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參加者多有道學士子的緣故,這次文會給的題目也很寬泛,吟詠山水,臨溪泛舟什麼的都可以,了解詩題之後,孟浩然便在園中草地上負手漫步的發興詩思,唐成見狀,也沒多打擾,自在另一邊凝神回憶。因這詩題給的範圍大,可選擇的麵兒就廣,不一會兒的功夫唐成便已想好了一首七絕,就近尋了一張書幾錄詩時,過來侍墨的童子詫異地看著他,納悶這位錦衣華服的士子乾嘛邊寫詩嘴裡還在喃喃念叨個不停。“韋應物韋大詩人,這回要借你的詩用用,你才華高絕,少了這一首沒準兒還能激發著寫出更為膾炙人口的名篇來,兄弟我實在是對不住了。”嘴裡喃喃念誦完畢的同時,唐成這首二十八字的七絕也已寫完,那侍墨童子許是對唐成的風儀很有好感,吹乾墨跡取詩時粲然誇了一句道:“好字!”這筆八分楷唐成寫的也很是滿意,聞童子誇讚,含笑點頭為謝,恰在這時,構思好的孟浩然走了過來。與唐成的猜想不錯,心性恬淡卻又不狂傲的孟浩然在書法上果然沒選楷書及法度稍遜的隸書,而是用的一筆散淡飄逸的行書。“《清溪泛舟》。”孟浩然邊寫,旁邊看著的唐成邊輕聲吟誦道:落景餘清輝,輕橈弄溪渚。澄明愛水物,臨泛何容與。白首垂釣翁,新妝浣紗女。相看似相識,脈脈不得語。落日的夕陽灑下清涼的光輝,駕一葉扁舟在清溪小洲間蕩漾。清澈的溪水中魚蝦自在暢遊,臨水泛遊閒適自得的信步徜徉。溪邊滿頭白發的老翁在悠閒垂釣,對岸新妝浣紗少女活潑靚麗的倒影於溪水中輕輕蕩漾。偶然抬頭似曾相識,兩人一笑之間無言相望。這是一首表現傍晚泛舟時散淡逸興的七言,尤其是結尾兩句的描寫,蓑衣白頭翁與新妝浣紗女對視之間落落大方,情純意潔,脫儘凡俗之氣。此詩語句雖然平淡,淡得幾乎看不到作詩的痕跡,但詩味卻極其醇厚。至於前麵那幾句寫景雖無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於清閒淺淡之中,透出泉流石上,風來鬆下之音。“好一個‘相看似相識,脈脈不得語’。”孟浩然寫完,唐成吟完之後擊節讚道:“少兄這首乘舟行吟之作洗削凡近,淨澈情思與清淡語言恰與明秀詩境融為一體,由此表現出的山水之美更顯自然純淨,好一首佳作,若我所料不差的話,今番文會三甲必有少兄一席。”“唐兄過譽了,此詩當不得如此誇讚。”孟浩然一笑拱手為謝,“不過唐兄所評到的這幾點卻是深得我心,人言知音難覓,某何其幸也!”兩人相視一笑後,孟浩然很自然地問到唐成寫了什麼。“我錄下的這一首倒也不敢妄自菲薄。”好詩就是好詩,能經過一千三百多年時間檢驗的名作也實容不得唐成來菲薄,刻意的用“錄”而不用“作。”這也算掩耳盜鈴式的自我安慰吧,“少兄稍後自能聽到。”時俗裡會文時,若是人少也還罷了,若是像今天這般參與的人多,則就隻有榮登三甲的詩作才會被廣而告之的念誦出來,唐成此話的意思就是其所錄下的詩必能榮登三甲。“好一個自信氣度。”孟浩然聞言哈哈一笑,“某洗耳恭聽。”自信,唐成當然自信!這般一個小小文會,韋應物的名作還進不了前三甲?他不僅對自己錄下的這首詩充滿自信,且對孟浩然適才所寫的《清溪泛舟》也同樣是自信滿滿。設想得很美好,但現實卻是很殘酷,在唐成想來進前三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文會最終宣布的結果卻是如此的不堪,他錄的韋應物詩作和孟浩然的那首《清溪泛舟》彆說前三甲沒進,就連隨後僅是點詩名褒揚的五篇裡也沒聽見。眼前的這一幕徹底把唐成搞愣了,以至於結果都誦讀完後,他又愣著聽了好一會兒後,才不敢相信的看著孟浩然道:“沒有我們?”“是沒有。”孟浩然也很失望,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比唐成平靜的多了,“此次文會第一的是何仲達,喏,就是亭子正中坐著的那個,他也是而今道城詩壇執牛耳者和今天文會的組辦人;第二名就是他旁邊坐著的王群玉;看那個正站在亭子中間的青矜士子,就是第三名。”孟浩然說完之後,見唐成一臉訝色的站在那裡,還以為他是失望過度,心情難複,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也沒什麼、倒是唐兄你到底寫的什麼詩現在可以吟來聽聽了吧。”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唐成隨口將韋應物這首經典名篇的《滁州西澗》給吟了出來。此時的他之所以臉色奇怪,倒不是因為失望,而是震驚。