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更年期(1 / 1)

正在發育 蔣方舟 411 字 2個月前

這些日子,我忽然很煩。不知這是不是預示著我的更年期到了。日子已被安排好了。上課,就一動不動地坐著;老師提問了,就把腮幫子捂著;遇到弱智問題,就把手舉著;考試的時候,彆人的眼睛向我的卷子斜著;考完試了,就傻乎乎地發呆著;下課了,就和一幫暫時的朋友混著。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有自虐傾向了.某日,我正在“蹭飯”。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停電了。爸爸便罵罵咧咧地點上了蠟燭,讓我做作業,然後走開了。看到蠟燭光左扭右扭,分明是在調戲我,讓我親近它。我的手就莫名其妙地跨出去。跨到蠟燭的上方。我想到一位同學曾自豪地向我介紹她被蠟燭燙過的疤痕,儘管它微小得幾乎看不見。我想讓蠟燭燙我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了。好想嘗嘗那瞬間被燙的滋味。我的手指頭我實在是不敢放上去。筆沒有知覺,被我利用了它也不知道,我就理所當然地把筆放在蠟燭上。筆回到了我的嘴唇上。剛開始沒有什麼感覺,似乎很溫暖,很舒服。像口水剛舔到嘴巴上的感覺。就像乾燥的樹皮忽然遇到第二個春天。但是嘴巴的味覺一下消失了。不知什麼時候我才發現嘴巴已經開始劇烈地疼了。我采取不了什麼措施,隻好一遍又一遍地用口水舔自己的嘴唇。痛的時候痛不欲生,痛完之後很回味。就像學校門口賣的辣豆乾。這使我好害怕。我想到我家電扇的護欄“疏可跑馬”,我對電扇始終有個神聖的心願,就是把我的手指頭伸進去,被它絞。我早就想到了指頭被絞的感覺。鮮血飛濺,很壯觀,很英雄。一下子把不乾淨的血全部流光。體內隻留下乾淨的東西,整個人是透明的,很純潔。沒有血沒有肉,也沒有骨頭,隻是一個美麗的均勻的形體。我腦子裡一瞬間想到了血肉模糊,但我克製住自己不去想它,因為那很惡心,汙染了我整個乾淨的畫麵。幻想是不疼不苦不甜不辣的。我還想到—死亡!我沒死過,我是否也想死亡。那就不是自虐傾向了,是自殺傾向了。我心裡很恐懼:“我會自殺嗎?”說說我的生死觀:雖然我很佩服那些活了一百多歲不死的人。但老得實在沒風格的,我也不太欣賞。我最近正在研究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怎麼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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