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尚未緩氣,胸口起伏不定,眼見馮至說了這麼一句又要壓下來,她本能得側了頭,卻還是被他貼上了。周能緊闔著嘴喉中悶哼,又伸手往他臉上抓。馮至側頭躲開,啞聲說:“又鬨!還不給男朋友親?”周能忍不住吼出聲:“你放開我,我早上都說清楚了!”馮至冷哼道:“你以為都你說了算?”又放柔了語氣繼續說,“能能,早上是你先答應的,就算你反悔,也不能這麼過分是不是?我都答應做你的假男友了,你還想怎麼樣?”施工場地的轟鳴聲漸漸消止,三三兩兩的工人從裡麵走出,藍白色的屋子周圍慢慢熱鬨起來,有人在泥地上搭了灶台,炊煙嫋嫋沒入雲層。周能不由想起了事情起因,餘諾一的話曆曆在耳,一時淒惶起來,垂了頭說:“你先放開我。”她雙腿跨在副駕駛,身子又被馮至緊箍,又踢又打仍是掙不開,心中早已泄氣。馮至並不想輕易鬆開,見她軟化了態度,出聲楚楚可憐,垂頭時頰邊長發散在了肩胛,遮住了泥窩的位置,長睫下不知有無晶瑩露珠,他心中憐愛頓升幾分,撥開她的長發,又捧起她的臉柔聲道:“那你答不答應?”周能無法甩脫他的手,縱然憤怒已衝天靈,卻仍咬牙平複心緒:“放開我再說!”馮至凝著她雙眼,知道她怒火難抑,卻還裝模作樣的與他鎮定對話,不由勾唇道:“你先答應我再放開,要不然我就親你了。”說完,不待她開口便俯下了頭,往她唇上壓去。周能咬緊牙關往旁側躲去,馮至乾脆一口咬住了她的鼻子,周能“啊”了一聲。直到他的臉上被巴掌閃過,響聲稍縱即逝,馮至才停下逗弄,鉗住她的臉咬牙道:“打上癮了?”周能怒道:“馮至,你彆太過分,你給我滾開,滾開!”說完,她掙紮的愈發厲害了,雙腿將座椅踢得輕晃,連車子都微微震蕩了起來。幾個建築工人扒著飯碗無意中瞟向了車駐的角落,不由咂舌:“大白天的來這個?”另一人口中的飯猛得噴出,咳了幾聲躍躍欲試道:“要不要去那裡看看?”那頭馮至見周能已火冒三丈,擔心繼續逗弄下去真將她惹得毫無回轉餘地,不由開口:“好好,對不起,但是你不是要個假男朋友嗎?因為你嫂子的緣故?我滾了你去哪裡找男朋友?”說著,又漸漸鬆了手勁兒。周能一得自由,立刻躥到了副駕駛去扒車門,馮至及時上鎖,又撲過去將她壓製在身下,“我真的不欺負你了,你安靜點兒!”話音剛落,他餘光瞥見幾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車子附近,有人探頭探腦看向這裡,還有人舉起手機將攝像頭對準過來,馮至頓悟,一時老臉漲紅,低聲道,“彆亂動了,人家以為我們車震呢!”周能扒門時也瞧見了,隻是並沒留心,乍聽馮至說了那兩字,動作頓時止住,心中急如火燒,又紅了臉怒道:“你快開車,快開車!”馮至聽罷,立刻起身,車輪迅速轉起,掀起一片塵土後又重歸平靜。周能鬆了口氣,又想去開車門,馮至及時開口:“你嫂子是要給你相親還是怎麼樣,你急著要男朋友?”周能一怔,心亂如繩結錯扣,解不開的反反複複絞得她頭痛,憤憤道:“與你無關,你開門,我要下車!”馮至方向盤急轉了一個彎,又踩了油門加速前進,周能不由朝前一傾,急急得去抓安全帶,才抬眼卻見“致金輝煌”已在自己麵前。馮至笑道:“到家了,下車吧!”周能怨憤難泄,馮至一開鎖,她便用力扣開了車門,又使勁臂力將車門甩上,轉了身便往公寓逃去。馮至朝她喊道:“我晚上再來找你!”周能如猛鬼在後,眨眼間便進了電梯,馮至的話自然沒能入她的耳,見他沒再追來,周能總算鬆了口氣。