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立了半響,直到同事喚了幾聲,她才回神,低低開口:“馮總和宋總監,關係很久了?”同事回想片刻,說道:“我來酒店才不到兩年,聽說我們總監是酒店剛開那會兒就已經在這裡了,他倆關係到底多久了,這誰知道啊。”說著,又笑道,“你好奇這久不久的乾嘛呀,哎,不過你可彆出去亂說啊,就咱們部門裡說說就行了,彆傳到其他部門裡去。”周能點點頭,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座位,滿桌的紙張漸漸透明,字句消逝在淅瀝暴雨中。那頭richard進了馮至的辦公室,開門見山道:“公關部的新員工,是你的女人?”馮至一愣,笑道:“是啊,怎麼了?”richard蹙眉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你很‘公私分明’,怎麼能這樣現在,坐在公關部,但是不工作,那個周能。”馮至斂了笑,“怎麼不工作了,她昨兒還在前台站了一天,今兒我讓她學習部門裡的東西,怎麼叫不工作?”richard搖搖頭:“你自己心裡明白,前台那裡很忙,公關部也很忙,過段時間上次來過我們酒店的那家企業,會再來開會,到時候更加忙。老員工能做什麼,新員工能做什麼,我們都很清楚。現在老員工在派果汁,新員工在公關部坐著,宴會廳裡非常忙,不應該這樣安排!”馮至不耐的甩下手中的文件,“那你現在到底要來跟我說什麼?”richard正色道:“你請我來管理酒店,就要給我絕對的權利,我不計較你讓你的女人來這裡工作,但是工作上的安排,請你不要乾涉!”馮至嗤笑道:“行啊,這會兒講話倒挺順了,平常中不中洋不洋的!”richard敲敲桌子,嚴肅道:“認真點!”馮至默不作聲,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兩日的行為有失水準,同周能說過的“公事公辦”的話還未消覓,轉身卻是自己駁了自己。沉吟片刻,他才開口:“行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不再乾涉了。”richard這才有了笑容,與馮至交代了幾句酒店近幾日的活動,臨離開前又突然問道:“你和宋水情現在是什麼關係?”馮至蹙了眉:“什麼什麼關係?”richard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提醒你,是宋水情告訴我的,新員工是你的女人。”馮至聞言,霎時沉了臉,半響才揮手趕了他出去。昏昏沉沉的坐了一下午,周能劃破了兩張白紙,窗外的滂沱景象如冰錐墜地,“咚咚”的敲打聲早勝過雨水嘩落的犀利。劉安安一邊收拾一邊打電話,見周能傻傻坐著,便問道:“你怎麼還不走?是不是沒帶傘?”周能點點頭,又見其他同事嚷道:“這鬼天氣帶傘也沒用,我剛打電話叫出租車了,結果連輛車都沒有,隻能叫我老公來接我了。”劉安安聽罷,又問周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讓我男朋友來接我了。”周能正欲拒絕,馮至的電話便打來了,她怔了半響,見劉安安好奇的看了過來,便忙按下了接聽鍵。“我讓酒店的司機送你回去,你在大堂等一會兒!”周能莫名難受起來,馮至的聲音如常自若,半分不覺她的心事。周能低低拒絕:“不用了,我搭同事的車回去。”馮至又細問了幾句什麼同事,直到周能那頭傳來旁人的催促聲,他才作罷。劉安安的男朋友已在酒店外等了許久,見到兩人出來,忙撐了傘替她們開門。周能道了謝,縮在後座賞景不語,路邊花草似乎扛不住雨勢,垂頭喪氣沒有半分精神。經過藥店時她連忙喊停,劉安安往車窗外看了看,說道:“你要買什麼呀,我們等你吧。”