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四根回到紅花會總舵,方知文泰來和駱冰已經與眾位兄弟順利彙合,總舵主更與做客紅花會的鐵膽莊莊主周仲英將當初鐵膽莊的誤會說開了。知道事情原委,對於連累鐵膽莊丟失偌大家業,更是連累了周大奶奶廢去一臂,眾人也不由生出幾分愧意。陳家洛作為紅花會總舵主親自敬酒為當初誤會鐵膽莊之事致歉,對鐵膽莊的高風亮節表達了感謝,又力邀周仲英加入紅花會。周仲英見了許多豪氣男兒,心中已經有所動,隻是想到妻兒到底沒有當場應下,卻在文泰來的熱情相邀下留在了紅花會總舵做客。千裡接龍頭,雖然路上出了一些意外。但是文泰來獲救,紅花會還助回人奪回了《可蘭經》,結下了一份善緣,也算福禍相依了。紅花會眾兄弟齊聚一堂,自是大為驚喜,更有兄弟提出為了慶祝文泰來脫難和新舵主上任,熱鬨一番。隻是近來杭州不知為何戒嚴的厲害,對於紅花會的盤查也異常嚴格,眾人不由歇了這份心思。陳家洛一麵令人打探杭州城戒嚴的原因,一麵與眾兄弟商議日後的行事,商議之事並不避諱周仲英。蔣四根回來,知道鐵膽莊內眷也到了杭州,更是熱情邀請,留了周仲英,欲請石慧一行前來紅花會總舵相聚。駱冰見蔣四根獨自回來,不由嗔怪道:“十三弟也真是不知變通,既然周夫人和小姐公子到了杭州,該一起帶來總舵,如何就你自己回來了?”蔣四根心道自己之前又不知道鐵膽莊有恩紅花會,總舵所在隱秘,如何好隨意讓為人知曉。隻他也知道駱冰不是有心責怪,摸了摸腦門,也不反駁。“十三弟的性子向來如此。”徐天宏笑道,“既然四嫂已經與周大奶奶見過,隻怕還要親自跑一趟,請了他們過來與周老英雄相聚。”“這事包在我身上!”駱冰自然沒有推辭。她是恩怨分明的性子,鐵膽莊救了她的丈夫,心中再是感激不過,如何願意怠慢了貴客,當即稟過總舵主,就要去接人。如今杭州城戒嚴,文泰來也不放心駱冰獨自出去。隻是文泰來如今是朝廷頭號目標,不好隨意出門,便由章進自告奮勇,一同前往。待眾兄弟散去,徐天宏卻留下了蔣四根:“十三弟可是有什麼話說?”“周大奶奶讓我陪她的公子切磋武功,還送了份謝禮。”蔣四根從懷裡掏出那個信封,“好像是什麼書之類,我也不愛這些,還是給七哥吧!”徐天宏接過信封,拆開一看,卻是一本手寫的小冊子。比普通的書本略小,紙是再普通不過,裝訂也是抄寫的人隨手用針線訂的,封麵都沒有。徐天宏略有些不解,這樣一本仿佛小孩子練習作的小冊子,周大奶奶怎麼會用來作為謝禮給人呢?帶著幾分疑惑,翻看了幾頁,徐天宏卻是大吃一驚。蔣四根與章進一樣都是天生大力士,比之章進蔣四根又熟知水性,慣用的兵器是一根鐵槳,外號“銅頭鱷魚”。這小冊子前幾頁寫的是蔣四根的武功弱點,罩門所在,以及如何揚長避短。再往下看,又是一套水下換氣之法,還有一套適合蔣四根的武技。有了這本小冊子,蔣四根若是專心習之,三五個月,武功就能上一個新台階。“十三弟,你這是走運了!”徐天宏笑著將小冊子塞回蔣四根手中,“這是給你的,給彆人用處不大。”蔣四根拿著徐天宏塞回來的小冊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七哥,這是什麼?”“你自己看!”徐天宏見蔣四根似乎還不知道他手中這本小冊子的價值,忍不住問道,“十三弟真的隻是陪周小公子切磋武藝?”要是陪十歲小兒過過招就能夠得到一份武功秘籍作為回禮,隻怕誰都想陪這位周公子練功了。蔣四根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七哥,除了周家小公子還有小公子的姐姐。那周大小姐的劍法頗為精妙,我們打了平手。”“十三弟是說,周老英雄的女兒能夠與你打成平手?”徐天宏大為吃驚道。那一夜,他們幾個與周大奶奶交手之後,眾人心中到底是有些在意的。