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之是帶著這個月的體檢結果來的,看他那張鐵青的臉,白惜言以為自己死期不遠了。可比體檢結果更糟糕的是《百姓報》上的新聞。揭露源生地產慈善背後真相,頭版頭條。有源生內部老員工的爆料,借故開除即將退休的老員工,還提供了當年賄賂負責調查工地事故原因的警方領導的證據。最大篇幅的是照片是白惜言和苗桐在半山腰牽手散步的照片,拍攝時間是黃昏,偷|拍者不敢用閃光燈所以畫質並不清晰,不過見過白惜言和苗桐本人的從身形便能看得出來。內容更是編得極其離譜,說白惜言助養的女孩兒都挑漂亮的都和他有染。苗桐作為受害者遺孤和最後牽手散步的照片,已經無需用語言來過多敘述渲染,讓人不得不信了。劉錦之本來還怕白惜言看了這些會太過激動,沒想到他平靜地看完後把報紙放在桌上,才慢慢地說:“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的名譽危機了,源生的股票會下跌是肯定的,這個不用太慌張。源生這些年的好名聲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一個報道就全盤毀掉的,危機公關也要做到位。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其他社的記者往這邊來了,你叫幾個人來守院,現在和這些人說什麼他們都聽不進去的。關於報道的內容那些關於苗桐的部分,苗桐有入籍證明,卓月那邊也肯定也會護著她的,隻要咬定她是我白家的老四就行了。其他的……”“其他的在我看到報道的時候已經派人去查了,周律師那邊也在備戰。這個即將退休的老員工被趕走的也隻有錢孟那老東西,還能有誰?看來白先生你是錯待他了。”劉錦之諷刺道,“不過這家報社也挺有種的,我下午就去會會他們總編。”白惜言說:“先查清楚吧,我倒是覺得老錢沒這個膽子。”事情在晨報內部很快傳開了,就像在螞蟻窩裡澆了壺開水,一下子炸了鍋。各種風言風語傳播最快的就是食堂,苗桐在食堂裡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鋒芒在背。白惜言打電話讓她回家,她才不回去,錯的又不是她,為什麼她要逃避。而且這種事今天逃了,那明天呢。卓月在食堂裡找到她,看到她正跟林樂坐一起吃飯,素炒茄子都扒了半碗了,都被她氣笑了:“你倒是還能吃得下去飯,電視台和其他報社的記者都在門口等著呢,我辦公室的電話線都拔了。”苗桐含糊著說:“又不是我少吃這頓飯他們就肯回家睡覺。”到了總編辦公室,卓月把窗簾拉上,一回頭就看見苗桐已經燒上了水。正擺弄茶盤準備泡功夫茶。卓月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有心情泡茶喝。不過還是接了她手中的茶匙,可不想讓苗桐毀了自己的好茶。“我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你好好休息下。”卓月開口的第一句話。“我不躲。”苗桐馬上搖頭,“是他們亂寫,乾嗎要我躲?”“不是讓你躲,是那些記者堵在大門口,影響我們社的正常工作。”苗桐不說話了,梅花香泛濫開來,她倒是沒想到會給社裡帶來麻煩,隻能沉默了。卓月趕緊說:“你彆亂想啊,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樣對你也好。我會跟唐律好好合計一下,你回到家跟白先生說一句,澄清的專題就留給我們晨報吧,肥水不流外人田麼。”這哪裡是什麼肥水,她是晨報的記者,晨報本身就應該避嫌才對。卓月這是護短,而苗桐不呢個拂她的好意,便決定聽她的安排。下班時司機來接,剛出社們就被人圍住了,閃光燈和攝像機,苗桐並不陌生的東西,隻是這次換了她成了被對準的人。從大門走到車門口,幾乎擠了十分鐘,而她也隻是低著頭緘默不言。這些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任何的預兆,即使沉靜如苗桐也隻是強作鎮靜。回到家她在玄關處換鞋,白惜言邊走近邊著急地問:“你沒事吧?”剛說完就看見她手抖得連鞋都脫不掉,心裡一沉,握住了她亂忙的手,沉聲道:“沒事的,彆怕,有我呢。”然後屋子裡再沒有聲音,白惜言把她抱到沙發上,一遍遍地搓著她的後背消除她的緊張感。苗桐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背,緊緊地,她想此刻要是世界末日該多好。火山噴發,火山灰和岩漿將他們的肉身覆蓋,萬年後他們還是這樣擁抱著,化為一體成為石頭。即使白惜言已經預感到下麵的路要怎麼走,可隻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了。“你好些了嗎?我已經跟卓月通過電話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你相信我。”苗桐點點頭,把臉埋得更深一點兒。源生的股票大跌,事情發生後,當事人和源生地產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是一紙狀書將《百姓報》告上了法庭,誹謗毀壞他人集團和個人名譽。法院受理後,所有媒體的目光都轉向官司本身,雙方的律師團都在積極備戰,晨報開了個案件追蹤專題,以唐律為首的新聞部人員動用自己可以動用的所有資源來跟進。當然這些事情苗桐並不是很清楚,她病了,發高燒嘔吐,是嚇的。張阿姨回老家讓當地很靈的半仙求了個符,貼在她的床頭。白惜言本來不讚同家裡弄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這次倒是很老實地跟著張阿姨念了倆小時的經。張阿姨很心疼他,真怕一個還沒好,另一個就倒下了。白惜言倒是反過來安慰她,說:“你放心,現在這個狀況,我怎麼也不會讓自己出問題的。”張阿姨抹著眼淚說:“就算是造孽也是老先生惹下的,怎麼全都報應到你身上了?”“他這輩子造的最大的孽是生下我,要是沒有我就好了。”這些話裡含著前所未有的自責自怨,張阿姨剛收起的眼淚又湧出來直接伸手打了他一下:“人生在世哪裡能少得了溝溝坎坎,前些年你都能受得下來,現在有了太太在身邊,你更是得受住,否則你讓太太她一個女人怎麼辦?”白惜言隻是說:“你放心,要是沒有我,她隻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