說話,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隻能聽見普桑奔放的發動機聲。快行駛到縣醫院門口的時候,陳慶**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又問道:“宋暉,一濤他爸爸應該是沒有醫保吧?他的家庭條件怎麼樣?”宋暉歎了口氣說道:“一濤的家庭條件不怎麼樣,一濤還有個弟弟,現在正在讀大學,他爸媽都沒有正式工作,就靠著他爸賣點手抓餅,他媽在毛巾廠做工人,老兩口辛苦賺錢供出來這兩個大學生,家底也都掏光了。一濤工作以後工資也不高,而且又十分愛麵子,根本就存不下錢。這一次他爸的住院費,還是向我借了一千塊錢。就昨天,醫院裡又催他交錢了,他拿不出來,又不好意思找彆人借,最後還是又朝我借了五百塊才交上了住院費。”陳慶東感歎道:“不容易啊!”“是啊,我也覺得一濤過得真是不容易!”宋暉道。陳慶東沒有再說什麼,把車在縣醫院門口停下之後,陳慶東打開錢包,數了數,裡麵有兩千三百多塊錢,陳慶東便拿出來兩千,又撕了一張筆記本紙,把錢包上了。宋暉看到了這一幕,問道:“慶東,你這是?”陳慶東說道:“一濤這麼不容易,現在又遇到了困難,咱們做朋友的,雖然能力有限,但是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希望這兩千塊錢能幫他支撐一段時間。”宋暉深受感動,禁不住對陳慶東伸出了大拇指,讚歎道:“慶東,你真是好樣的,夠哥們!”陳慶東謙虛的說道:“一點點心意而已,走吧。”下了車以後,陳慶東又從縣醫院門口的攤點買了點雞蛋和牛奶,便和宋暉一塊進了縣醫院。陳慶東和在宋暉的引領下上了醫院的住院樓五樓,進了一個六人間的病房,陳慶東一眼就看見在最裡麵靠窗戶的床位上躺著頭發花白的老牛,魏一濤坐在床邊正看著什麼資料,在床的另一邊也坐著一個正在看書的男孩子,眉眼跟魏一濤十分相似,應該是魏一濤的弟弟。宋暉對陳慶東指了一下裡麵,說道:“在那兒呢!”陳慶東跟在宋暉的身後走了進去,這個病房不大,又放了六個床位,而且都住滿了人,再加上陪護的家屬和那些來看望的人帶來的東西,整個病房顯得十分擁擠混亂,而且病房裡特有的那種味道也讓陳慶東十分反感。陳慶東對醫院裡這種由藥水、體臭、病痛甚至死亡等諸多因子混雜而成的味道十分敏感,他這輩子最不喜歡來的地方恐怕就是醫院了。隻不過礙於魏一濤以及這些病人和病人家屬的情緒,陳慶東臉上沒有顯出來任何厭惡的表情。走進魏一濤之後,宋暉拍了一下正全神貫注看文件的魏一濤的肩膀,對他輕聲說道:“一濤,慶東過來了。”魏一濤猛然扭過了頭,看見陳慶東以後,臉上的表情立刻有些尷尬,不過這種尷尬的表情稍縱即逝,魏一濤立刻站了起來,說道:“慶東,你怎麼過來了?”陳慶東把雞蛋和牛奶放在地上說道:“一濤,叔叔生病了,你怎麼也不說一聲,要不是宋暉今天提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宋暉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魏一濤解釋道:“一濤,我今天慶東一塊吃飯,不小心說漏嘴了,不過我覺得慶東也不是外人,他非要過來看望叔叔,我就帶他過來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魏一濤聽了宋暉的話之後,對陳慶東說道:“不好意思,慶東,我爸爸也不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你們的工作都這麼忙,我就沒有告訴你們。”陳慶東沒有再繼續多說這個話題,他走進了病床,看著雙目緊閉,已經睡著了的老牛,裝作從來不認識老牛一樣問道:“叔叔現在怎麼樣了?”“病情已經穩定了,沒什麼事了。”魏一濤說道,“他剛輸完液體,這會睡著了。”陳慶東點頭道:“嗯,還是讓叔叔好好休息,我看叔叔的臉色還是有些虛弱。”魏一濤似乎看出來陳慶東並不認識他爸爸的樣子,立刻顯得有些如釋重負,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道:“對,醫生也說了,讓他好好休息休息,這種病,三分靠治療,七分靠修養。”