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緩步而行,宛如在自己花園散步般悠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夫人!”元宗苦笑道,“隻可惜我與你的約定隻怕是無力完成了。”“那可不成!”石慧笑盈盈道,“我這個人氣量極小,要是有人欠了債,就是陰曹地府,我也是要將欠債追回來的。”石慧在元宗身畔蹲下,伸手按住了他的脈搏:“看樣子傷得很厲害!”“你們認識就好了!你是醫生吧,那元宗前輩可有救?”項少龍見此,大為激動。“少龍,生死有命,不必如此激動!”元宗倒是態度自若,反而安慰起項少龍來,“我自己的傷勢我自己清楚。”“這世上能夠將生死置之度外,能有幾人?元先生當真想的開!”石慧讚許道,從腰間的袋中取出銀針,對項少龍道,“將他的外衣脫下來!”項少龍倒是機靈,立即伸手去解元宗的衣襟。“少龍、少龍——”元宗按住衣襟,連聲叫道。“一個老頭子,難道還怕被人占了便宜不成。”石慧取笑道。“元前輩,你不會不好意思吧?治傷要緊,醫生麵前可不分男女。”項少龍一麵說,一麵強行剝下了元宗的外衣,方便石慧施針。元宗:……元宗本想將身後事交代給項少龍,奈何項少龍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隻壓著他,讓石慧救人。石慧施針完畢,元宗又吐出幾口淤血,便暈死過去。“元前輩沒事吧?”“死不了!”石慧慢條斯理的收拾自己的銀針,動作溫柔至極。這個年代冶煉之類的工藝相對落後,打造一套上好的銀針可是造價不菲。更不要說石慧所用的銀針還是她剛開始學醫的時候,任慈親手打造,自是珍惜萬分。一月和二月解決了嚴平的隨從,一前一後落在了石慧左右:“夫人,有人搶走了嚴平的人頭。”“無妨!”石慧並沒有在意。她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善柔了,善柔搶走嚴平的人頭無非是為了任務和領賞。有人帶走嚴平的人頭,對她來說也是有益無害。至少趙國就算要追查嚴平的死因也不會衝著他們來。“肯定是善柔,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項少龍氣憤道,“我當她是好朋友,沒想到她卻為了五十金出賣我和元前輩。”“哦,嚴平的人頭竟然值五十金?”石慧有些意外。項少龍見石慧與元宗認識,不僅及時出現相助,還救了元宗,便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原來就在石慧母子歸趙途中遇到項少龍次日,項少龍以一道“彩虹”為酬金請善柔送他去鹹陽。善柔答應帶項少龍去鹹陽,卻為了殺嚴平領取五十金賞金帶著項少龍繞道邯鄲。他們在邯鄲武士行館投宿,無意間於趙墨彆苑聽到嚴平密謀毒殺元宗,又不慎被嚴平發現追殺。善柔為救項少龍受傷,好在兩人順利逃走。可是善柔卻依舊沒有放棄刺殺嚴平,路上又湊巧遇到一個老人被其他劍客欺負,項少龍仗義出手,善柔卻覺察老人身手不凡,懷疑老人就是嚴平想要謀害的元宗。項少龍得知老者就是嚴平要謀害的對象元宗,便想要相救,善柔亦積極出謀劃策相助他。嚴平宴請元宗,果然設下埋伏,欲以毒酒毒殺元宗,幸項少龍和善柔二人相救。善柔建議項少龍請元宗教他墨子劍法,元宗答應。因善柔相助自己救元宗,項少龍對她頗為信任。卻沒想到善柔透露他們的行蹤,欲嚴平與元宗兩敗俱傷,以便殺嚴平領取賞金。“你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女人啊?”項少龍憤憤道。善柔是他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好歹也是共患難了一場。隻是越是如此,項少龍越是無法接受善柔的所作所為。“這件事,善柔姑娘做的確實不地道,不過她對你卻是極為真心了。”石慧客觀道。“這樣的真心,我寧願不要!”項少龍聞言越發氣憤。對於他來說,善柔出賣他尊敬的元宗比出賣他,更讓他難以接受。“你以為善柔姑娘殺嚴平隻是為了五十金嗎?”“難道不是為了五十金?”“善柔姑娘並非普通的刺客,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主公。”石慧悠然道,“若是我沒有猜錯,不僅嚴平的人頭值五十金,元宗的人頭更是值錢。”“你什麼意思?”“善柔背後的主公就是元宗和嚴平的同門曹秋道。無論是嚴平還是元宗都是刺客組織的目標,如果善柔不能完成其一任務,隻怕也是難逃一死。”