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被輕輕推開,站在門口的珠兒一眼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半坐在屋後水榭的門邊,有那麽一瞬間,她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數月前,自己也是這樣推開門,就看著那個半敞衣襟的男子靠在臨湖的水榭邊的遠遠看著自己,波光淋漓的湖麵讓他的眼睛亮的驚人。可是現在卻沒了當時的雀躍,隻剩滿心茫然。左震看著那個帶著鬥笠的年輕人,他知道她是誰,所以看著那人摘下鬥笠,露出了令他魂牽夢繞的容顏,也看見了那掛滿淚水的小臉。左震的心猛地收縮起來,他站起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少女清澈的眸子裡明明白白寫著她都知道了。“你就是蠱王?你早知道我是誰,既然有心算計我,我認了,為何要為難我姐姐?若是環兒有什麽意外,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珠兒一步步走向他,一字一句的問。她的聲音那麽鎮定,甚至還輕笑了一聲,好像在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可是,一字,一淚。心愛之人的眼淚已經讓左震心痛不已,聽到後麵更是皺緊了眉,他大步上前不顧珠兒的掙紮將她牢牢抱住。任她在懷裡踢打抓咬著自己,卻不肯放手:“珠兒,不要這麽說。我沒有要算計你,也不想騙你,因為我,我不想你難過。。。。。”“可是我從彆人那兒聽到了,更難過!左震,你騙我,你騙我!”珠兒踢打得累了,憋了一夜的委屈和眼淚終於忍不住發泄了出來。左震抱緊了懷裡的美人兒,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偏臉去吻珠兒。那溫熱的眼淚落到他頸脖處又滑落到他心口,好像一滴滴滾燙的油刺燙著他的靈魂。左震摸著珠兒的長發,低低說道:“珠兒,我們自初識起便一見如故,跟身份地位皆無關係。每次話到嘴邊又無法開口,越是明白我對你的心,越是不願你知道我是誰。珠兒,我很擔心,真的很擔心。蠱王,不是外人想得那般簡單的,我。。。”“放開她!”不等左震說完,一聲怒喝便如驚雷般炸響屋內,隻晚了幾步的顧風瞧見左震將珠兒緊緊抱在懷裡,那低頭耳語淺吻的模樣也格外刺眼,一路按捺的怒火終是被點燃了。他的斷喝也驚醒了珠兒,她慌忙推開了左震,在男人想要伸手抓住她手腕前,跑到了顧風跟前。珠兒小臉通紅,好似做壞事時被抓個正著的孩子,也有被人撞破心事的羞赧,但畢竟是女兒家,她知道這事也是自己的錯,爹爹急著救姐姐,沒有跟她計較,現下卻是難說了。“爹爹。。。”她仰頭看了一眼顧風,帶著哭音的叫了聲,又低下頭去,爹爹臉上難以掩飾的怒意和失望,讓珠兒愈發難過,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淚眼朦朧裡看著跟前那雙靴子繞過了自己走到身後,伴隨著爹爹從未有過的冰冷語調,一件東西被拋給了左震:“既然知道不該招惹我的女兒,那麽該做什麽你也明白。現在帶上你的東西從她眼前消失吧,從今以後彆再踏入雲州半步。然後,把環兒交出來,她若有一分損傷,我必定要你百倍償還!”左震接住那隻竹筒時,心狠狠抽痛了下,眼睛卻始終沈默著跟顧風對視,從他眼裡看得到一個父親的堅定意誌和滔天怒火,左震絲毫不懷疑自己若有一點異議,一句辯解,都有可能引來一場惡鬥。他的目光又落到顧風身後那個不住抹眼淚的娉婷身影上,這兩日已經讓她夠傷心了,動手難免有誤傷,絕對不是珠兒想要看到的。於是,他點頭,將那竹筒放入懷中:“另外,昨夜有人闖進來把環兒姑娘救走了。那破陣的高人,也是顧大人的舊識。左某人隻能保證環兒姑娘在這兒時絕對毫發未傷,至於離開了我的院子,就不敢打包票了。”“哼。珠兒,我們走。”顧風冷哼了聲,攬過珠兒的肩膀將她帶走,至始至終,珠兒都未再轉頭看左震一眼。珠兒被顧風領著出了院子,一行人重新上馬離開,路上無人言語氣氛安靜得嚇人。到了鎮上,街道已經熱鬨起來,顧風讓下人找了間不錯的客棧臨時落腳,歇息一會。珠兒小尾巴似的跟著顧風進了房間,看著爹爹坐到床上歎了口氣,神色間難掩疲色。身為一家之長,從環兒出事到現在,顧風事必躬親,一日一夜都未合過眼,除去奔波勞累,他還要掛念著柳真真,擔憂著環兒,操心著珠兒,現在終於能喘口氣時才覺察身體已經超負荷了。珠兒懂事的遞上茶水,小心地靠近爹爹給他捶背捏肩。顧風拍著身邊的位子,讓珠兒坐下。他攬過女兒,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就像她還是小不點時那樣輕輕拍著珠兒的後背:“珠兒,爹爹不怪你,是我對你關心得太少了。總覺得什麽都教給你了,就可以放心。可是你還是個小姑娘呢,我這麽就這般大意。傷了你的心的人,就不要再去想了,那宮裡爹爹也是萬萬不會讓你去的。彆多想了,什麽事都有爹爹撐著,嗯?”聽著顧風的話,珠兒抱著他的脖子又一次哭了起來:“對不起,爹爹~~嗚嗚嗚,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聽話。以後不會了。。。珠兒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爹爹,嗚嗚嗚~~~”“爹爹,那環兒呢?誰把她救走了?”珠兒靠在顧風懷裡,任爹爹給自己擦眼淚,哽咽著問。顧風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溫言道:“想來是寧遠吧。我們休息會再上路,晚上便能見到環兒了,嗯?”“好的,那爹爹先睡會,珠兒在這守著。”顧風摸了摸愛女的頭頂,合衣躺下,才閉了眼便沈沈睡去。而珠兒乖巧地趴在桌上,無聲的流淚。與此同時,三人兩馬在一條小道上緩緩前行,寧九生獨自縱馬走在前麵,顧寧遠抱著熟睡的環兒跟在他身後。昨日傍晚,寧九生算出了環兒的方位後就和顧寧遠趕了過來,這處莊園不在他預料之中,但是帶著環兒之人他卻是清楚的。跟事發時尚不知情的顧風不同,寧九生在頭一回跟左震照麵時,就發現他看珠兒的眼神不對了,但也困惑那人為何要為難環兒,按道理他是不可能抓錯人的。不過寧九生既然推算出了環兒的失蹤與天蟲有關,自然有所防範。他辛苦破陣卻把英雄救美的機會給了顧寧遠:“環兒最是信任你,快去把她帶出來吧。”與顧寧遠而言,誰去都是一樣,便沒有推脫地進去了。留下來的寧九生靠著符阻攔了大批毒蟲,卻也耗費了他的精力,地麵劃線之處仿佛一度無形的牆,層層疊疊的蟲蛇前赴後繼的湧上來,卻無法靠近,隨著時間推移,竟是成了堵半人高的蟲牆。這時,一個清冷的男聲從牆後傳來:“九爺,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