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一家?”“在。”聽到應答,她在名單裡勾上三個人的名字。“元方、梅曉紅?”“到了,到了!”她在名單裡勾上這對情侶的名字。“張敏?”咦,這有一個單個的。“在。”一個時髦高挑的女性應了一聲。嗯嗯,她繼續點名。又現一個單隻的。“唐……”心房重重一擊,她的笑容僵住,“唐、恩……”情不自禁,她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現那道記憶裡的身影。她鬆了一口氣。這個名字很普通,應該隻是同名同姓。“唐恩在不在?”她又喊了兩聲。依然沒有應答。“唐恩還沒到,不過他來過電話,說在路上快到了。”一位男性團友應答。“哦。”她在唐恩兩字上用筆畫上一個大圈,然後繼續點名。隻是,她的眼角怎麼掃到那位穿著時髦的女郎,聽到他會到,鬆了一口氣?“吳月月一家?”她繼續點名。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回頭,那位時髦女性對她露出微笑:“導遊,麻煩你待會兒劃機位的時候,把我和唐恩的位置劃在一起。”“劃機位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是那登機牌時,我把你們護照收在一起,運氣不差的話,應該能劃到一起。”原來不是獨隻的?!她有求必應。“謝謝。”女郎答謝以後,又站到了一旁。人員都差不多了,她開始收護照。她看一下時間,十點已過十幾分鐘。很好,這個不守時的唐恩肯定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她認識的那個,任何場合,他總是乖乖的習慣早到。她將自己的護照放在一疊護照後麵,背著包包,開始排隊。“不好意思,攔不到車,來晚了。”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她整個背脊僵化,象一塊石頭一樣,不敢回頭。“唐恩,快把護照給導遊小姐,她在那邊替大家辦登機證!”被人指到的她如芒在背。身後的團員,還聲音不大不小,半開玩笑的說著,“我們運氣真好,陳導遊來不了,頂替的是個‘正’的妹哦!”不用回頭,她仿佛已經能看到他並不在意,淡淡一笑的表情。身後的腳步聲,跟著行李箱的輪子出的轟轟聲,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她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像尊石雕,被衝擊到根本無法動彈,唯一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整個心臟幾乎快要躍出。“導遊小姐,我是唐恩,這是我的護照。”那道永遠溫溫和和的聲音,原本仿佛已經離開幾百年。“導遊小姐……”見她沒有回頭,他禮貌再出聲招呼。她深呼吸一口氣,閉眼,吸氣、吐氣。再睜眼時,她已能擠出職業的笑容。她回頭:“您好,唐先生,我是您未來八天的導遊——叮當,在這八天裡,有任何需要有任何要求,請隨時告訴我。”她微笑著對他伸出手,就象之前麵對所有的團友一樣,坦然的介紹自己。拿著護照的他,也石化。“撲通、撲通”她聽到自己的心跳還很劇烈。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她麵前的人,還在繼續石化著。“唐恩,是不是導遊小姐太漂亮··了,把你嚇壞了!”有人推推他,取笑著。他馬上回過神來,露出淡淡笑容:“是很漂亮。”“麻煩您了。”他將護照交給她,沒有與她握手,轉身,拉著皮箱,走向一旁的同事。他居然還誇她漂亮。他還冷靜,怎麼可以這麼冷靜?!!他轉身的那一刻,她才現自己的背脊全部都是冷汗。她很怕,很怕唐恩當場給她難堪。畢竟,過去的一切,都是她的錯。但是,他沒有,他隻是象見到陌生的路邊風景一樣,還能隨口說句“漂亮”。她怔怔的跟著隊伍的人流前進,目光一刻也無法離開唐恩。同事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又露出笑容。不是那種不自然的笑容,是始終含笑的玉顏,彎彎的,似月牙。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生。仿佛,她隻是空氣。“撲通、撲通”但是,她的心跳還在強而有力。心裡酸酸的,澀澀的。近一年,她的生活太充實,她一位自己都忘了,把過去都忘光了。原來……他最後的一道背影,始終還藏在記憶裡,揮之不去。叮當,你到底在在意什麼?突然又在難過什麼?她木木的將所有人的護照遞給工作人員,好一會兒,在工作人員的詢問下,她才想起來需要喊:“星光團的團友們,大件行禮要托運的人都過來,在這裡排隊點名。”帶著大皮箱的團友們紛紛走來,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唐恩隻拉著一個小皮箱,而很恰巧,他們的箱子居然都是咖啡色,除了她的箱子上麵多出一個裝飾用的鎖扣,他們箱子的款式和大小都極其相似。但是,真的隻是湊巧嗎?買下這個箱子的時候,她就是因為眼熟兩字。