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你要找溫順聽話的奴隸容易,幾匹絹布就能換回好幾個奴隸。可是想要有自我思想識字習武的屬下卻不容易。石慧收養的孤兒哪怕現在承擔侍衛等職責,但是培養的方向都是將來嬴政能夠用到朝堂上的人才,而非奴隸和仆役。“夫人,現在怎麼辦?”三月看著軟倒在地上的趙盤和少原君趙德道。趙盤也就算了,在這邯鄲城內除了趙雅沒有人會在乎趙盤的死活。可是趙德卻不一樣,他的舅舅是魏國權臣信陵君,平原夫人在朝中也很有些勢力。“趙德被點了睡穴,接下來四個時辰都不會醒。將他帶去平原夫人府附近,找個僻靜之地扔下,讓他吃點苦頭就是了。”石慧低聲道。如果趙德再年長幾歲,石慧或許會像殺死那些奴仆一樣殺了他。但是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下手,到底是超過了她的底線。趙德的殘忍並非他不受教育天生惡人,而是他所處這個時代的錯誤。就像石慧曾經與原隨雲說過的話,一個孩子犯錯,該承受後果的該是他的父母師長。至少在趙德成年以前,他犯下的錯誤都是他母親的罪過。“屬下明白了。”三月將幾個豪奴的外衣剝下來,包在少原君外麵,扛著人便離開了。少原君被點中了睡穴,陷入昏睡,趙盤卻是清醒的。看到少原君的豪奴被人輕描淡寫地殺死,少原君被人帶走,趙盤突然有些慌張。少原君埋伏在府外打他,他雖然恨極了,隻盼能夠奮勇而起一劍殺了他才好。可是他也知道少原君不敢真的打死他,就像他再恨少原君到底也不敢殺少原君一樣。他和少原君不敢殺死對方,可這兩人卻一上來就殺了平原夫人府的人,怎麼看都來者不善啊。尤其是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他無法說話也動彈不得。趙盤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驚懼交加,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石慧彎腰,一把抓著趙盤的腰帶將人提了起來。趙盤隻覺得頭一暈,身旁的景物迅速後退,偏偏自己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隻覺得時間過得極為艱難,也不知過來多久,卻是走進了一棟破破爛爛的房子。石慧另一手在他身上拍了兩下,頗為粗魯地將人丟在了地上。趙盤摔在地上,滾了一圈,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動了,不由一喜。可是覺察到身體上方的陰影,頓時僵住了。“你、你是誰?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麼人,我告訴你——”“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必自我介紹。”趙盤以手肘支著身體,仰望著石慧,卻見她帶著半副銀麵具,露出嘴和下巴:“你想要做什麼?”“公子盤,你願意每次都被少原君他們那樣折辱欺負嗎?”石慧淡淡問道。“本公子當然不願意!”趙盤怒吼道。“我教你武功如何?隻要學會了武功,你就可以自己對付少原君。若是你能將武功練到我這個地步,莫說區區一個少原君,就是整個邯鄲城的公子哥一擁而上,你都不用害怕。”“你願意教我武功?”趙盤愣然。“你願意學嗎?”“本公子當然願意!可是——”趙盤猶豫道,“你為什麼要幫我?”不待石慧回答,趙盤有些欣喜道:“莫非是因為本公子天資聰慧,根骨極佳?”石慧搖了搖頭:“不過是調教一個廢物比一個天才更有成就感罷了!”“你、你罵本公子是廢物?”公子盤怒聲道,“本公子不願拜你為師。”“你若做了我的弟子,或許還能鹹魚翻身。若是拒絕,那麼隻好做一輩子的廢物了。”石慧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對付公子盤這樣的小孩子,石慧頗有幾分心得。敏感自卑,卻用驕傲自負來作為保護層,如果不褪去他那層驕傲自負的保護層,永遠不可能讓他直麵困難。“你——”石慧突然退後了幾步,揚聲道:“看好了!”石慧提劍,將殺平原府豪奴的三招劍法放慢動作在趙盤麵前演練了一遍。趙盤雖然生氣,到底有睜眼認真看著。“你可以回去慢慢考慮,三日之後我在這裡等你!”石慧演示完劍招,就飄然離開了。趙盤隻覺得莫名其妙,確認對方已經離開,才站起身,小心翼翼查看一番。