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不知道為了什麼,庸庸碌碌的,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更找不到幸福的感覺。所以,她在努力什麼啊!很累,很累,很想我一處清淨的地方,舔舔傷口。明天,她會活過來嗎?要,必須。就今天。他允許自己懦弱一天。她木然著雙目,緩緩的,就想躺下。鐵絲架成的單人床是很冷,但是,這裡,起碼有一張床。一雙溫暖的掌,接住她的頭顱。她被扯得破了很多地方的頭皮,一陣刺痛。她怔怔抬目,對上一張溫淡如水的臉孔。“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住在這裡,”唐恩環視一下四周的環境,下結論。接著她的頭的雙掌沒有放,還是她自己,縮了一下,勉強坐直自己。他看得出來,她很累,很想睡覺很想休息。但是,這個儲藏室十個平方不到,沒有窗戶,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酸臭酒味。箱與箱之間太密實,酒類飲品堆得又太高,放眼看過去到處都密密麻麻的,連喘個氣的空間都沒有。他的眼睛甚至能看到好幾隻德國小強在紙箱之間自由橫行。她都沒有看到?都不怕?這個房間裡就算再跳出隻老鼠,她都不意外。“彆住在這裡,跟我走吧。”帶她去哪裡?他隻知道即使去旅館,也比住在要強上太多。外麵的那幾名醉漢分明醉得不清,酒吧清理完畢以後,很快就會拉上鐵閘,到時候會不會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準。她記得,梁梓析說過,取保候審期間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能惹事,不然對將來的審訊會非常不利。但是,很多時候,最怕的是,你不惹事,是非來惹你。“去哪?”她沒有起身,隻是微倘著目,問他。她能去哪?身無分文,又帶著刑事罪。但是,他說“跟我走”,這三個字,卻令她心房不爭氣的顫了一下。她好象,總是很難很難去抗拒他。明知道,他可能是一碗毒藥。給她生,又能給她死。“去……”他沉思。應該去旅館。但是,去住旅館,不是一天兩天,對她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難道告訴她,他接濟他?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彆人願不願意受到的問題。“無我家吧。”他淡淡一笑。這個建議,在警局時,早就已經跳出他的腦海,隻是,他一直不能肯定,該不該這樣做。他家的位置很大,空房很多,收容一個女孩,並不是難題。隻是,他確定?要是讓老媽知道他家藏了一個女人,要是讓承宇知道他對叮當伸出援手,這些後果,都不堪設想。如果他夠聰明的話,應該抽身而出,不應該趟這渾水。但是,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說他迂腐也好,他總覺得,他對她有責任,他必須幫助她。她用很怪很怪的眼神,看著他。“我不認識你。”這句話,帶著刻意的冰冷和抗拒。但是,他並沒有生氣。“你考慮下,如果覺得願意相信我,那就跟我走。”他淺笑。他不喜歡逼人。他一語雙關。人格是用來相信,不是用來解釋的。他從沒想過害她,但是,他不解釋。願不願意相信,都靠他自己。她如果真的“不認識”他,她如果不願意跟他走,他不勉強。“我到外麵等你,半個小時後,如果你沒來,我就知道答案了。”半個小時後,她沒出來,他會離開。他起身,又擔憂的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沒有誰可以成為任何人的救世祖,如果她要繼續住在這裡,如果她要繼續以前的騙子生涯,這條路,是她自己的選擇,他隻能尊重。但是,他會擔憂。他正想轉身,手掌突然被一股冰冷窒住。原來,是她冰冷的雙手,包住了他溫暖的手掌。他抬眸,看到係著自己的圍巾的她,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那種眼神很複雜。他突然想起,從警局到現在,她抗拒他,但是卻一次也沒有嘗試解下他給她的“溫暖”。真是一個矛盾的女孩。心窩竄過一絲憐惜。“要走嗎?”他再次問他。跟著他走嗎?