回家後煮了碗泡麵,咬了幾口眼角便沁出了水滴,周能聳聳鼻子,將淚水逼了回去,狠狠戳透塑料碗底,仿佛馮至的臉便在湯汁下埋著,直到桌麵上有水溢出,她才止了手。晚間新聞時趙儘染打來電話,問道:“能能,你知道昨天是誰送我回家的嗎?”周能奇怪道:“不是江為揚嗎,我好像記得是他,怎麼了?”趙儘染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聊起了馮義與胡曉霞的蜜月之行,又說自己出差時會在那裡與他們碰頭。周能羨慕道:“真好,我也想去!”趙儘染笑道:“那就一起去吧,我們還沒一起旅遊過呢!”周能心中一動,片刻又被迷霧困住了眼,懨懨開口:“算了,你們都玩得開心點吧!”掛了電話,她也打消了追罵馮義的念頭,遷怒到他身上做什麼,平白讓胡曉霞替她生氣。隻是今天實在不愉,周能胸悶難忍,洗了澡後頭痛再次襲來,埋在枕頭裡傷心了好一會兒她才入了眠。馮至在金格應酬了幾杯,才得了空,曹禺非又湊臉過來問他上午吃槍子兒的事,馮至笑罵他多事,被他勾起腦中的那人後,一時心癢難抑,向張奇偉客氣了幾句,便撇下他們先行離去了。到了“致金輝煌”後馮至抬眼看向周能的公寓,月光下漆黑一片,他進了電梯便掏出鑰匙,片刻就進了屋。開燈後他四下打量一番,躡手躡腳往周能臥室走去,輕聲喊著“能能”,又突然意識到自己恍若做賊的模樣太過下作,挺了胸又扯嗓喊了聲“能能”。走近床頭時聽見了微弱的呼吸聲,馮至心頭如小手撓過,想她隻有酒醉昏睡時才能乖巧的任他為所欲為,不由悻悻,又趁勢往她小嘴上親了一口。周能悶叫一聲,馮至心頭微顫,立時直起了身子,又聽周能的□傳來,他終於察覺不對,往她臉上拂去,觸手滾燙。周能醒來時茫然得眨了眨眼,夜色下暗淡的光暈將陌生的小屋淺淺的呈在了自己麵前,正思忖著是夢境還是現實,唇上瞬間一軟,有舌頭細細舔/弄著她。周能心中驟緊,扯喉喊了一聲,隻是嘶啞難聞,如蚊蟲唱吟。馮至喜道:“醒了?”燈光驟亮,周能抬手擋眼,又被馮至扣住了手,“彆動,打點滴呢!”片刻後護士趕到,再次給周能量了體溫,瞅見馮至的嚴峻麵龐,心頭顫了顫,說了句“降溫了”,便逃竄似得出去了。周能意識已然清醒,想怒斥馮至對她不軌,又突然疑惑他是如何將自己送來醫院的,厲問脫口而出,瞪著他直喘氣。馮至借口早已想好,說道:“曉霞打你電話打不通,她不是趕淩晨的飛機嘛,隻好托我來找你,你家的鑰匙是她給我的。”周能轉頭欲找手機,馮至遞給她。見果然是沒電後自動關機了,周能又向他借手機,馮至沒好氣道:“曉霞已經在飛機上了,下飛機後你要給她打國際長途隨便你!”周能頓住,蹙了眉不再理他,翻身睡去了。第二天向沈國海告假,周能身無分文無法打車,隻好上了馮至的吉普。馮至熬了一夜後略顯疲倦,不過心情頗好,哼著歌將周能送回了家,見周能沒有反對,他愈發愉快的跟上了樓。誰知進屋後周能便翻出錢包將醫藥費遞了給他,說道:“隻多不少,謝謝!”馮至抱臂笑道:“我的陪護費你不算算?”周能愣了愣,又低頭扒錢包,馮至抽過錢包歎了口氣:“你怎麼這麼犟!”周能正想反駁究竟是誰“犟”,想了想,她實在無力與他瞎扯了,便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馮至收了笑,靜靜凝視她半響,掃過她青黑的眼瞼後,一時失了逗弄她的興致,將錢塞回給她後便走了。餘下幾日馮至消聲覓跡,周能與他之間除了馮義和胡曉霞便再無交集,她隻當馮至興趣已過,兩人再無碰麵機會,總算將他從倉惶心緒中劃去了。