然後,魏一濤又對站在床對麵的弟弟說道:“一澤,他們都是我同事,你喊哥就行。慶東,這是我弟弟,一澤。”長得文文弱弱的魏一澤立刻客氣的說道:“哥。”陳慶東對魏一澤微笑道:“你好,一澤,還在上大學吧。”“對,上大三了。”魏一澤有些靦腆的說道。“哦,在哪個學校上的?”“淮海建築大學。”這是一個省重點大學,比淮海大學也差不了多少,陳慶東便讚歎道:“不錯,高材生啊!你這是請假回來的?”“對。”魏一澤道,“我爸爸生病了,我請假回來幫我哥照顧一下。”陳慶東便對魏一濤說道:“一濤,你讓一澤回去上學就行,你一個人在這兒忙不開,我和宋暉都可以過來跟你換班。”宋暉也說道:“是啊,一濤,我們倆都有時間。”魏一濤對宋暉說道:“你的時間倒是寬鬆一點,不過慶東你們木雕廠現在正在改製的關鍵階段,這麼忙,你還抽出時間來看望我爸,我已經感激不儘了,怎麼能再讓你來照顧呢?你們放心吧,我和我弟弟忙的過來,其實我這幾天也不怎麼待在這兒,主要是一澤在這兒照顧,縣委最近實在是事太多了!一澤他現在學業不重,請個幾天假不會耽誤什麼問題,而且他在這裡學習也是一樣的。大學就那個樣,咱們都是過來人,了解情況。”說完這些,魏一濤又對魏一澤吩咐道:“一澤,出去打點熱水回來,給你這兩個哥哥倒杯水。”魏一澤應聲提了熱水瓶就要往外走,陳慶東連忙拉住了魏一澤,說道:“不用倒水了,一濤,你千萬彆客氣。”魏一濤也覺得醫院裡的這種糟糕環境,就算是給陳慶東他們倒了水,他們估計也喝不下去,便不再勉強,說道:“不喝水就算了,這裡的水也確實難喝。要不然這樣,你們應該還沒有吃飯吧,我正好也沒吃呢,咱們下樓去吃點東西。”陳慶東很希望魏一濤和他們一塊出去坐坐,他好向魏一濤打聽一些消息,不過嘴上還是客氣的說道:“一濤,我們吃完飯過來的,你不要忙了。”宋暉也說道:“是啊,一濤,我們吃完過來的,你們怎麼到現在還沒吃?”“真的假的?這才幾點,你們就吃完飯了?”魏一濤說道,“行了,我也不管你們是真吃了,還是假吃了,反正我還沒有吃晚飯呢,你們陪我去吃點吧。一澤,你在這兒照顧著爸爸,我一會把飯給你帶回來。”魏一澤很聽話的說道:“哎,行,哥。”陳慶東還是客氣的說道:“一濤,我們真的吃完了,你還是不要管我們了,照顧叔叔要緊。要是你們還沒吃飯,就給我說你們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們買。”魏一濤笑道:“沒事,我爸這會睡著了,也不用輸液,不用管,讓一澤在這兒看著點就行了。咱們還是下去吃吧,我這幾天在這病房裡吃了幾次飯,真是快要把我吃吐了!”陳慶東本來就不是真心勸魏一濤,見他這麼說,就更不勸了,道:“那好吧,不過我們是來看望叔叔的,卻又讓你這麼麻煩,真是故意不去啊!”魏一濤笑道:“這有什麼麻煩的?反正就算是你們不過來,我也得下去吃飯不是?我真的在病房裡吃不下去飯了,這裡的味真是夠嗆啊!不說了,咱們下樓再說。”陳慶東又對魏一澤微微一笑,道:“一澤,那這會就辛苦你了。”魏一澤客氣的說道:“哥,你們下去吧,我在這兒守著就行。”陳慶東他們走出病房,來到電梯間,見有一群人正在門口等著,估計一趟電梯肯定是拉不完了,魏一濤便說道:“你們累不累,要不然咱們走樓梯吧,我在這兒坐了一下午,關節都快僵硬了,走樓梯正好活動活動。”陳慶東道:“那就走樓梯吧,鍛煉鍛煉。”三人從步梯往下走,魏一濤說道:“現在的醫院真是太黑了!我爸爸剛被誦來的時候,根本連個床位都沒有!我打聽了一下,也不是醫院裡沒有了床位,而是這些床位都被住院部的主任給留下了,要是不給他塞點銀子,就隻能睡在走廊裡等!他媽的,我來到醫院之後,看到病房裡還有空餘的床位,但是他們就不是不給我爸安排,我去找他們主任說理,那個主任說的話那叫一個難聽!後來,我直接找到了他們一個副院長,在副院長的安排下,我爸才住進了病房!唉,你說現在這都是什麼世道!”宋暉也感歎道:“是啊,現在這種以權謀私、貪汙**的現象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咱們國家可真得想個法子好好治治這股歪風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