我靠,這也太牛叉了,孟浩然那首且先不論,他錄下的這首《滁州西澗》中唐大家韋蘇州的典範代表作,自詩成之日便被曆代學子口口傳誦了一千三百年多的名作呀,這樣的詩在一個山南東道的文會裡竟然連三甲都進不了!“怎麼沒什麼?這……這……”眼前的結果實在太出唐成意料,極度震驚之下他甚至罕見的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少兄你不生氣?對了,那名列三甲的詩作又寫的是啥。”孟浩然將剛剛聽過的三甲詩作念了一遍後苦笑道:“結果已經宣布,氣之何宜?”“這三首詩最多不過中規中矩罷了,就這也能得三甲?”唐成嘴裡說著,人已邁步就要往亭中衝去,隻是他身子剛動,便被孟浩然從後麵一把給拉住了,“唐兄,這是文會,萬萬莽撞不得。”“我是去理論,不是打架。浩然你放開我。”“理論什麼呀?”孟浩然繞身到了唐成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何仲達及王群玉都是五六十歲的老詩人,論輩分他們是師長輩,論身份他們是山南文壇執牛耳者,這又是文會,唐兄你這一去少不得就要落個不敬師長的名聲,這於我輩士子而言就是一生也洗刷不掉的汙點,異日的士林風評,禮部應試乃至授官升遷都必受影響。而以他兩人在本道士林的影響力,隻要批你兩句,唐兄雖不至於身敗,但眾口鑠金之下‘名裂’卻是一定的了。唐兄,去不得,去不得呀。”“好,好,好。”雖然唐成現在心下真是氣惱之極,但他卻不是個莽撞人,聽完孟浩然的利害分析之後,也就不再極力前衝,停住步子咬牙聲道:“我不去,不去就是。”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的詩作品評也隨風傳來,此時正是那年過五旬的王群玉在搖頭晃腦的品評何仲達之詩,唐成隻是聽了幾句,已覺心中作嘔,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蓋因王群玉品詩時所用的詞大多是後世詩話裡在論定杜甫、王維等人時才會用,才敢用到的詞兒。何仲達是誰?唐成不僅沒聽過他的詩,對這個名字也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眼前這個所謂的山南東道詩壇領袖在整個唐詩發展史上連個三流詩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後世的古代文學史裡也不會連他的名字提都不提。“惡心,真他媽惡心。”聽不幾句,實在聽不下去的唐成猛地一拉孟浩然,“走,免得汙了耳朵。”轉過身來走了幾步,許是那王群玉說的興發,聲音也越來越大,間中夾雜的還有許多學子的讚好附和之聲。至此唐成再也忍不住了,仰頭哈哈大笑的長聲道:“互相吹捧,恬不知恥!這就是何園文會?老子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三甲?哼哼,狗屁不通,莫非這比的是誰的臉皮更厚不成。”唐成此言一出,當真是語驚四座,瞬時之間,剛才還是熱鬨非凡的亭子裡頓時鴉雀無聲。聽聞身後的這種變化,腳步不停的唐成猛然一拉身側的孟浩然,“彆回頭。”說完之後他就是又一陣兒更為肆意嘲諷的大笑。幾十年以來,何曾有人敢在文會上如唐成這般激切的指摘本道詩壇盟主?剛才宣布結果時是唐成懵了,而現在則是亭子裡的人懵了,等他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時,始終沒轉過頭來的唐成兩人已繞過花徑消失不見。“不過是兩個狂生爾。”亭子正中,剛才拈須閉目微笑的何仲達臉色微微一紅,隨即便恢複了那副高遠的神情,“座中諸生可有誰識得這兩個狂生的?”唐成兩人都是剛到道城不多久,剛才大笑說話時又壓根兒就沒扭頭,能有誰認識?眾人麵麵相覷一番後,齊齊搖頭。“後輩少年銳氣,好發狂言也是有的,文山,某便代他們向你賠罪了,還望莫要生氣的好。”溫顏向亭外環視了一周後,何仲達笑著接續對王群玉道:“莫因他們壞了本次雅集的興致,文山,便請你繼續為後輩做一品評如何?”“仲翁好氣度,好心胸。”王群玉一讚之後,又是應者如潮,片刻之間亭子內外又恢複了剛才的熱鬨模樣。……許是文會開始的已久,來時守在門口的那幾個下人也不知被抽調到那兒去了。“唐兄還是太莽撞了,彆讓他們記下你才好,畢竟你現在已是道學學子了。”走出何園,孟浩然先是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唐成,隨即展顏一笑道:“不過那幾句話說的倒是深得我心。”