沈國海翻著書從周能麵前走過,回到書房後馮至的電話打來,他笑道:“嗯,小丫頭感冒應該全好了。”頓了頓,他又嚴肅說,“阿至,你向來不做這種事情的,現在把個小姑娘放在我這兒,又讓我給你信兒,你當我是誰呢?我看周能是個較真兒的姑娘,你彆瞎來!”馮至說道:“叔,你把我當什麼呢!”話剛出口,馮至便頗不是滋味,想起幾番對周能的所為,確實叫他顏麵儘失。悻悻的掛了電話,他繞著辦公桌走了兩圈,又摸出香煙臨窗遠眺,隻是四下一片空虛混沌,往日熟悉的一草一木仿佛枯得不成麵目,如那日暴雨突至,打焉了整個南江。周能回家後接到了餘諾一的電話,她凝著屏幕好一會兒才接起。餘諾一聽她嗓子有些沙啞,便問她是否又病了,周能隻說小感冒,話題漸漸扯遠了,餘諾一說道:“你還沒把男朋友的事情告訴家裡吧?”周能頓了頓,才輕應了一聲。餘諾一聽著她的清淺呼吸透過話筒傳來,清了清乾澀喉嚨又說:“去說一聲吧,寧泉也快回來了,對了,你們老房子的鄰居不是下個禮拜就結婚了嗎,到時候要不要我送你回中雋?”周能怔怔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掛了電話,天色竟全暗了下來。周能仰頭看向窗外,將手機塞進了沙發墊底下,又去廚房煮了碗泡麵。滾燙的麵條兒入了喉,卻滋味全無,她抱起碗又吞咽了幾口湯,燙得舌頭發麻,連胃都險些煮開了。門鈴突然響在空曠的客廳,周能一口湯哽在喉嚨裡,嗆了嗆又逆襲進了鼻子,狠狠打了幾個噴嚏,她喊道:“來了!”房門打開時,馮至正見到周能嘴唇凝汁,雙瞳含露,鼻涕隱隱掛下的畫麵,忍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把我鎖外頭呢!”周能怔了怔,轉身又回了屋,隻是房門卻未被她闔上。抽了張紙巾將鼻涕擤去,又重重擦了幾下上顎,她才抬眼看向馮至:“你……還願意做我的假男朋友嗎?”說完,她雙頰立時泛了紅,尷尬得想堆沙埋頭。馮至聽罷,收了臉色凝著她半響,直到周能又想收回剛才的話,他才開口:“周能,把‘假’字去掉!”見周能愕然張口,馮至接著說,“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們試著處處,像正常男女朋友那樣,你要應付家裡長輩也好,其他的也好,我都配合,咱們處一段時間,你要是真不喜歡我,甩了我的話,我絕對不再找你,成不成?”周能一時眼澀,難以言喻的情緒襲在心頭,靜謐間仿佛能聽見心率鼓動,還有兩人的呼吸穿過塵埃交錯一起。晃神片刻,暈眩感一閃而過,她終於怔怔點頭,輕念道:“好!”馮至耳顫了一下,連日來的濁氣終於釋出了胸腔,仿佛夜半花開迸裂,六色芬芳將月光羞得黯然失色。他上前一步,未察覺到自己嘴角的笑扯出了從未有過的弧度,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嗯,那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以後彆那麼鬨了!”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收到了一個負分評,理由真的讓我莫名其妙難以接受,所以找了朋友訴苦,現在已經有三個人知道我在這裡碼字了,55555丟臉啊~現在心情好了,我要開始鍛煉我的玻璃心了,孩子們啵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