他會儘所有力量,幫她打官司,幫她找工作,幫她重塑信心。但是,前提是,她要還是不要?她沒有點頭,卻站了起來,重新提好行李,跟在他的身後。她要。就算他是會害死她的毒藥,她也想跟著心底最直接的渴望,靠近生命僅存的這股溫暖。“你住樓上。”他將她的行李搬到樓上。這裡有臥室有,除了沒有廚房,根本就像一個獨立的戶型。當初父母看中這套房子,也是看中這一層,希望將來老了來兒子家短住時,有兒傍老又可以不打擾到兒子。“我會找裝潢公司,在這裡再安一道防盜門,隻要你不打開這扇門,和樓下是完全獨立的空間。”他已經考慮到這點。將房子借給她住,他必須考慮到她的安全問題。畢竟,承宇每次過來,都住在他的房間裡。他不希望他們會起任何衝突。她點點頭。“去洗個澡,好好休息,這些都交給我。”他唇畔淺淺的笑容,能給人莫名的安全感。她抱著乾淨的衣服,突然想起十一年前,也是這樣。她進去浴室,又走回來,囁嚅,“房租……”她想住在這裡,即使他開出天價的房租,她也要努力賺錢。她……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無論他會不會傷害她,隻要能站在他的空間,她都感恩。他唇角輕輕一扯,有了類似淺笑般的微笑。這女孩……如果跟他算錢的話,他們之間真的很難算清楚。她騙過他的感情,他拿走她的清白。他隻喜歡把事情簡單話,不愉快的事情,他想都忘記。過去,他不想再起來。她依然還是眼睛一眨不眨,認真的看著他。沒有利益的關係,從來不會長久。他在女孩的眼裡看到這個信息。沉思片刻。“一月七百塊吧。”他隨便報了一個價格。她住在這裡,他和她也許都會不安,那麼就以出租的形式,幫助她吧。她的眼睛一亮,顯然,這個價格他能接受。他報的價格低於市場價很多了,但是,也不會離譜到象在救濟。這個男人,無論做任何事情,都顧忌到彆人的尊嚴。隻是,她該怎麼付房租?本能的,她不動聲色的摸摸自己空空如己的口袋。怎麼辦?他注意到她的動作。“你的存折壓在我這裡,等你賺到工資以後,把房租付清了,我再還給你。這些現金,你先收著當生活費。”他將先前她交給他的白色信封還給她,說話的語氣儼然已象個房東。吃飯、買衣服,坐車,都需要錢,女孩子總得留點錢在身邊。她的神情猶豫了一下。“那些保釋金,隻要你行為良好,審訊完畢以後會退還給你。”他說明。隻是,他沒提,如果官司失敗的話,這些保釋金在將來可能會作為傷害賠償金,賠償給被害人。她終於安心,不再堅持,於是,接回白色信封。她要工作!她要生活!她要活下去!這個男人,他的溫暖,又給了她信心。洗完澡,她現,床邊,身邊有一桶冰塊。他正在將冰塊包在紗布裡。“我幫你冷敷一下。”她不安的坐過去。他的神情自若。冰冰涼涼的感覺,在她**紅腫的臉上,一一細心遊移。她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額頭,在警局的拘留室裡,他是唯一關心她受傷的額頭,有沒有上過藥的人。她記得,在拘留室裡,也是他拿溫水,洗乾淨她的臉,幫她的傷口消毒上藥。“這幾天在家好好待著,哪也彆去。”他交代。在家?她注意到“家”這個字眼。她點點頭。幫她冰敷了幾分鐘,怕寒氣太重,對她身體會有傷害,他收回冰袋。很難得的,見慣了市麵的她,會覺得窘迫,她想躺下睡覺,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想好了,她一定要乖。乖到讓他絲毫想嫌棄她,想趕她出門的理由也沒有。他端回冰桶,看看手表,自己也該上班了。她已經躺了下來,閉著眼睛,樣子乖巧的就像個無害的孩子。她放心的向門外走幾步,突然收住腳步。她原來探出一點的頭,急忙收回來,繼續死命閉著眼睛。“真的……不記得我了?”他問出疑惑。雖然他傷到頭,但是她的表現,真不像失憶。被窩裡的她,僵化。他搖一下頭,用力的。“那算了,不記得就不記了。”他不喜歡逼人,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過去的……我也不記得了……”就讓大家都得失憶症好了。她的身子一緊,往溫暖的被子裡。更縮了一寸。“隻是,你如果能想起以前的事情的話……”她這一次縮進去的,不隻一寸。“如果你想起來的話,香港的時候,我說過,不想再見、不想再當朋友,如果可以,我收回。”他淡淡一笑,“我現在的答案,如果,彼此隻是做朋友……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