一張一張登機牌打印出來,她一一分到大家手裡。“我和唐恩的。”直到那位叫張敏的時髦女郎向她攤手,她才想起來,她居然忘記了對方的要求。要命!她尷尬的查看。這一查,更尷尬。她和唐恩的位置連在一起。“不好意思,你們的位置隔了一排。”她急忙道歉。“怎麼搞的!”張敏露出失望的表情。“這樣吧,我們換位置!待會兒你登機後,坐到我的位置上就可以。”反正,她現在還沒從衝擊力緩過來,還孬到不敢和他坐在一起。互相記了一下座位號,張敏滿意的道謝,“那謝咯!”她先收好自己的登機牌,然後拿著唐恩的登機牌,快步的朝他走去。“唐恩,好巧哦,我們的座位居然一起……”輕快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她一直僵硬的沒有回頭。那個女人,聽說十個護士長,高學曆,年薪起碼七八萬。他們兩個應該是一起的吧。男女朋友?應該吧,很配。唐恩是個很好的男人,他很負責任,隻要和他上過床,基本已算未來伴侶……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搖搖頭,又露出親切的笑容:“大家拿好自己的登機牌,我們開始安檢哦!”……她負責的排在最後麵,一一點數,確定所有團友都已登機,她才將登機牌放入背包,按照腦子裡的座位號找了過去。“6ob。”找到了!她將自己的小皮箱塞入頭頂的行李架,然後坐了下來。“hi!……”她和旁邊靠窗的位置招呼,但是hi後,已經沒有後音。因為。她的旁邊,居然是該坐在後麵的唐恩。兩道··錯愕的目光一交集,是他先回神。他繼續埋頭看報。尷尬、尷尬、尷尬!她的冷汗又冒出了背脊。是不是哪裡出錯了?她悄悄起身,看到後麵的張敏,正用鬱鬱的眼神看向她這裡。再、再換回來?她正想無聲的用口型詢問對方,手裡的背包卻被用力一拉。隔著走廊的一位男團友用手指對她噓了一聲,然後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那個女的,不是唐恩的女朋友……”啊,不是女朋友?怎麼可能?!她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加快。“他好不容易才換到位置,你彆再害他了……”對方用更小的聲音提醒她。害。這個字眼,讓她抽了一下。她乖乖的縮回座位。十分鐘後,飛機起飛了。第一次坐飛機,她的耳膜鼓得很厲害,很痛。她急忙掏出已經準備好的口香糖,放在嘴裡嚼著。一邊嚼著口香糖,情不自禁,她偷偷的看他。他的樣子,八風不動。看起來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也沒有。但是、但是……“口香糖要不要?”她還是問了出來。搖一下頭,他頭也沒抬,將報紙翻到下一頁,繼續看。“你什麼時候也看影視版了?”她瞄了一眼,脫口而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連梁朝偉的老婆是劉嘉玲都不知道。沉窒。沉窒。沉窒。就在她以為,他根本不會搭理她,根本不會回答時。“都看完了,不看影視版,我看什麼?!”淡淡的回答,但是他視線沒有離開過報紙。依然,一陣窒人的沉凝。但是,這一次,因為他不算熱衷的回答,她的心臟卻已又快躍出。“我包裡有雜誌,你要不要看?”慌手慌腳的,她急忙去翻自己的背包。“不用了。”他緩慢的摺好報紙,放置一旁,閉上眼睛。那種表情分明寫著:小姐,請不要再打擾我。她失落的收回手,重新拉好背包的拉鏈。……整個飛行時間,六個多小時。從之前的那一句回答後,他沒有注視過她一眼,更沒有主動和她說一句話。他的申請很淡,淡到旁邊的隻是一個不相乾、不認識的陌生人。她私底下,偷偷認真觀察了好幾次,她真的看不出來,他對她有什麼怨懟的情緒。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不想理她。不是生氣那種不想理,而是很漠視很自若的那種不搭理。飛機起飛一個多小時後。他看完《賭王》,影片裡誇張的肢體動作令他意儘闌珊。他點來點去都找不到喜歡的影片,於是,他拿下耳機,重新閉上眼睛。她記得,她記得他喜歡看漫畫片。曾經他說過,他都不舍得看《火影忍者》,因為半月一集,一看就沒了。她忍不住搜了一圈,找到一個還算不錯的漫畫片,她苦惱著該怎麼提醒,側過臉,她看到,他呼吸沉穩。他,睡著了。睡著了的他,就像一汪沈謐的湖水。視線再也移不開,她終於能大膽的注視他。好美。艙外淡淡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照射得他清澄無比,乾淨的讓人挪不開眼。而曾經,是她親手破壞了這片清澄。“隻、隻是早上生理、生理反應……”那個清晨,紅著臉不自然的解釋著的他。“怎麼了?還很痛?”摸著她的頭,很溫柔的他。“今晚我要去你家,拜訪伯父伯母。”神情慎重的他。……她解開安全帶,伸手,幫他拉下艙簾。象他這樣的男人,不適合她。隻是悄悄的,她吸氣,將他令人溫暖又安心的氣味,滿溢心肺。低yoo聲的,她招來空服人員。小心翼翼的,她將毛毯蓋在他的身上。……2o1o年的除夕,他們,一起在機艙裡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