周能笑道:“我要挺久的,你們先走吧,今天謝謝啦,下周見!”劉安安又說了幾句,見周能不斷擺手拒絕,隻好將傘遞給她,叮囑她走路小心。藥店裡的氣味比雨中的燥悶土壤味要好聞許多,周能漲紅著臉小聲問了幾句,營業員從貨架上拿起一小盒藥遞去,笑道:“就是這個藥,四十八小時內服用有效,但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周能怔了怔,又急急問道:“那如果過了四十八小時,有沒有什麼辦法?”營業員見她一副懵懂模樣,便多問了幾句,周能羞垂著腦袋作答,營業員聽罷,笑道:“應該沒事兒,都在安全期,這樣,你再買根驗孕棒吧,下個月要是沒來例假,你就自己驗驗。”又拿出一個盒子問道,“這個要不要?吃藥總是傷身體的。”周能連連擺手,紅著耳根道了謝,付錢後落荒而逃。回到公寓時她早便成了落湯雞,泡澡洗去一身濕膩,氤氳霧氣間耳邊不斷回蕩著同事的話語。她狠狠的捶了幾下,水花四濺躍進了眼睛,她低叫一聲,趕緊闔了眼,又使勁兒眨了幾下,水珠沾上長睫,竟似泫然欲泣。彼時宋水情剛剛回到辦公室,脫去濕漉漉的外套後又站到窗前眺望,南湖在雨夜下朦朧難識,沁涼空氣卻拂去了她連日鬱結。公關部裡仍有同事在加班,宋水情步出辦公室,看了看木桌上的雜誌後問道:“這雜誌看完了嗎?”同事趕緊拿起雜誌遞了過去,“謝謝總監,早上就看完了。”宋水情接過,挑了挑眉笑問:“彆讓我猜中,你們一定又八卦馮總了吧!”同事揮了揮手否認:“我們哪兒敢啊,今天忙了一整天,想八卦也沒有時間啊。”說著,又好奇問道,“不過總監,‘致金’老總的前妻,真的是咱們馮總的前女友?”宋水情撣了撣雜誌,笑道:“還說不八卦,回去工作,否則雙休日加班!”同事問不出答案,心癢卻又無可奈何,隻好重新回了辦公桌。今晚雖突降暴雨,應酬卻等不及老天收勢,宋水情收拾了一下資料,便隨馮至前往金格。孟予不斷彙報著一些瑣事,又突然說道:“對了,最近有記者說想采訪您,估計跟昨天的雜誌有關,您看……”馮至低頭翻看文件,並不在意,隻讓孟予交給宋水情處理,半響又睨了眼坐在旁側的宋水情,他笑道:“對了,你跟我多久了?”宋水清一愣,遲疑道:“八年吧,不到九年。”前方孟予直覺馮至今日有話要說,便讓司機將收音機打開,音量調到適中,堪堪蓋過後麵的對話。馮至點點頭,歎道:“差不多,是快九年了,你確實幫了我不少。”宋水情已提了心,惴惴笑道:“我還沒畢業就一直跟著你了……”話還未完,已被馮至揮手打斷,“確實有些年頭了,你也是個好幫手。不過你知道我的脾氣,我喜歡對彆人耍心機,卻不喜歡彆人對我耍心機。咱們也彆說那些有的沒的,以前的那點兒破事兒就此揭過,你總歸是公關部總監,要是你有彆的好出路,我也能放你走,自己看著辦吧!”說罷,便闔了眼假寐,隻餘宋水情心神不寧,耳畔的雨聲怎也拂不平心頭的紛雜。片刻後到達金格,孟予去安排了一陣,曹禺非和恒廣建築的負責人姍姍來遲,幾人寒暄後落座,侍應已經招來了幾位小姐,包廂眨眼間就充斥了各種笑語。幾杯酒後談了一會兒公事,眾人便坐不住了,玩起了一些曖昧遊戲,恒廣建築的負責人護花心切,替宋水情擋了幾番,有人便玩笑著讓馮至割愛,曹禺非似笑非笑:“那可不行,馮總離了宋小姐,還不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啊!”說著,便將宋水情拉起推向馮至,馮至趕緊接抱進懷,包廂裡一時笑聲肆意。第二日周能早早起床,才發現馮至一夜未歸,她呆愣片刻後趕緊撥了馮至的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接起,她忙問道:“你昨天怎麼沒有回來?”那頭隻餘沙沙聲傳來,半響後才聽馮至啞聲道:“昨天應酬的太晚,我怕回來吵到你,就回自己那兒了。你今天起這麼早?”周能“哦”了一聲,又說:“今天我想回學校,很快就要答辯了,我去做一下準備。”