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銅與何老倌的死因已經查明,衙門再次勘驗了第一個死者的死因。與方銅、何老倌一樣,這個人也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中了蛇毒。隻是根據其家人交代死者死前因骨折臥病在床,並沒有外出。屍體已經腐爛,他們無法確認死者身上的傷口,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這種蛇毒來自於北方深山中的一種毒蛇。石慧挨個詢問死者家屬,其家中有一個七歲小女孩曾經見過一個乞丐出現在家附近。石慧畫了一幅金不換的畫像給小姑娘確認,小姑娘卻不是很確定,隻說身形相似。雖然隻覺得身形相似,但是如金不換這樣身形的丐幫弟子隻怕也難找出第二個,然而此事卻不好與衙門的人說。官府出榜將此案原委說明,又將一名乞丐作為凶手通緝。石慧雖然猜到了對方可能是金不換卻並未言明,故而官府隻貼了一張與金不換相差十萬八千裡的通緝令。至於李氏和方廣合謀殺害親夫(生父),自是落了死罪,就連與方廣相好的王寡婦也因此奸情敗露入獄。杭州知府並非殘暴之人,念其有孕在身,隻將之收監。卻不知道這個處置相較於杖責哪個對王寡婦更慘一些。然而,人在世總是要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王寡婦青年守寡本也是可憐人,隻她無論守節還是改嫁都不失為一條明路,偏偏選了一個有婦之夫行此苟且之事,合該有此一劫。這次事件雖非王記成藥的問題,但對方終究因王記生出歹心。除卻方銅乃是被家人所害,餘下受害者,石慧令王憐花和白飛飛帶著已經出獄的管事出麵加以撫恤。而為了此次事件趕來杭州,卻遭受了一場牢獄之災的管事,石慧也少不得寬慰一二,加以撫恤。如此,此案終究得以妥善處置,唯有那金不換卻不知躲在何處。石慧沒有將對金不換的猜測說出來,便是準備親自對付他。若是官府通緝,衙門不一定能夠拿下這位江湖中聲名顯赫的“見義勇為金不換”,反而讓自己束手束腳。眼看新年在即,本該趕回洛陽,準備過年。隻是金不換的存在始終讓人魚梗在喉,未免金不換在此期間又弄出什麼事情,害人性命,石慧打算先處決此人。故而,待杭州的事情辦完,石慧便將王憐花和白飛飛叫到身邊,令他們尋找金不換,確認此案是否為其所為。若真為金不換做的,死活不論,卻決不能讓他逃脫了。金不換是丐幫長老,若是被其逃走,能不能在捉到難說。一旦消息泄露,隻怕沒有處置了凶手,反而引來丐幫詰責。“娘是說要我和飛飛一起去找金不換?”王憐花有些驚訝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飛飛不用和我去。”“師父是怕單打獨鬥,我們未必是金不換的對手。”白飛飛淡淡道,“你以為我想和你一起去嗎?”“那我們就分開走,看誰先捉到金不換!”王憐花眯了眯眼睛道。白飛飛抿了抿唇,幽聲道:“好啊,隻既是要比,總是要點彩頭。你若是輸了,以後就要叫我師姐。”“那我贏了,我就是大師兄!”“贏了你也做不了大師兄,誰讓你比我小。”王憐花頓時氣結:“素月比你大,也沒見你承認她是師姐。”“師父說我們可以憑本事定大小,她們打不過我,自然隻能奉為為師姐。你呀,打不過我,比我小,卻不認,簡直是不講道理。”“誰不講道理啊,你也打不過我,憑什麼我要叫你師姐?”……“好了,彆吵了!”石慧被他們吵得腦仁痛,“收拾包裹出發,這是你們第一次單獨行動,兩人必須在一起。”白飛飛和王憐花無奈,隻得打消了各自行動的念頭。隻是就算如此,也沒有放棄要比一比誰先拿下金不換。對於白飛飛和王憐花這麼快就要離開杭州,朱七七姐弟兩人很不舍。但是她也知道兩人為了什麼才如此急切離開,隻得約了他們明年春天在洛陽共賞牡丹。石慧說了讓白飛飛和王憐花自己去抓金不換,隻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出門,如何也不能放心。金不換的武功在石慧麵前算不得什麼,可是白飛飛和王憐花到底稚嫩,加之金不換又是個狡詐之徒,石慧又不免擔心兩人經驗不足吃虧。於是待兩人出發後,石慧也換了裝扮,遠遠跟在後麵,暗中觀察和保護兩個孩子。從仁義山莊領了四百兩賞銀,不到三天,沈浪身上就隻剩下幾十兩銀子了。他是個留不住財的人,千金散儘還複來。懷裡揣著四百兩都覺得太重,一路上遇到窮苦之人,便將銀子分了大半。