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隻濕漉漉的耗子鋪了一地往前爬的樣子實在很難看,白玉堂最厭惡汙穢之物,看得直皺眉。小四子嚇著了,簫良趕緊將他拉回來,讓他彆看。展昭問白玉堂,“是不是老鼠?”“嗯。”白玉堂點頭。展昭微微一笑,“你總算承認了啊?”白玉堂一愣……有些無力,展昭這時候還有空調侃他。“什麼是水鼠出河啊?”簫良不解地問白玉堂。白玉堂搖頭,沒有聽說過。“我好聽爹爹說過。”小四子抬起頭,“水鼠出河、鳥不歸巢、群蛇出洞、雞上樹梢。這些都是有大災難的前兆。”白玉堂低頭再看……此時群鼠已經過境,吱吱叫著往遠處跑,樓前站著個老頭兒,正扯著嗓子喊讓大家留神小心。白玉堂一躍下去,落到了他身邊。老頭原本就嚇得夠嗆,一回頭瞅見一白影,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待看清楚了是個俊美白衣公子,才定了定神。“老人家,什麼是水鼠出河?”白玉堂問他。“哦……”老頭順了順氣,道,“你們年輕人沒聽說過也不奇怪,不是本地人吧?”白玉堂點頭。“見剛剛那群耗子了沒?”老漢指了指遠去的鼠群,“從水裡出來的耗子那就是水鼠。”白玉堂有些納悶了,“耗子為什麼會從水裡出來?”“是這麼回事兒,其實不是水裡頭的耗子出來,而是四麵八方的耗子都從洞裡頭鑽出來跳進了河裡,然後遊到了岸邊集中起來,再一起上岸往同一個方向跑,這就叫水鼠出河。”老人給白玉堂解釋,“這種事情很少見,我小時候見過一次,後來沒幾天就開始打地滾雷,後山都塌了一半。”白玉堂皺眉,順著老頭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就見遠處一座高山塌了近一半,現在是一個古怪的牛角形。“唉,一會兒看看劉真人兒說什麼吧,希望彆是馬腹大神發怒了,到時候啊,就怕蕖山縣都沒了!”說著,嘟嘟囔囔地走了。白玉堂回到了客房,將大致的情況跟展昭說了一遍。“預示著大災難?”展昭也皺眉。“也有可能騙人哦。”小四子嘀咕了一句。“怎麼說?”白玉堂伸手將還在蹭自己褲腿的石頭提起來,放到一旁。“以前我們村子裡就來了個騙人的道士,他用藥把蛇都引出來,騙大家說有大災,讓大家給他銀子他來消災。”“後來呢?”展昭問。“當然是爹爹戳穿了他,然後他被村裡人亂棍打出去了!後來有一次,真的來風災,爹爹看星象發現了,就通知大家都去避難,村裡雖然塌了好些房子,但是人畜一個都沒有受傷。”展昭笑了笑,在小四子心目中,他爹爹公孫策永遠是最聰明的人。“吃了晚飯去看那劉真人怎麼降妖除魔吧。”白玉堂說著站起來,問展昭,“出去吃還是送過來。”“出去吃吧。”展昭也起身,“還能打聽打聽。“白玉堂點頭,眾人出門,上蕖山縣最熱鬨的酒樓吃飯去了。蕖山縣南街的這座酒樓很有意思,名曰飛鴿樓,這裡的乳鴿據說是一絕。白玉堂等上了二樓要了個雅座。夥計過來給奉茶,就見樓下鬨哄哄,扶老攜幼地往渡頭跑。“唉,都去看劉真人祈福去了。”夥計搖頭,“不知道這次輪到誰倒黴。”展昭聽了不明白,問,“劉真人是祈福,為什麼會有人倒黴?”“客官您不知道,您想,馬腹大仙兒多久才發作一次,必然是有人惹到它了,找到那人,投入河中,一切就煙消雲散了!”夥計笑嗬嗬地給眾人上了茶,問要吃些什麼。展昭他們還沒點菜,就聽鄰桌有人氣哼哼叫了一聲,“夥計!怎麼沒人來倒茶?”“誒。”夥計趕緊答應,“爺您稍等會兒,馬上來,人手不夠了。”“人手不夠為什麼讓爺等,不能讓他們等?!”展昭聽著這人說話很是蠻橫,而且還有些耳熟。小四子拽了拽他袖子,低聲說,“喵喵,就是剛剛假扮白白的那個人。”展昭一愣。白玉堂坐的位置,側臉就能看到那一桌人……隻見一桌四個人,那個白衣男子、兩個年輕的白衣女子,還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展昭他們並不理會那白衣男子的挑釁,點完了菜,就等著吃飯。很快,乳鴿上來,眾人吃飯。這時候,身後那白頭老翁轉回頭看了看展昭,站起身走過來問,“這位公子,老夫能否給你把把脈?”展昭微微一愣,白玉堂抬眼看了看他。老頭自我介紹說,“在下姓馮,叫馮博遠。”白玉堂和展昭聽到名字後都吃了一驚——怪醫馮博遠?