“莽撞?不。”唐成搖了搖頭,“我是刻意為之的,這樣的事兒隻要不是當場抓著,隨後他再說什麼就有得扯了。”言至此處,唐成微微一頓後嘿嘿笑道:“說實話,我還真想有這麼個機會跟何、王兩人好好扯扯。”孟浩然聞言,詫異的扭頭過來看著唐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唐成也扭過頭來,含笑道:“浩然,你許是不知道吧,對於我等這樣的後進來說,跟他們這樣所謂的前輩名家論戰可是成名的一大捷徑。”“呃!”孟浩然聞言,像喝水被嗆住了一樣的哽了一下,隨後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惡名,若是彆的行當倒也罷了,士林容不下這個。”說完之後,孟浩然又沉吟了一會兒,猛然停住腳步正色看著唐成道:“唐兄,我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見孟浩然一臉的鄭重,唐成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間有啥不能說的,你說就是。”“唐兄求名之心太切,餘以為此實非好事。世間萬事東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卻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則必將心智不穩,小則影響學業,大則迷墜心誌,我兄不可不戒呀。”唐成不防孟浩然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詩風,複又覺得他說出這種話真是再正常不過了,這話還就是孟浩然應該說的。唐成並非為了嘩眾取寵而求名,他的目標很明確,在滿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後,如今正在為人生更高意義上的自我滿足而奮鬥,這種更高意義的滿足就是理想。而當下求名就是為了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作為一個自我意識更強的穿越人,他並不覺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麼不對,但作為朋友,唐成也同樣感動於孟浩然的諍言。諍友才是最值得結交與珍惜的朋友。哎!求同存異吧,朋友相處之道大可“和而不同。”唐成笑著點了點頭,沒跟孟浩然爭論,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道:“孟少兄,你剛才聽到結果之後真不生氣?”“當然生氣,不過還是那句話,氣之何益?”儘了為友之道後,孟浩然欣慰的笑了笑,“詩壇大抵便是如此,唐兄見的多了也就自然習慣了。”“詩壇就是如此?”“啊,對呀。”見唐成一臉訝色,孟浩然很溫潤的笑了笑,“唐兄以前很少參加文會吧?”“這是第二次。”“這就難怪你今日氣怒如此了。”孟浩然笑著解釋道:“其實文壇與彆的行當也並無什麼不同,聲名越大隨利也就越大,由是新進之人便極力想要出名,但前麵那些已經出名之人卻又不願就此退下,如此以來說不得就有了矛盾,久而久之,文壇之內便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成名之路。”“嗯,有道理。”這話雖跟唐成設想的不一樣,但他去不得不承認孟浩然所說的確是有道理,“那要按著這成名之路走的話,又是如何?”“譬如唐兄你現在已經進入道學,擁有道學學子的身份即會被道城文壇接納,此時,唐兄你若是想成名的話,循著正路就該是多參加文會,先與何仲達這些宿老及其他人結交上,這是第一步,這個階段萬萬急躁不得;待你與眾人熟識之後,文會之中再聽到他人的詩作時便該多言稱讚,如此以博得眾人好感,尤其是對那些宿老之詩就更是如此。”孟浩然一邊走一邊侃侃接續言道:“當然,這還不夠,唐兄你隨後還需在宿老之中找到一個最合脾胃,或者是最欣賞你的人與之刻意結交。譬如他若要集詩付刊,那這校對及聯係雕版社,詩集刊印後廣而告之等雜事你就要主動承擔下來,多跑多忙;再譬如宿老若設有蒙學,那你平日也該多留心去幫著授授課及聯係蒙童等等。除了平日殷勤探看之外,逢年過節時,該備的隨禮也疏忽簡略不得。如此日複一日下來,那宿老自會對你青眼相待,再遇文會時便自會對你之詩作大加讚賞,與他人交往或是書信往還時也會刻意提及你的人品及才華,如此以來,你的名聲自也會慢慢傳播開去,若然能做到這一步,那你即算是從同儕中脫穎而出,成名不遠了。