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龍門縣衙的門房老張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後,猛然扯起脖子向衙門裡邊唱禮道:“縣尊大人回衙了!”直到這一嗓子喊完,門房老張才猛然反應過來,“不對呀,這些日子縣令大人不是身染重疾在內衙養病嗎?”看見迎出來的門房老張呆呆地看著他,剛剛走下馬車的唐成向他和善的笑了笑,有了剛才進城門時的經曆,老張這副見鬼的表情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說來說去,誰讓賈旭三人為了掩飾他的擅離職守想出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任誰見到一個傳言中忽染暴病要死的人像他這般生龍活虎時都得是這麼個表情吧。唐成下車衝老張笑過之後,轉身向車裡招呼了一句道:“於錄事,請。”“不敢當唐大人如此。”嘴裡說著,媯州州衙剛剛上任才三天的新任錄事參軍事於仁泰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伸手讓道:“唐明府先請。”“何必如此客套,罷了,還是一起吧。”唐成伸出手虛扶著於仁泰的臂膀,兩人笑著並肩往衙門裡走去。當日唐成剛走不久,州衙各曹派下來清查龍門縣衙的大部隊就幾乎是腳趕腳的到了,這個時候楊繳、賈旭及錢三疤急中生智之下對外發布了唐成“忽染暴疾”的消息,就連被縣城百姓津津樂道的縣尊夫人也暫時放下了發放賑糧的差事,回到縣中內衙後再沒出來露過麵。州衙裡下來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雖多是不信,卻也沒往彆處想,人要臉,樹要皮,麵對這樣的調查一縣之尊不願出來跟他們照麵兒也是正常,他越不出來反倒越是好了,這樣調查起來阻力要小得多,躲吧,就看你在內衙那個小院子裡能躲到什麼時候!州衙來人這般想法實屬正常,但龍門縣衙的人可就不這麼想了,縣尊大人上任的時間雖然短,但他一樁一件做出來的事情可都是紮紮實實的,且是不管遇著什麼事絕不推脫避讓,更不會把手下祭出來當替罪羊,像他這樣的人麵對當前如此艱難的局麵時又怎麼可能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難倒縣令大人真是暴病不起了?一天,兩天,五天,十天,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而縣尊大人又始終沒露麵,原本隻是零星的想法漸次染成了燎原之勢。看來縣尊大人真是得了重病了,這個消息在時間的流逝裡得到“確定”之後,此前龍門縣衙培育出的萬眾一心的乾勁與氣勢頓時被一股濃濃的悲觀所籠罩。此時的唐成已不僅僅是縣衙的象征,更是衙門中公差及文吏們的主心骨,主心骨都被抽了,那些依附在他周圍的人又該是何等的淒惶?壞消息總是傳播得很快,城外修建梯田的工地上也同樣如此,修造梯田的事情雖然還沒完全停止,但進度上已經慢了許多,那些此前乾勁十足的農人們徒勞卻又彷徨的張望,希望能在下邊的山口處看到那個身穿青色官衣的熟悉身影,按著以前的經驗來看,即便是縣尊大人再忙,每兩天裡也總會來此轉上一趟。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從失望到彷徨再到絕望,若非還有楊繳三人咬牙拚死支撐,說不定這些心中冰涼的莊戶們早就散了,饒是如此,龍門奚運送石頭的牛車也是越來越少,越來越慢。等了幾十年好容易盼來一個有擔待的好縣令,這改山造田的事情剛剛做起來縣尊大人就得了暴病,還能說什麼呢?天不佑龍門哪!黑雲壓城城欲摧,就在唐成此前費儘心力打造的新縣衙及梯田大業行將崩潰之時,門房老張的一嗓子就如同一道閃電劈進了淒惶沉悶的縣衙。不管是公差、文吏還是雜役,但凡聽到老張唱禮聲的縣衙中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扔了手頭的物事就往衙門口跑,縣尊大人回衙了?這個念頭每在腦海裡轉一次,這些天來淒惶無主的心都堅實了一分。唐成攜手於仁泰剛一走進縣衙正門,看到的就是十幾雙愣愣瞅著他的眼睛,此外從遠處的東跨院及西跨院的門口處還不斷有人往這邊跑。唐縣令,正是唐縣令,眼前站著的分明就是生龍活虎的唐縣令!