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石慧一人出門,這點風雪也不算什麼。隻是如今帶著這許多孩子,便不好在這樣的風雪天氣出發了。與石慧他們一起被困在客棧的還有朱老板一行,因閒來無事隨行的保鏢人員已經在樓下玩起了骰子。吃過早飯,見外麵風大雪大,石慧乾脆讓孩子在房間裡讀書,房中很快響起了郎朗讀書聲。另外八個小女孩也是頗為聰慧的孩子,不然也不會被白靜搶來。可若說白靜對白飛飛的文化課隻是不精心,這些被當做白飛飛的屬下和婢女培養的女孩子,便是連字都沒有認識幾個了。於是在王憐花和白飛飛已經開始讀聖人之言時,這些孩子學得還是啟蒙的《千字文》之類。石慧便讓王憐花和白飛飛輪流教其他孩子讀書,兩人雖然答應了,但是王憐花心中卻有些看不起這些笨孩子。石慧也注意到了王憐花的小心思,卻沒有當麵戳穿。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四個月的相處,足以讓石慧對王憐花有一個大致的了解。王憐花聰慧過人,學東西幾乎過目不忘,還能夠舉一反三。雖然才六歲,卻是一肚子心眼。若論心計和才能,比之普通十幾歲的孩子也不差什麼。然而太過聰明的人往往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自視過高,容易小看天下人。聰明人往往也更執拗,這等心思卻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讓他明白的。像王憐花這樣的孩子,唯有吃點虧,才能夠真正明白自己的缺點。故而,石慧隻做不知,打定了主意,要小家夥受點教訓。八個女孩子誦讀半個時辰,休息一刻鐘,便是描紅。王憐花和白飛飛這才開始自己的功課,王憐花和白飛飛的進度又不同,石慧想著王憐花還小,乾脆放慢了王憐花的進程,先教導白飛飛。給白飛飛講了一會兒功課,讓她自己習作,石慧才招手將王憐花拉到了身邊。這些日子石慧隻給白飛飛講功課,隻讓王憐花自己預習下麵的課程,複習學過的內容,小家夥早就不耐煩了。偏偏他想裝乖孩子,還要扮成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花兒比飛飛還要小一歲,娘將你的功課緩一緩,等飛飛學到你的進度,兩人可以一起進學。花兒可是不高興了?”王憐花靠在她懷裡,仰著小臉甜笑道:“當然不會了!要是花兒和姐姐一起學,娘不用分開教,就不會太辛苦了。”王憐花:……咦,昨天不是說再也不做好孩子了麼?王憐花說完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這是裝乖孩子後遺症嗎?“真是娘的好孩子,不過你比飛飛早學了三個多月,若是等上三個月,豈非無聊的很。”石慧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從今日起,娘就教你一些彆的本事可好?”“娘想要教我什麼?”王憐花聞言有些躍躍欲試。“你之前想學奇門遁甲之術,不過學這個,還需多讀點書才好。”石慧沉吟道,“外麵雪下得大,屋內狹窄也不適合學武功招式,不如就學音律如何?”“無論娘教孩兒什麼,孩兒都會好好學的。”王憐花點頭道。因這次出門辦事,也沒有帶琴什麼。王憐花聰慧,石慧也不會做什麼憑空取出琴之類的事情。好在之前怕旅途無聊,倒是帶了一支玉簫。石慧從馬車上取了玉簫,便將王憐花抱在懷裡,手把手的教他。王憐花靠在母親懷裡,吹著不成調的曲子,不由暗想道:其實做乖孩子倒也沒什麼不好,他娘還是比較喜歡乖孩子的。果然還是白飛飛那個偽善的女人太討厭的緣故。白飛飛沒有感應到王憐花的心理活動,隻是認真做自己的習作。離開了幽靈宮那麼久,對於這些日子的經曆,她還是有些恍惚。從她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她就是幽靈宮的少宮主。白靜的脾氣非常古怪,不高興了就拿鞭子抽人。偶爾心情好,又會親自給她上藥,溫聲細語安慰。白飛飛沒有離開過幽靈宮,也沒有見過彆的母子是如何相處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母子都是如此相處。