“我家少宮主初入江湖,有冒犯之處,兩位見諒。”老頭很是客氣,“我代宮主給賠個不是。”“……你們是二月宮的人?”白玉堂問。“正是。”老頭說著,伸手,展昭也沒避讓,讓他給自己把脈。這馮博遠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是二月宮的左護法,算是神醫隻是性子極古怪,要找他看病那是難上加難。給展昭把了脈之後,老頭點頭,“這毒倒是沒多大危害,易解,就是煉製解藥需要時日。”展昭微微一笑,“多謝馮老,解藥已有好友在煉製,不妨事。”“哦……那就好!”老頭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吃飯去了,就聽到那少宮主還抱怨呢,像是不滿老頭給展昭他們賠禮。簫良問白玉堂,“白大哥,二月宮是什麼地方?”“二月宮是江湖十大宮之一,勢力遍布中原,他們信二月神不信佛祖,也是異術門派之一,善用邪術,宮主叫羅懷月。”“都是異術的門派啊,他們也來抓馬腹的麼?”簫良自言自語。小四子吃著乳鴿突然說,“喵喵嘴角有醬油。”展昭一愣,湊過去,“小四子,給我擦了。”小四子笑眯眯說,“夠不到,白白來!”展昭有些尷尬,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就見他嘴角真的有湯漬,就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去幫忙擦。展昭覺得大庭廣眾的,白玉堂應該不會給他擦……那就自己舔掉吧。說來也巧,白玉堂剛伸手過去想要將展昭嘴角的湯漬擦掉,手指頭挨上還沒碰著那會兒……展昭舌頭一舔……不偏不倚,舔在了白玉堂的手指上。“咳咳。”白玉堂收回手指,咳嗽了一聲,展昭還鬨不大明白,剛剛舔到什麼了。白玉堂隻覺手指上還有溫熱和濕潤殘留,輕輕搓了搓,另一隻手拿起杯子喝茶,掩飾尷尬。展昭舔了兩下,又用手擦了擦,問小四子,“還有沒?”小四子笑嘻嘻地搖頭,“沒有了!”原本好好一頓飯,吃下來又是彆有滋味。白玉堂已經不知道乳鴿什麼味兒了,就覺得手指頭上那溫熱濕潤的感覺一直都在。展昭倒是覺得乳鴿很美味,隻是不知道剛剛自己舔到什麼了……吃過飯後,眾人下樓,隨著人流一起往渡頭的方向走。小四子發現人多,就將展昭往白玉堂身邊推了推,“白白看緊喵喵哦,嫑弄丟了。”白玉堂見前方的確人不少,就挨近了一些,單手輕輕放在展昭腰側虛扶著,他一起往前走。正往前走著,突然,就見前頭眾人一片大亂,紛紛往兩邊跑。“怎麼了?”展昭不解。“乞丐。”白玉堂皺眉,“那些行人見了乞丐就四散逃走,跟見了鬼似的。”展昭想想也是,大概都是被那馬腹嚇壞了。不多會兒,那群乞丐就跑到了展昭和白玉堂身邊,舉著破碗嚷嚷,“爺給錢啊。”白玉堂冷眼看了看自己身邊一人。那人讓白玉堂的眼神嚇了一跳,道,“你凶什麼凶,不準欺負弱小啊,小心馬腹大仙收了你。”白玉堂冷笑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淡淡道,“下次裝乞丐,記得換雙舊鞋。”周圍不少人正準備掏銀子呢,聽了白玉堂的話低頭一看,就見那幾個乞丐穿著新鞋子呢——假扮的!這時候,後頭走上來了馮博遠他們,那少宮主看到了那群乞丐,抬腳就踹,“少在這兒裝乞丐,哪兒有那麼肥的乞丐!”那些乞丐還真就是當地的小地痞假扮的,他們被打得四散奔逃,嘴裡不停咒罵,說馬夫大仙下一個收拾的就是你們……可人跑光了,也沒見少宮主七竅流血什麼的。行人們也紛紛議論,說是自從那三個小乞丐的屍體丟了之後,乞丐就成了蕖山縣人人懼怕的人物了。再加上今早捕快打乞丐讓馬腹大仙收了去,那些乞丐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一些鎮上的地痞全換了破衣裳裝乞丐,一來二去,整個縣城都能看見乞丐追人,追上了就要給銀子,不給銀子不走,你還真不敢打他。那少宮主似乎是個很愛出風頭的主,高聲道,“你們怕什麼?馬腹再厲害,有我二月宮來收了它!叫他再危害一方百姓!”說著,帶著馮博遠他們往渡頭走去了。展晧湊過去自己左手邊,“唉。”右手邊,白玉堂戳戳他,“我在這兒。”