終於實實在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這些蜂擁趕來的人還沒說話,眼眶子裡先就澀澀的熱了起來。唐成在衙門口站定了,和煦的眼神慢慢掃過這些屬下激動不已的臉後,神情一凝的沉聲道:“上衙時間,誰讓你們無故聚集的,怎麼,手中的差事很閒?孫判司,連你自己一起,把這些人的名字都給本官錄下來。”眼見著說了這麼多後這些人還是有些呆愣愣地看著他,心底一熱的唐成猛提了兩分音量,“傻站著乾嘛,還不都去辦差。”他說話時的聲音,表情以及語調都跟到晉陽之前沒什麼區彆。唐成身後,門房老張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話語,一雙老眼中澀澀的感覺終於化作兩滴渾濁的老淚滴了下來,微微哆嗦的嘴裡喃喃嘟囔著隻有自己才能聽明白的話:“好了,好了,總算是好了……”剛才聞訊圍上來的人散回了東西跨院兒,隻不過這一次唐成的話卻沒人害怕,一邊轉身往回走,這些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長吐出一口氣來,好了,好了!隨之而來的是此前淒淒惶惶空蕩蕩的心終於又落到了實處。許多剛剛聞訊從東西跨院裡跑出來的人見到他們這樣子都停住了腳步,湊上去問了幾句什麼之後,這些人遠遠的踮腳往門口唐成這邊看看後就又跟著回去了,隨後就聽到兩邊跨院裡傳來一陣淩亂的聲響。淩亂,卻又充滿了生氣的聲響。見到這一幕,唐成臉上油然露出了笑容,站在他身邊的於仁泰則是長歎聲道:“做官能像唐縣令這樣得屬下忠心擁戴的實在不多,佩服,佩服啊。”“謬讚了。”唐成伸手指了指兩個跨院兒,“州衙裡的這些人就勞煩於錄事了。”由牛祖德親自下令的對龍門縣衙大清查雖已基本結束,但這裡還留有一些做收尾事務的人,於仁泰來此就是解決他們的問題,“唐明府放心,他們手頭上的事情馬上就停,明個兒一早州衙中所有人馬全部撤離龍門縣。”“好。”唐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請。”……州衙中人當日下來的快,現在收的更快,幾乎是不到兩炷香的功夫,這些日子以來在龍門縣衙不可一世的州衙吏員們就滿臉尷尬的隨著於仁泰撤出了縣衙。領著這些烏眉皂眼的人走的時候,於仁泰堅拒了唐成晚上宴請的安排,“多謝唐明府盛情,隻是今天實在不是時候。”於仁泰說著,嘴角向身後的吏員們示意了幾下,“留待來日吧,改日明府就是想不破費也不成。”送走於仁泰之後,唐成徑直去了後衙內院兒,也不知剛才那些吏員裡是誰長舌往裡邊通報了消息,使得他想給鄭淩意一個驚喜的企圖徹底落了空。緊緊藏身在唐成懷裡,鄭淩意的胳膊就像兩條繩子一樣用儘全身力氣箍著男人的腰,看她圍的這麼緊,好像鬆一點兒唐成就又消失不見了一樣。唐成的手在鄭淩意的背後輕輕的撫摸著,他能感受到懷中身子的微微顫抖,尤其是脖子裡——鄭淩意的頭就緊貼在那兒,早已經濕成一片,若非此刻正在親身經曆,唐成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流出這麼多的眼淚來。靜謐的房內兩人默默相擁,感覺懷中鄭淩意的身子已停止顫抖時,唐成猛然彎下腰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一聲低低的驚呼聲中柔聲道:“《詩經·鄭風·子衿》中說‘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娘子也該讓為夫好生看看了。”口中柔聲笑說,唐成已懷抱著鄭淩意到了梳妝台前。根本不容鄭淩意下地,坐下的唐成就將她抱在懷中膝上,正待扭身去拿玳瑁梳來理一理佳人散亂的鬢發時,梳妝台上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平鋪著的畫卷。這是一副細膩的工筆,畫中背景是春景正豔的三月揚州,近景處卻是唐成再熟悉不過的市舶使府,華美府邸的飛簷鬥角都成了隱約一線的裝飾,整幅畫裡濃墨重彩表現的便隻有花,一簇簇一叢叢爛漫的春花,已經架設在花海中的那架秋千。高高蕩起的秋千上,明媚女子的衣袂隨著春風臨空飛舞,望之恍若碧空長舞的飛天神女;秋千架下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雙眼含情注視著飛天而起的女子,燦若星辰般的眸子裡流露出如海一般的深情。