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和陳書記見麵是在同方建新見麵的第二天。趙遠開車將他送到了見麵地點,十裡溝鄉政府。張生通過李經理聯絡的陳書記,但是陳書記顯然並不怎麼想和張生見麵,秘書回話說是陳書記很忙,如果是海濱那塊地皮就更沒有見麵的必要了。李經理一再堅持,陳書記的秘書回話,明天陳書記下鄉檢查工作,如果你們那位張總實在想見麵,那就來十裡溝吧,中午工作餐時間,陳書記可以給他半個小時。張生大體上聽方建新說了陳書記的為人,強勢而又剛愎自用,聽不得不同意見。雖然這位方叔叔因為沒能更進一步肯定會有怨氣,但是他的評價張生還是要聽個幾分,最起碼,從方叔叔的描述裡聽得出,在性格上,陳誌國書記應該是很強硬的。所以,張生也就斷了請方叔叔給自己引見的念頭,那樣說不定會令陳書記以為自己和方叔叔有什麼私下的交易,反而適得其反。去十裡溝鄉政府的一路上,趙遠都悶聲不吭,昨天在張生認出他後,並沒有多和他說什麼,隻是叫他開車去縣城外麵兜了兜風。今天張生又叫了他的車,同樣沒問他什麼,隻是在後座上擺弄著手機,這令趙遠稍微輕鬆了些,不然,實在不知道和這個自己命裡的克星說什麼。……十裡溝鄉政府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低矮院牆的小院,一座略顯破舊的二層小白樓。張生來得早,一直坐在出租車裡等,直到真的到了午餐時間才下車向鄉政府的院門走過去,他一向很沉得住氣,但是同樣坐在車裡等的趙遠可就是度日如年的感覺。門衛聽說是和陳書記約好的,便向裡麵打了個電話,很快便示意張生可以進去。進了辦公樓後,張生都不用怎麼打聽,看著人們神色和一些乾部進出的規律,很快便在二樓一間辦公室找到了正在吃盒飯的陳書記。說是盒飯,其實挺豐盛的,四菜一湯,隻是份量有點少,但是足夠一個人吃的。陳書記隻是草草用了一點,張生進辦公室的時候秘書正給他收拾桌上的餐盤。“哦,就是你,想買我們海濱那塊地蓋彆墅?”陳書記慢慢用濕毛巾擦著手,也打量著張生。張生微微點頭,說:“是我。”走上前去,雙手遞上自己的名片。“淩雲集團?總裁?”陳書記看著名片笑了笑,嘴角有一絲了解的意思,自然是覺得,現在什麼小公司都可以稱自己是集團了。“好吧,其實張總你不必跑這一趟的,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答複你,那塊地我們已經準備賣給九陽食品廠,預計他們會投資三到五千萬,會給我們青陽帶來幾百個就業崗位,張總你說,我們有什麼理由拒絕?”陳書記說著話,順手將張生的名片放到了一旁。張生點點頭,說:“我理解陳書記的想法,但是聽起來九陽食品並不是建大型生產基地,投資規模不大,又雇傭這麼多工人,那應該是比較原始的水產品前期處理工廠而已,人工作坊,排汙都是個問題,陳書記,咱們青陽雖然有些鄉鎮比較貧困,但一向山清水秀,沒有工業汙染,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破壞了青陽的環境,我覺得不大明智。”陳書記深深看了張生一眼,說:“我們會對這個工廠進行有效的監督,當然,我沒必要向你交代和解釋。”張生琢磨著,說道:“如果我能帶來一個藥材生產基地呢?這個藥材生產基地會和鄉民們簽訂合同,請他們幫忙種植我們需要的藥材,到時候受惠的,可就不是幾百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山民。”在青陽建造濟世堂的第三座藥材生產基地並不是張生突發奇想,其實在張生籌備濟世堂的時候藥材生產基地張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青陽,尤其是十裡溝這一帶,太適合種植一些藥材了,在這裡,自己甚至見到了仙草一樣珍貴的絕品。但是這個念頭也隻是念頭而已,以前這裡交通情況太差,建藥材基地之類的,也隻能想想。而現在不同了,青陽各鄉的主乾道已經四通八達,在果邦、北方兩座藥材基地落成之後,第三處藥材基地落戶青陽勢在必行,如此,從南到北適宜生長的各類藥材,濟世堂便都有了自己的渠道。不過這個構想張生剛剛同濟世堂管理層說起,還沒真正派人考察付諸行動,今天卻是不得不提前揭盤子了,不然萬一青陽縣方麵借著鄉鄉通路的東風,大規模引進一些其他地區嫌棄的重汙染企業的話,自己藥材基地的藍圖可就付諸東流了。聽張生的話,陳書記就笑了,說:“張總,我是不是可以套用一句網絡流行的用語,你就是有錢任性呢?為了在我們青陽蓋個彆墅,就要在這裡建什麼藥材生產基地嗎?張總,如果我認同你,我才是如你所說的不明智呢。恕我直言,或許你很有錢,不,是你的父母很有錢,但是,我實在看不到和你合作的必要,對你這種玩票性質的企業家,我們青陽也不會歡迎,張總,我就不送了。”張生還沒說話,突然辦公室敞著的門就有人敲門,是一位拄著拐杖白發蒼蒼的老者。陳書記見到他,微笑站起來,“老周書記,不是叫您歇著去了嗎?”老人曾經擔任過十裡溝鄉的鄉委書記,退休十幾年了,但是特彆熱心,有點大事小情就要參與,陳書記來青陽不久,但卻早就認識了這位十裡溝鄉的老周書記。老周書記拄著拐杖顫悠悠走進來,看著張生,目光變得很慈祥,深深的皺紋有了笑意:“我呀,是聽說張醫生來了,特意來看看他的,我得感謝他啊,我們十裡溝的大恩人,沒有他,我們十裡溝,不知道要多幾百幾千個墳頭啊!”他耳朵有點背,聲音便很大。張生早已經笑著起身,走過去扶住他:“老人家,你身體挺好的吧?”心知鄉政府肯定有不少人還記得自己,所以在外麵議論,被這位老人家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