出了宅子,才發現這裡距離他家並不遠。宅子的主人,幾年前,全家被仇人一夜滅門,變成了凶宅,久而久之便荒廢了。趙盤的臉被少原君打了,這會兒浮腫起來,看起來很是可怕。才走出半條街,就見趙雅帶著家奴四處尋找。“盤兒、盤兒,你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你!”趙雅心急如焚道,“你的臉怎麼了,是誰打的?娘不是叫你最近不要出門嗎?為什麼你又跑出去,總是那麼不聽話,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不要你管!”趙盤拍開趙雅的手,憤然道。“盤兒、盤兒!”趙雅追著趙盤一路回家,“盤兒,你聽我說……”石慧站在屋頂,看著趙盤母子離開,不由搖了搖頭。若是她的兒子這般,估計會先按著揍一頓,在考慮是否慢慢教的問題。回到家裡,嬴政眼睛亮晶晶地忙迎了上來:“娘,回來了!”“今天的書都看完了?”石慧摸了摸他有些汗濕的發絲道。“都看完了,娘今日可以教我新的劍法嗎?”“娘要先檢查你之前所學,要是通過了,才可以學新的劍法。”石慧沉吟道。“之前娘教的我都會了!”嬴政忙點了點頭,去拿了自己的劍過來。嬴政在石慧麵前刷了一套劍法,石慧糾正了幾個動作,答應了明日傳授新的劍招。嬴政很聰明,但是學文習武都不算頂尖。就如當初楊康一樣,習武總是喜歡新招式,石慧並不阻止。他的目標本不是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既然楊康不用拘泥學一門,嬴政自然也可以。答應兒子教導新的劍招不過是件小事,三日後,石慧如約到了荒宅,卻見趙盤已經等在了原地。“師父!”趙盤看到石慧,高興地迎了上來。“你已經決定了?”趙盤忙往石慧麵前一跪,高聲道:“弟子趙盤,拜見師父!師父,之前你教我的那三招好厲害,昨日我遇到少原君的兩個走狗,隻有了一招就把他們收拾了。”“哦?”石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趙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雖然不是一招製敵,但是盤兒真的打贏了。師父,你今天可否教導我新的武功?”“你想學新的劍招?”“是呀,師父!你快教教徒兒吧!”趙盤央求道。“那可看好了!”石慧在院中折了一段樹枝,在他麵前演示了一遍。“隻有一招啊?”趙盤有些失望。石慧瞟了他一眼:“這一招可記住了?”“記住了,師父!”石慧取出一卷竹簡遞給趙盤:“三日內將竹簡上的文章背下來,並理解它的意思。到時候,我會考校,考校通過了,再傳授新的武功招式。”“什麼,竟然還要讀書?”趙盤吃驚道。“如你隻想學三兩招對付少原君,自然不用讀書。可若是要成為高手,就必須讀書,否則豈非連武功秘籍都看不懂?”石慧接他沒有接竹簡,縮回了手道,“倒是我高看了你,像你這樣的廢物,能夠打敗少原君估計就能吹一輩子了,又怎麼會想要成為更厲害的任務。”“誰說我是廢物,我一定可以成為頂尖高手的。”趙盤忙奪過了石慧手中的竹簡,“三日之後,師父儘管考我就是。”石慧不置可否,卻將竹簡交給了他。三日後,趙盤卻沒有出現。當天晚上,上街玩耍的公子盤就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頓。趙雅心疼的要死,懷疑是少原君做的卻沒有證據。之前少原君的家奴被殺,少原君被人丟在府外,平原夫人一直懷疑趙盤。可是當日趙盤受傷,趙德除了在自己後院的竹林睡了一晚,卻毫無損傷,便不了了之了。公子盤也懷疑是少原君搗亂,不過被套麻袋揍了一頓,公子盤竟然沒有受什麼重傷,不過是吃了一點皮肉之苦。可沒想到第二天,公子盤又被人從背後打了悶棍,還是在自己府上。平原夫人雖然看不上趙雅母子,卻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出手,更不要說是在趙雅府上了。如此一連三天,趙盤被人打得渾身疼,卻一點內傷也沒有,筋骨也完全沒有損傷。當他唉聲歎息地在房中發愁,目光落在帶回家的竹簡上,頓時愣住了。平原夫人沒有出入府上的本事,可是他“師父”有啊,那可是一招殺人的決定劍客。趙盤心中有了幾分猜測,打開竹簡讀了起來。剛拿竹簡回來,他也試圖讀過,可惜一讀書就犯困。如今全身痛,倒是睡不著了。趙盤躲在家中仔仔細細背書,找了夫子釋義,果然連著三天在沒有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