展昭耳朵微紅,咳嗽一聲,又湊過來右手邊,還伸手抓淚一把,成功地抓住了白玉堂胸前的一縷黑發,摸著了肩膀靠過去。白玉堂無奈,就聽展昭在耳邊問,“之前死的是乞丐,乞丐之間多少會有些消息往來,為什麼不知道死去乞丐的身份?”白玉堂想了想,問,馬腹之說如果在蕖山縣古已有之,那麼假扮乞丐的人,應該也不會今天才有吧……“對啊!”展昭一下明白過來,“那三個小乞丐,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乞丐,知識為了討生活而假扮的。“剛剛那群地痞可能知道。”白玉堂對展昭道,“我去看看,你小心些在這兒等。”“唉。”展昭也想去。“那劉真人快要捉妖了,咱們分頭行動。”白玉堂說完,對簫良使了個眼色讓他照顧好展昭和小四子,簫良點頭,白玉堂已經隨著剛剛那些逃跑的假乞丐,走進了一旁的巷子裡。展昭擔心,可此時,就聽到“當當當”三聲鑼響,有人扯著尖利的嗓子嚷嚷,“各位父老鄉親,今日,就是祭祀馬腹大仙兒的日子!”人群一個勁往渡頭湧了過去。展昭站在原地又看不到,就伸手將小四子抱起來,“小四子,跟我說說,四周圍有什麼?”話問完了,沒聽到人回答,展昭就覺有人拽拽他的衣裳角,“喵喵,你乾嘛抱彆人家的小孩?”展昭一愣,簫良在一旁忍笑,展昭抱起的是一個和小四子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穿著粗布的衣服,有些瘦小也有些黑。“哦……抱歉。”展昭臉上尷尬,心說還好白玉堂不在,就將小孩兒放下了。那小孩兒也不說話,感覺陰測測的,展昭心中疑惑,怎麼這麼小的孩子自己出門,身邊還沒個家人陪著?莫非家就住在附近,出來看熱鬨的麼?正想著,就聽到台上劉真人開始嘰裡咕嚕念咒,都是一些讚揚馬夫大仙的話,意思是他公正廉明、愛護百姓嫉惡如仇……展昭正聽得仔細,身旁那小孩兒突然陰森森來了一句,“去死吧!”展昭一愣。同時,人群一陣騷亂……劉真人的說話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群中傳出來的尖叫聲,和人們四散奔逃腳步聲。簫良趕緊護住小四子,想要拉著展昭走,展昭則是伸手想拉身邊的那孩子一起跑,可是一抓去抓了個空……孩子沒了!“小良子……剛剛那孩子?”展昭想問,可是周圍已經擠滿了人。“出什麼事了?”展昭不解。“展大哥,那劉真人定在台上不七竅流血……”簫良邊護著小四子不被瘋狂的人群擠到,邊說,“劉真人死了!展大哥我們快找個地方避一避,人好多!”他的話剛說完,就見身旁白影一閃,白玉堂回來了,二話不說,伸手一把拉起展昭抱又抱起小四子竄出了人群,簫良坐上石頭也飛快地跟了出去……四人進了一旁的巷子,避開奔逃的人群。“那個孩子呢?”展昭覺得那孩子古怪非常,讓簫良找。簫良四外看了看,搖頭,“沒有了……大概跑了吧。”“什麼孩子?”白玉堂不解,見展昭神色焦急,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一個怪孩子,他可能知道什麼。”展昭說著問簫良和小四子“有沒有看清楚他的樣貌?”小四子說,“那個人像個小猴子,我看到他有尾巴。”“什麼?”白玉堂一愣。展昭也有些回不過神來……有尾巴?!“槿兒。”簫良認真看他,“真的有尾巴?”小四子想了想,又猶豫了,“不知道了,我好像看到,想再看,人一衝他就沒有了。”“沒看錯,那就是小猴子。”這時候,就聽身後有人說話。原來巷子裡還有人呢,是三個乞丐打扮的小地痞。剛剛白玉堂就是追了他們問話的,一聽到人亂了,趕緊先來救展昭他們。那幾個小地痞見有銀子拿,就在這兒等著。說話的就是為首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小猴兒是個怪胎,生下來就有尾巴,和他娘住在伊水邊上。”小地痞道,“他很怪的,不理人,也沒人敢去招惹他,據說他是個猴兒精轉世。也有人說,他有娘沒爹,可能是她娘和猴兒精或者水鬼之類的生了他。”“鬼才相信呢……”另一個小地痞壞笑了起來,“伊水裡頭可沒什麼水鬼、猴兒精,隻有一個馬腹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