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看熱鬨的村人都隻注意著前邊,此時見唐家小子手持長鍁氣勢洶洶地衝出來,人群裡不約而同“呀”的一聲驚呼。陳家三個兒子,如今又是全家齊上陣的以多打少,正麵上去打肯定沒戲,至於報官處置?開玩笑吧!所以從他看清形勢的那刻起就打定了偷襲的主意。圍觀者驚呼未完,唐缺就已衝到,二話沒有,先舉起長把兒鍁狠狠敲在了正幫著老娘拉唐張氏的那兩個陳家兒子腿上,“啊”的兩聲慘叫壓著圍觀者的驚呼尾音而起,這兩個剛才還鬨騰得挺歡實的陳家兒子立時就倒在了水裡。唐缺突襲得手後反腳就將陳家婆子重重踹翻到田裡,隨即又舉著長把兒鍁向另一邊的陳當家和他的小兒子逼過去。陳唐兩家今天因為給田裡放水的衝突翻起當年擅移界石的舊賬,老唐脾性再好也架不住陳家這樣欺負,何況這塊田是他家唯一剩下的田產了。兔子急了真咬人,何況是個人,打架就是這麼起來的。家裡養著三個兒子的陳當家開始的時候還真沒想到好脾氣的老唐會動手,敢動手。所以在廝打之初很是吃了些虧,臉上一片青紫,弄的顏色很不好看。直到他幾個兒子聞訊趕來後,場麵才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到了這一步本沒必要再打,但這陳當家不該就此又動起了花花心思,想趁著這次動手索性將唐家打服,然後收拾局麵的時候趁機把這畝水田給強買過來。反正這家子人單勢薄,還怕他翻上天去不成。再說了,他老陳家三個兒子都漸漸長成了,借著這麼個機會正好在村裡立威,讓那些不開眼的都瞧瞧,老陳家可不是好惹的。從兒子來後,陳當家就穩占了上風,唐缺突然衝出突襲而使局麵逆轉實在是大出陳當家預料,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鐵鍁掃過來的時候才愣過神兒來。陳家三小子畢竟年輕反應快,一閃身躲過去了,結果這一鍁就敲在陳當家腿上,他也跟前兩個兒子一樣,二話沒說的慘叫著滾倒在水田裡。陳家小兒子明白手無寸鐵的肯定乾不過拿長鍁的,所以閃過之後當即也衝到一邊去抄家夥,但等他拎著鍁跑回來時,卻是沒法再動手了。那唐家小子好毒的心思,突襲得手占了上風後竟是連他爹娘都不看一眼,就這樣手提著長鍁兒站在他爹旁邊,那柄因長年使用而鐵光閃閃的長鍁口子就對著他爹的腦袋。“給老子老實點兒。”唐缺一腳將陳當家不老實的手踢開,就這樣拎著鍁把兒冷冷看著陳小三。陳小三儘管眼中冒火也不敢擅動,直到看到唐張氏兩人後才眼神兒一亮,“想威脅老子,你也有親娘親老子在。”他的腳剛動一步,唐缺手中的鐵鍁也順勢刺溜滑了下去,鍁口正貼著陳當家的脖子,“想以命換命?來呀!”唐缺全不像陳小三那樣跟個發|情的公牛一樣狂躁,他就是冷,眼神冷,表情冷,說話的聲音更冷。後世裡唐缺好歹也算混過些時候,其間也觀摩甚至親身參與了幾次乾仗,實在是有經驗的。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以少乾多最重要的就是氣勢,瘋狂的豁出命的氣勢,不管你是不是真能下得去狠手兒,能不能不要命,最起碼要讓彆人相信你是已經準備好了豁出命去乾,否則下場會更慘。越是不怕挨打才能少挨打,越是不要命才能保住命。同樣,在這樣的場合裡,叫囂暴跳是嚇不住人的,反倒是越冷越靜越讓人怕。所以從剛才他惦著鐵鍁衝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忠實的按這些經驗行事。從拿鐵鍁打人再到毫不猶豫地把鍁口壓上陳當家脖子,以至於現在的說話,唐缺完美的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現在不說陳小三,就連醒過神兒來的唐張氏都相信兒子起了殺心,她一邊號啕一邊不住勸著唐缺,她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要真殺了人可怎麼得了。