看完畫卷,唐成的目光自然的轉移到了右上角的那四句題畫詩上:君當做磐石,妾當做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默默的念誦著這四句詩,唐成就覺得心裡火辣辣一陣翻湧,在六朝樂府名篇《孔雀東南飛》中,這四句詩不僅是劉蘭芝與焦仲卿永不分離的表白,更是兩人以死證情的誓詞。作如此美好的畫,卻用這樣的題畫詩,鄭淩意的心意還用多說嘛?“淩意,咱們在這院子裡也起一架秋千吧。”“嗯……夫君,你……”不待鄭淩意多說什麼,唐成已抱著她的身子轉到了梳妝台前。轉過身來一看到這幅畫,鄭淩意便要伸手去拿,“夫君,這幅畫……”“這幅畫很好,值得一輩子仔細珍藏,隻是題畫詩卻有些瑕疵。”唐成阻住了鄭淩意的手,就便從梳妝台上取了眉筆在那畫卷上寫了起來。偎依在唐成懷中,鄭淩意輕輕的誦念著夫君寫出的句子: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情綿綿無絕期!待念到最後一句時,鄭淩意本就不大的聲音已是微不可聞,隻是眼眶中剛已流儘的眼淚複又如斷線的珠串般無聲滑落下來。此後又是一段長時間的相擁,直到鄭淩意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夫君,你回來之後到東穀去過沒有?”“料理完前邊縣衙的事情我就直接回來了,還沒抽出時間去。”唐成笑著順了順鄭淩意剛才耳鬢廝磨時弄亂的鬢發,“怎麼了?”“哎呀,我該早提醒你的。”鄭淩意懊惱的歎息了一聲,人也從唐成腿上站起來,“東穀那邊情勢不穩得很,夫君你得趕緊去安撫。”“竟有此事?”唐成也站了起來,“不是有賈旭他們在嘛。”“龍門縣比不得彆處,幾十年累積下來,百姓們本就信不過縣衙。”鄭淩意幾步過去將唐成的官衣拿了過來,“快換衣裳……這次他們願意來,一是奔著吃食和田土,另外也是衝著你來的,現如今你重病的消息一傳出去,那邊的人心早就散了,若非有楊先生他們維持著,隻怕人都走完了。”聽到這裡唐成也沒再說什麼,換了衣服接過風氅反手一抖就披在了身上,“你隨我一起去。”“我也去?”不等鄭淩意再遲疑,唐成已拉著她大步向外走去。因是唐成心急,兩人連馬車都沒坐,徑直騎著馬往東穀趕去,沿途街道上有見過他的乍一遇見之後都是一愣,繼而才猛的喊出來,“縣尊大人,是縣尊大人……”然則不等他們把一句囫圇話喊完,騎著馬的唐成早已跑的遠了。一路衝出城門,堪堪到東穀的路跑到一半兒時,正好和對麵同樣騎著馬的楊繳碰到了一起,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文吏,依稀就是剛才在衙門口見過的,想必就是他來報的信。“哎呀,明府你可算回來了。”看到唐成,楊繳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一聽到州衙牛祖德出事的消息某就算著你該回來了,怎麼拖到現在?”閔赫當日曾經說過款款而回就行,但這話唐成卻不好對楊繳說,“那邊有點事情耽擱了,先生不用下馬,這就打轉吧。”說完雙腿一夾馬腹向前衝去,楊繳見狀就地撥轉馬頭跟上。賈旭現在真是恨不得全身長滿一百張嘴才好,隻有這樣才能把周邊那麼多七嘴八舌的莊戶勉強應付過來,說話的人太多了,不過他們所說的話歸並到一起其實就是一句——要見唐縣尊。饒是賈旭不斷的說已經派人去請縣尊大人過來,但這些日子一直失望的莊戶們卻是不肯信了。能把奚人治住的是縣尊大人,能鋪展開這麼大攤子的依舊是縣尊大人,莊戶們如今就隻認縣尊大人,要是龍門縣衙裡坐堂的再不是他,誰知道現在辛辛苦苦修出來的梯田將來到底是誰的?真要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奔頭兒?正在賈旭焦頭爛額的時候,旁邊不遠處錢三疤一嗓子喊過來,“賈頭兒,楊先生現在該到縣衙了吧。”他那邊的情況一點都不比賈旭強,同樣是被許多莊戶圍著問話,同樣是啞了喉嚨,額頭上布滿汗珠子。“快了。”賈旭偏著脖子喊了一句後,也等不得錢三疤答話,就急忙又轉過頭來衝人群裡一個人高聲道:“李老哥,咱們可是在流官村就認識了的,打那天起縣衙什麼時候放空話糊弄過大家?老哥子你好歹也幫著勸勸,眼瞅著縣令大人馬上就要來了,鄉親們現在走了算怎麼個事兒?”人群裡的李農沉默著憋了一會兒後才甕聲開口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不是鄉親們信不過兩位大人,縣衙裡真要換了坐堂的,兩位大人也做不了主,眼瞅著還有小半個月就是年關了,大家夥辛辛苦苦在這裡乾著圖個啥?