可是當石慧帶著王憐花闖進幽靈宮的時候,她明白了,原來並非天下母子都如她與白靜一樣。甚至,她與白靜連母女都不是。白靜對她並不好,甚至還是殺了她全家的仇人,按理說她該恨她的。可是,當她要離開幽靈宮的時候,心中卻有些複雜。她分不清對白靜的感覺,是愛是恨,亦或是不舍。無論是哪一種情緒,白靜在她的生命中都曾經占據了很大的分量。這種情緒讓她充滿了茫然,從幽靈宮離開,以後要去哪裡,她心中一點也不知道。白靜將她當做女兒養,卻又待她如仇人。那麼現在帶著她離開幽靈宮的人難道真的就是將她救出痛苦的人嗎?白飛飛其實不是很確定。隻是到底是解救她,亦或是從一個深淵墜入另一個深淵,她好像都沒有選擇權。白靜敗了,幽靈宮不能繼續存在,他們這些幽靈宮的人的前程也就握了在闖入者手中。王憐花不喜歡她們,白飛飛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在幽靈宮這樣的地方長大,白飛飛也養成了一個驚人的直覺。在感覺到石慧的善意,白飛飛也在一點點試探這個名義上的“師父”。一麵與王憐花較勁,一麵試探著石慧對她們的態度。然而這種試探卻讓白飛飛一點點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有時候她甚至想師父待她比王憐花也不差什麼了。可是她們素味平生,甚至第一次見麵,她還試圖以匕首襲擊對方。石慧為什麼要待她這麼好呢?不在糾結與自己的身世和與白靜的關係,白飛飛又陷入了新的糾結。“叩叩叩~”“娘,我去開門!”王憐花從石慧身上跳下去,噠噠噠地跑去開門。門外站得是朱家小姐的奶娘劉媽,劉媽帶著一個小丫頭,兩人都端著一個托盤:“石夫人,今日廚下做了許多小點心。老爺令我送一些給公子和小姐們吃。”“有勞!”石慧目光落在蓋著布的托盤,微笑道,“朱老板真是太客氣了。朱小姑娘的病情可有好轉?”“小姐今日已經好多了,方才還與我說起夫人醫術高明,竟與其他大夫不同,不用喝那苦藥汁子。隻是瞧著還有些懨懨的,老爺不放心,隻拘著不然出房門,小姐正不高興呢!”劉媽的目光落在屋中的許多女孩子身上,心中暗暗驚訝。隻聽說石夫人帶著許多孩子,劉媽剛開始以為是她的孩子。隻是如今這屋中有這許多年齡相差不大的女孩子,總不會都是石夫人親生的吧?那一碗碗的中藥就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喝下,就不要說小孩子了。故而石慧便依著現代的一些製藥法子,做了許多中成藥。小藥丸子和一些味道不太苦的衝劑對於朱七七這樣已經能夠自己吃藥的小孩子來說比苦藥汁可好接受多了。“朱姑娘無事就好。”石慧抿嘴笑道,“待我午後再行探望。”朱老爺先勻了房間出來,石慧才會主動為朱家小姑娘看診。如今朱老爺如此殷勤關照,所為什麼,同為父母的石慧自能夠明白。“那就勞煩夫人了!”劉媽明白,石慧這是告訴她下午可以為朱七七複診,心下高興,再顧不得想屋中孩子與石慧的關係,與小丫頭放下托盤,高興地回去了。石慧掀開蓋在上麵的布帛,卻見一個托盤上放著四疊點心,一個托盤上卻放著好幾錠銀子:“先洗手吃點心,晚些在繼續吧!”孩子們得了命令,乖乖地起來洗手。“花兒將銀子收起來吧!”石慧道。“娘,這位朱老板是什麼人,出手好闊綽?”王憐花找了個袋子,將銀錠子收進了袋中,放到了箱子中。石慧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不過萍水相逢,你關心這些作甚?”“花兒隻是好奇啊!”午後趁著孩子們都休息了,石慧帶上了不肯午休的王憐花和白飛飛去了隔壁看朱七七。朱七七的風寒雖然沒有全好,但是精神卻很好。看到王憐花和白飛飛還主動打招呼,比王憐花和白飛飛可要熱情多了。相較於王憐花和白飛飛,朱七七就是個普通的聰明孩子,沒有什麼心眼。在王憐花的認知中,朱七七這樣單純的孩子簡直與蠢沒有什麼分彆。石慧還以為王憐花會像嫌棄其他女孩子一樣嫌棄朱七七,卻不想恰好相反。王憐花對朱七七表現的比她預料的熱情一些,也沒有對同行那些小女孩表麵親近實際疏離的感覺。王憐花:女孩子果然還是七七這樣笨一點的比較可愛,飛飛那樣的太討厭了!誰說女人心海底針了,男孩子未嘗不是如此。先前還討厭同行的那些小姑娘太笨,如今倒是覺得單純的朱七七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