馮至叮囑她早去早回,說了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趙儘染與周能在南大門口碰頭,兩人親熱了一陣,便往圖書館走去。周能將心事向趙儘染訴出,趙儘染思忖道:“誰都有過去的,你彆因為這個想不開。”周能點點頭:“我知道的,所以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就想通了,馮至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總不可能不和女人交往。”說著,又垂了頭懨懨道,“不過我還是有些不舒服,現在我在宋水情手下做事,總感覺怪怪的,馮至要是早點兒跟我說,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嘛!”趙儘染歎了口氣:“哎,也不知道我們倒了什麼黴,這半年儘是這些感情煩惱!”如今畢業典禮在即,這才是最緊急重要的事情,兩人不再胡思亂想,在圖書館坐了一陣,又跑去輔導員辦公室問長問短,關心起了答辯的問題。回到公寓後周能突然頭痛,嗓子也有些發癢,徐阿姨買了溫度計給她量了量,鬆了口氣說:“沒發燒,不過你肯定是昨天淋雨感冒了,今天好好睡一覺,看看能不能好起來。”周能乖乖應下,吃過飯後便躺上了床。徐阿姨收拾完廚房正要回去,甘寧泉突然到訪,如今她已知道周能與他是兄妹關係,便開門迎了他進來,又說:“能能感冒了,現在已經睡著了,彆吵醒她。”甘寧泉道了謝,便自顧進了臥室去看周能。他前兩天又回去了一趟,周父托他帶些食物給周能,他今日抽空過來,誰知周能竟又病了,凝見床上酡紅的小臉,還有臥室裡陌生的異性衣物,他惱意頓生。坐了片刻,周能的電話響起,甘寧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趕緊接通,說了幾句便聽那頭的周母急道:“怎麼又病了,要不要去醫院?”“不用去醫院。”甘寧泉笑了笑,“就是有些感冒,我看著她就行。”周母放心下來,又抱怨道:“小馮也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照顧能能,這些日子也沒見他打個電話問問我們,連能能病了居然都不在身邊陪著。”甘寧泉頓了頓,低聲道:“姑媽,馮至不適合能能。”周母一愣,不解道:“什麼意思?”甘寧泉將馮至家中的背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突然又開口:“姑媽,其實我……其實我喜歡能能。”那頭馮至揉捏著眉心,半宿未闔眼,如今疲憊不堪。地上撒滿了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昨天,畫麵背景燈光昏暗,卻仍能辨清主角的身份。曹禺非怔怔立在一旁,馮至啞聲道:“你做的好事兒!”曹禺非不敢置信:“是楊啟懷?”馮至瞥他一眼,恨恨道:“你說呢,除了那姓楊的還能有誰!”拿下項目的喜悅尚未享完,糟心事兒便襲上了身,馮至怒火攻心,將曹禺非狠罵了一通,天黑時分才回到周能的公寓。開門後他愣了愣,甘寧泉從廚房端了冰糖雪梨出來,淡淡道:“能能病了。”馮至冷冷道:“我媳婦兒病了不勞煩你,請回吧,我來照顧她就成。”甘寧泉聞言後放下小碗,沉聲道:“馮至,我對你一忍再忍,我給能能的時間也夠了,她該回去了。”說著,他便拿出一盒藥和一根驗孕棒,展到馮至麵前,“能能這二十多年什麼都不懂,單單純純,現在跟你未婚同居,你還讓她吃這個?”馮至怔怔看向甘寧泉手中的藥和驗孕棒,好半響才伸手奪過。作者有話要說:狗血……不是你們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