既然見不到唐大人聽不到一句準話,鄉親們說啥也得回去了,要不,賈大人就高抬貴手,等我們過了年再來接著乾?”賈旭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裡隻盼著楊繳腿腳利索些,縣尊大人趕緊來。就在局勢馬上就要彈壓不住,莊戶們即將四散之時,驀然便聽到山口處有幾騎急促的馬蹄聲隱約傳來。剛一聽到馬蹄聲,賈旭心裡就猛的一跳,當下也顧不得再說什麼,扭頭過去死盯著山口。很快的,他身周那些農人也停止了聒噪和四處走動,整個山穀就如同漣漪蕩過的湖麵一樣迅速平靜下來,不管是站在什麼地方,以什麼姿勢站著的人聽到前邊傳來馬蹄聲的消息後都扭頭看向了山口。所有人的心情跟賈旭和錢三疤一樣,隻盼著這就是縣尊大人,給了他們美好希望,帶領他們實現美好希望,唯一能讓他們真正信任的縣尊大人。終於,馬蹄聲的主人從山口處衝了出來,看到那襲熟悉的官衣,看到那在馬上挺得筆直的熟悉身影,李農跟其他人一樣長長的鬆了口氣。隨即山穀裡就有零星的歡呼聲響起,很快這歡呼聲就彙成了一片,這麼些日子來莊戶們惴惴不安的心總算重又落回到了實處。縣尊大人能騎快馬!縣尊大人好好的!龍門縣衙依舊還是他在坐堂!眾人矚目的歡呼聲中,唐成策馬直接衝到了賈旭前麵。“大人,你可算是回來了。”賈旭不僅說的話跟剛才的楊繳一模一樣,就連那如釋重負的表情都沒什麼差彆。實實在在是如釋重負啊,天知道在唐成走的這些日子裡他們是怎麼把這一副大場麵給撐過來的。剛才在路上時唐成已聽楊繳簡略的介紹過情況,是以此時也沒跟賈旭多說,目光一掃馬下人群後就看到了李農身上,“本縣不過是病了幾天,隨後又往州衙跑著去要了一趟糧,這才幾天沒見李老哥你們就要走了?怎麼,本官還有龍門縣衙就這麼不值得大家信任?還是大家根本就不想要這梯田?”聽到這話,人群裡的李農一張老臉臊的通紅,想想縣尊大人此前是怎麼對他的,這個樸實的老莊戶真恨不得腳底下立馬就有條縫容他鑽進去,“唐……唐大人……我糊塗……我……”我了好一會兒,一臉紅的李農竟是再說不下去了,而他身周那些被唐成看到的莊戶也都低下了頭。唐成也沒等他再說什麼,在馬上側過身去高聲道:“淩……夫人,從今天起,所有人的口糧減三成發放,什麼時候他們把這些日子耽誤的活兒補齊之後你再改回來。”聞言,鄭淩意脆聲應道:“是。”“嗯。”點點頭後唐成目光向更遠處看去,自然而然的就注意到了那稀稀疏疏的奚人牛車,跟前些天他沒走之前比起來,現在奚人牛車的數量隻怕連那時的五分之一都沒有。“老滑頭。”恨聲罵了一句後,唐成抬起手中馬鞭比劃了兩下,距離李農等人不遠處那個正停步看著他的奚人放下牛鼻繩走了過來。唐成也沒下馬,等這奚人走近之後冷著臉道:“給你們族長帶個話回去,媯州使君換了人,但這龍門縣衙可還是姓唐,四天之內拉石頭的牛車要是恢複不到前些日子的數量,圖也族長可怪不得本官言而無信。”目睹奚人喏喏而退後,唐成轉過身沉聲道:“怎麼,這些日子還沒歇夠?”“都跟我走,上坡乾活!”人群裡李農發了一聲喊後,也不等彆人便已當先轉身往山坡上走去。有他帶頭兒,愣了一下的莊戶們轉身撒丫子就往山坡上跑,這一小圈發生的事情迅即傳開,很快,原本散聚在山穀中無心乾活的莊戶們就跟有人在後麵用鞭子抽一樣,人群滾滾的重新向各麵山坡跑去。看到這一幕,剛剛把氣兒喘勻實的賈旭轉身過去與楊繳交換了一個眼神,眼神一碰兩人俱都是苦笑搖頭,此前任他們好話說儘都安撫不住莊戶們的心,縣尊大人可好,不僅沒一句好聽的安撫話,還連刺帶罰一起上,偏偏這些剛才聒噪不停的農人們還真就爭先恐後的上了坡,哎,這人跟人哪真叫個沒法比!做父母官的能到這個地步,那也真是沒話說了。李農他們轉身走後,唐成也催動馬蹄向前巡視,今天不比以前來的那些回,他總得讓各麵山坡上的莊戶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才成,這才是安撫人心的最好手段。楊繳見狀也催馬跟了上去,邊並騎而行邊開口道:“明府,阿史德支前些日子來過一趟,不過隻在龍門客棧住了兩天就走了,任我們這邊怎麼說都不肯多留。”“走了?”聽到這個消息唐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走就走吧,先生不必介懷。哼,此一時彼一時,有他主動回來求到咱們麵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