石慧道,“或許在外人看來她無情無義,可是與她而言,元宗不過是陌生人。”就道義而言,善柔此舉確實讓人覺得難以接受,可是就善柔的立場卻要簡單的多。她本就是刺客,接受的也不是正統的教育。對於刺客來說,完成主公的任務就是一切,他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該有自己的善惡觀。事實上,在那個刺客組織中能夠出現善柔這樣一個人都已經算是難得了。項少龍覺得善柔為了賞金出賣朋友是為不義,可是善柔隻是用嚴平領賞,而非誠心置元宗於死地,已經是善行了。這個邏輯雖然很扭曲,但事實卻又如此。這本是個人性扭曲的厲害的時代,亂世之中許多事情本不是善惡二字能夠完全區分的。“你好像知道的很多?”“我這次出城,本也是為了嚴平而來,自然會調查清楚嚴平的背景。”石慧道。“你的目的該不會是和善柔一樣吧?難道你也是刺客?”項少龍摸了摸下巴道。“我與善柔的目的自然不一樣,我比她所求的更多。”善柔不過是想要自己活著,想要她養著的那些孤兒活著。但是石慧謀求的卻是趙墨整個組織,甚至是秦國王位和一統天下。“你到底是什麼人?”“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石慧道,“現在我們該離開這裡了!”“去哪裡?”“元先生的傷還需要治療,自然是找一個能夠讓他養傷的地方了。”“你真是個好人!”項少龍聞言終於不再問,忙背起元宗跟上了石慧三人。一路上,項少龍的嘴巴就沒有停過,可惜到了地方他也沒有套到有用的消息。一月、二月根本不與他說話,而石慧——項少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難搞的女人!不僅沒有套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反而將自己的老底都擺出來了。思及此,項少龍就有幾分懊惱。“謔~這是你家啊,好大的宅子啊!難道——”“娘,你回來了!”帶著幾分雀躍的聲音打斷了項少龍的話語,項少龍抬頭卻見一個少年快步走了出來。“這是你兒子啊?你要是不說真看不出來,我以為是你弟弟呢!”項少龍詫異道。“你這個看出來是如何看的?”石慧反問道。石慧是個謹慎的人,雖然在質子府裝作染疾後毀容。但是就算將替身留在質子府,自己母子住在外麵,她也沒有以真容示人,而是帶著麵具。“你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年輕啊,總之想不到你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項少龍有些誇張地叫道。石慧不由失笑,女人總是喜歡被人誇讚年輕漂亮的,石慧也不例外。“娘,有客人?”嬴政挑了挑眉,臉上露出幾分疑惑。石慧略點了點頭,轉身對一月吩咐道:“一月,你帶他們去西廂房安置。”“是,夫人!”一月上前一步道,“公子請隨我來。”項少龍自背著元宗去廂房安置,石慧開了藥方讓二月抓藥熬藥。“娘,方才那個人不是我們之前遇到過的怪人嗎?”嬴政好奇道。“方才那人叫項少龍,是與元宗一道的。”石慧解釋道,“我們出城本是為了殺嚴平,沒想到嚴平倒是先於元宗打了個兩敗俱傷。”“那正好,不用娘出手!”嬴政欣喜道,“不過,娘怎麼將他們帶回這裡來了?”“你不喜歡?”“倒也不是,隻是娘以前從來不讓外人來我們家的。”“娘帶他們回來,自有道理。”石慧摸了摸他的發絲,“你昨晚沒有休息?”嬴政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又點了點頭:“那嚴平到底是趙國第一高手,我有些不放心。”“倒是有許多操心!”石慧嗔道,“還不快去梳洗休息,天都快亮了。”“那娘也早些休息!”嬴政叮囑道。“知道了!”那邊,二月親自去抓藥,讓廚房煎藥送到西廂房。項少龍不放心元宗,隻守在床前,一直到了晌午元宗才醒來。“元前輩,你醒來就好了!”項少龍欣喜道,“那位夫人可當真厲害,你傷得這麼厲害,竟然都給治好了。”“這是什麼地方?”“昨晚你暈倒後,那位夫人帶我們來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項少龍道,“對了,廚房煎了傷藥,都熱了兩回了,元前輩你還是先喝藥吧!”項少龍忙從桌上食盒中取了湯藥給元宗,不一會兒外麵就有小丫鬟過來詢問需要什麼吃的。項少龍倒是吃過了,隻讓廚房給元宗送碗粥和小菜過來,小丫鬟應了,迅速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