至於最終能得多大名聲,這卻就要看你的才華了。”“先混個臉熟,再給人抬轎子說好話,然後再找一個靠山侍候他舒服了,再然後才是由他提攜著成名,這就是求名的正規路徑,孟少兄,我總結的可對?”“轎子是何物?”孟浩然不解的問了一句後,點點頭道:“正是如此,當然,若是家勢貴盛又或士林大家子弟出身,那就另當彆論了。”“若循此路以求成名,那得多長時間?”“這卻要看你所找的宿老或是引薦者心性苛與不苛,若遇著那等心胸寬大愛提攜後輩的就快,若然不是純靠水磨功夫去磨的話,三五年,七八年,甚或十來年也儘是有的,便是花費十年能成名也是值了。唐兄且想想看,一年一年新進文壇的學子有多少?這些人無一不想成名,但最終能成就一些名聲的又有多少?這就如同禮部科試一樣,參加應試的士子數千,但每年最終能身登金榜的卻也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言至此處,孟浩然扭過頭,“所以我適才才會勸唐兄求名之心不可太切,單為一個名字,千載以還,磋磨了多少人,甚或又逼瘋了多少人?前車之覆,後車之鑒。哎!這本就是急不來,也急不得的事啊。”一邊聽著孟浩然說話,緩步而行的唐成心中邊迅速轉動,看來這文壇裡的情況還真跟他以前設想的不一樣,並非憑借兩首好詩就能一夜之間名滿天下的。以前的那些想法還真是太天真了!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譬如那號稱詩書畫三絕的王維十五歲即離家赴京,但直到二十一歲上才一舉成名天下知,而其之所以能成名並在當年科試中高中進士科頭名狀元,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他有一個極其強力的引薦人——玄宗皇帝的親弟弟歧王李範;同樣的情況是詩仙李白二十五歲時仗劍去國,辭親遠遊,這一時期他的詩作已然豪興揣飛,但就是李白這等的天縱之才,也得由當時的文壇領袖賀知章讚譽過後,方才使得“謫仙人”之名遠播天下;同樣遭遇的還有白居易,他的成名乃至中舉皆因長安名詩人顧況的推重,類似這樣的情況在唐代的詩歌發展史上可謂是史不絕書,譬如韓愈之於賈島,令狐綯之於李商隱等等等等……這並不是說沒遇到賞識之前的李白及王維、白居易等人詩寫得不好,而是因為他們太過於人微言輕,由此也就愈發顯出引薦人的重要性來。想到這裡,唐成繼續往下窮索追問,引薦人為什麼重要?指導寫詩?狗屁!以上這幾對裡麵,若論作詩,除了韓愈之外,其他如歧王李範、令狐綯,甚或同為詩人的賀知章、顧況比之王維、李白、白居易和李商隱都差得遠了。拋開這個不論,那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掌握了在文壇的話語權。簡而言之就是這些人因為他們的身份,所以他們說話有人聽,而對於初出茅廬的王維等人來說,即便詩寫的再好,沒人願意聽你的詩也是白搭,好酒最怕巷子深,巷子太深走不出來的話,再好的酒也給捂臭了。由孟浩然所說想到引薦人的重要性,繼而由引薦人想到話語權,最終唐成準確的把握住了成名所需的本質因素——發聲渠道。若讓他去走孟浩然所說的傳統路子,唐成還真是敬謝不敏了,說好話,給人當跑腿辦私活,年節送禮,這事兒聽來就頭大,對於他這等自我意識空前強烈的八零後穿越人而言,想都彆想。就不說這個,求人的滋味豈是好受的?既然不願走這條路,那就隻能自建發聲渠道了,隻要有了受自己掌控的發聲渠道,再要求名就是易如反掌,不僅能想什麼時候出名就什麼時候出名,而且是想讓誰出名誰就能出名!何仲達等人為什麼這麼牛,這麼肆無忌憚,還不就是因為他們居高聲自遠,掌握著道城文壇最為重要的發聲渠道!“求人不如自己!個人的命運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來的踏實。”想清楚想明白之後,唐成將適才在何園所受的鬱悶化作了惡狠狠的一句話,“孟少兄,咱們得自己找一個能將詩作廣為傳誦的路子才成,沒得再受今天這樣的鳥氣。”“唐兄好豪氣。”孟浩然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此事談何容易呀。”是不容易,畢竟這是唐代,比不得後世的資訊發達和傳媒眾多。“是不容易。”唐成想了想後,頓住步子一字一頓道:“不容易卻不是不可能,孟少兄,我一定能找出這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