現在沈浪就揣著剩下不多的銀子,坐在一個小酒館喝著渾濁甚至有些發酸的劣酒。酒雖然不是好酒,卻是溫過的。在這風雪寒烈的冬日,能夠坐在屋子裡喝著熱酒,似乎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現在沈浪的臉上帶著滿足而慵懶的笑容,似乎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已經打了好幾個補丁的門簾微微晃動,一個略有矮,白白胖胖的乞丐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沒有看向任何人,臉上卻帶著彌勒佛一樣的笑容。胖乞丐雖然外麵雖然穿著百衲衣,但是沈浪的良好眼力卻能看到他裡麵穿的是上好的綢緞衣裳。酒館是真的小,小的隻要兩張桌子。那胖乞丐就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胖乞丐剛叫了酒菜,又見門簾微微晃動,兩個少女從外麵走了進來。一個穿著綠衣,宛若嬌羞的白蓮花,一個穿著紅衣,豔若桃李。綠衣少女似乎有些害羞,總是半低著頭,紅衣少女妙目掃過小小的酒館,拉著綠衣少女在沈浪對麵坐了下來。有兩個美麗的少女要拚桌,想必大多數單身男子都不會拒絕,沈浪也沒有拒絕。悠然地撿起花生米丟進嘴裡,沈浪甚至還多看了兩眼。他的目光清明,並不令人討厭,至少坐在他麵前的兩位少女沒有討厭的意思。酒館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將隔壁桌胖乞丐點的酒菜送上來後,一隻手重重地拍在了沈浪他們桌子上,粗聲問道:“你們兩個要吃什麼?”“我們什麼也不想吃。”紅衣少女道。“不想吃東西,進酒館做什麼?”老板娘不高興道。“我們來這裡找人。”“找人,找誰?”老板娘的目光落在了沈浪身上。少年看起來雖然落魄,卻生的一副好相貌,難怪這兩個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姑娘的少女會追來。就不知道這兩個漂亮姑娘那個看上了少年,又或是兩個都是。沈浪被老板娘看的有些發毛,旋即笑道:“我並不認識她們!”“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卻認識你的。”紅衣少女嬌聲道,“不過,今日我們卻不是為了找你而來。”“不是找我?”沈浪道。“自然不是找你。”“我不管你們找誰,但是不吃東西就不要坐在這裡耽擱我做生意。”女老板見他們沒有注意自己,生氣地又拍了一下桌子。綠衣少女默默地拿出一塊碎銀放在了桌子上。女老板立即撿起碎銀,回到了櫃後,不在追問下去。“莫非姑娘找的人,還沒有到?”“他已經來了!”紅衣少女嬌笑道。沈浪看著他的目光,莫名覺得有些眼熟。飛快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沈浪下意識看了一眼鄰桌的胖乞丐。這小小的酒館就五個人,他、女老板、胖乞丐和兩個來找人的少女。既然找的不是他,難道對方是來找胖乞丐的?胖乞丐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眼,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酒,又迅速吐了出來:“呸~老板娘,你這是什麼酒,怎麼酸的。不知道還以為喝的是醋呢!還有這菜,都焦了。”“我是老板,不是老板娘。”坐在櫃後的女老板眯著眼睛道,“在這裡,能有一口酒喝就算不錯了。你以為這荒山野嶺會有什麼好酒?”“真是豈有此理!”胖乞丐憤怒地站了起來,“你——”“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嫌棄酒酸,菜不好,而是把握機會好好吃完這一段。或許,這是你在人世間最後一頓飯了。”“你說什麼?這裡是黑店!”“這家店從我祖父起已經開了至少五十年,從來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你可不要冤枉人!”女老板道。“那就是你咒我?”“她不是咒你!”紅衣少女緩緩站起身道,“她這麼說是因為他已經明白,我們來這裡是找你的。”“找我?”胖乞丐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