唐缺也真個心狠,眼見老唐早已是一動不動,他不僅沒問一句,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唐張氏的話也隻當沒聽見,就這樣用冰冷的狼一般的眼神兒盯著陳小三,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嘲諷的冷笑,似是在譏笑陳小三的膽小。前麵還隻是赤手空拳的打,村民們儘可以看的輕鬆,現在事態演變到這一步可就要命了。太平年月萬一真出了人命案,唐家不說,就是他們這些身為見證者的鄰裡也彆想安生,差役往來問情況,縣衙拘提到堂配合審案,到那時候可就不僅僅是勞身,更要破財了。前麵村人們都被事態的突然變化給驚住了,隨著唐缺手中的鐵鍁刺溜滑下去,圍觀的村人們也隨著倒吸了一口冷氣,再到唐缺狼一樣地說出要以命換命,反應過來的村人們可就炸窩了。旁邊幾個原本在勸架的人臉色都變了。“唐成,你可是老唐家獨根兒子,千萬彆亂來。”“唐成,有話好好說嘛,手可千萬穩住了……”這邊廂不停地勸著,那邊就有人飛奔著去催遲遲未到的劉裡正。任旁邊人怎麼勸,唐缺也不回話也不鬆手,隻是緊盯著陳小三。剛才還霸蠻蠻的陳家婆子滴答著一聲水號啕大哭,倒是跟正同樣哭著的唐張氏湊到了一塊兒。又是哭,又是勸,又是喊,整個場麵鬨騰無比,與唐缺冷冷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麵遲遲沒到的劉裡正這回到的卻快,這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一見到這樣的場麵後眉毛就緊緊攢成了一團,片刻後猛然一瞪眼道:“陳小三,你長本事了,拿著鐵鍁想弄啥!放下。”且不說滿村人都知道劉裡正跟縣衙門裡關係好,就他這身份也代表著官府,任是一臉不服的陳小三還想說什麼,在劉裡正又一聲吼後,隻能不甘的丟了手中的鐵鍁。吼完陳小三,劉裡正臉上就變成了一臉笑,和顏悅色的對唐缺道:“唐家侄兒,都是一村一裡的有啥事都好說,你……”在村人們詫異的目光中,剛才還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唐缺不等劉裡正說完,就扔了鐵鍁退到父母身邊,“這不正等劉叔來說理嘛。”劉裡正沒來之前一切都是私鬥,負責管理方圓五十裡的劉裡正一到,就意味著官府介入,這時候就算陳家恨得牙齒咬爆,在這麼多人麵前也絕對不敢再動手。唐缺這出人意料的舉動除讓村人詫異之外,也讓劉裡正眼神一縮。唐家這小子,不是個善茬兒啊!事情到了這一步打是打不起來了,下麵就該進入由劉裡正主導的調解程序裡了,看熱鬨的村人幫著將兩邊受傷的人各自送回家後各自散去。老唐臉上身上都有傷,但都算不上太重,畢竟陳家也沒膽子鬨出人命,唐缺開始去時,他正因為挨打加憋氣暈了過去,所以才沒什麼動靜兒。抬回家沒一會兒就醒過來了。見老唐醒了過來,跟著一起到的劉裡正出了口長氣兒後臉色立刻就變了,“唐栓兒,你生的好兒子,膽子大的敢殺人了,他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他這邊一說,旁邊淚水一直就沒乾過的唐張氏又給嚇哭了起來。唐缺見狀,上前一步擋在了劉裡正與二老中間,“這都是我的事兒,跟我爹娘沒關係,再說我爹現在也沒精神頭兒說話,劉叔有什麼要教誨的,咱們到裡屋說。”口中說話,他手上已拉著劉裡正往自己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