後來遇到周仲英,便不免技癢切磋了一番。周仲英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與紅花會中的絕頂高手相比卻也略遜一籌。如今看來,周綺的武功與周仲英相差也不會太大,這位周大奶奶的武功可能還在周仲英之上。對於駱冰的到來,石慧並不覺得奇怪。不過,石慧並沒有去紅花會總舵的想法。至少目前來說,她無意與紅花會接觸太深。若是現在住到紅花會總舵去,那麼紅花會要造反,到底要不要參與呢?若是獨善其身,不免給人留下不講義氣的印象。若是參與,做的卻是一件注定失敗的無用功。石慧雖然願意去體味不同的生活,卻也不會喜歡做無用功,且還是會賠上許多無辜性命的無用功。對於造反這件事石慧並沒有反對的意思,畢竟她也不太喜歡現在皇帝、現在的朝廷。但是造反是需要血汗的,付出那麼重的代價,應該得到更多的好處。改朝換代應該是新生取代腐朽,新進的社會製度取代落後的社會製度。反清複明?她沒有興趣。按照紅花會前舵主的計劃,紅花會的反清複明求得不過是一個漢人統治的名分,皇帝依舊是那個皇帝,朝廷依舊是那個朝廷,百姓的日子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新瓶裝舊酒,還是注定失敗的一條路,不過是浪費時間,還會罔送性命。“十一當家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如今杭州戒嚴,紅花會隻怕有大事要做。我們不過是些婦孺,倒是不好去添亂。”隻要不涉及丈夫,駱冰的頭腦就好使的很,聽到石慧的話,駱冰立即意識到了她話中有話,不由道:“周女俠莫非知道什麼?”石慧看向章進道:“十爺可還記得我與你們的那個賭約?”“賭約,什麼賭約?”駱冰問道。“周女俠與會中兄弟打了一個賭,賭總舵主還有一個不知道的兄長,以及路上會遇到一位叫翠羽黃衫的姑娘。”章進道,“翠羽黃衫自西而來,周大奶奶知道她的行蹤,猜測我們會遇上並不奇怪。不過那位翠羽黃衫身邊已經有了一位俊俏情郎,如何會與我們總舵主有什麼糾葛?”“你說的的那位翠羽黃衫的情郎可是一直戴著帽子?”石慧笑道。“周大奶奶認識此人?他確實戴著帽子,沒想到周女俠連這也猜到了。”“我並沒有見過此人,不過卻猜到了幾分。或許她用的還是武當武功,你們十四當家也是武當弟子,想來能夠看得出吧?”石慧看向駱冰道,“紅花會其餘人眼拙也就罷了,莫非十一當家同為女兒家也沒有看穿那位俊俏郎君的底細?”駱冰搖了搖頭道:“我與四哥先到杭州,並未見到總舵主他們說的那位翠羽黃衫,自然也沒有見到十哥他們說的那位俊俏小公子。莫非其中有什麼玄機?”“當初引薦文四當家來鐵膽莊暫避的是武當陸菲青道長。據我所知,陸道長有個女弟子李沅芷是新到任的浙江水陸提督李可秀的女兒。他父親是朝廷命官,她卻喜歡江湖逍遙,自然少不得隱藏身份,喬裝一二,便愛女扮男裝。”“原來是她?”駱冰歎道,“當日我與四哥遇到陸道長,和李姑娘亦有一麵之緣。李姑娘雖是官門千金,卻與陸道長一般,頗為義氣。”章進不由訥訥道:“所以,那位小郎君是個姑娘,不是霍姑娘的情郎?如此,總舵主豈非誤會了霍姑娘?”石慧卻不欲繼續糾結於此,轉開了話題:“如今,那個賭約是否已經作數?”“這個賭約,總舵主也應下來,我們紅花會可不是背信小人,自是算數的。”“那就煩請十爺回去轉告你們陳總舵主,如今杭州城戒嚴,概因他那位身份不一般的兄弟。至於詳情,自是要問文四爺了。我說的你們不信,文四當家的話,你們總是信的。”駱冰和章進沒有將石慧一行請去,卻記掛著石慧告之的消息,匆匆回了總舵。駱冰將杭州戒嚴因一位大人物的緣故告之陳家洛等人。其餘人也就罷了,文泰來卻有些坐臥難安。文泰來想著事關重大,本想與陳家洛先私下通通氣,如今當眾提及,陳家洛又說不必回避,文泰來隻得當眾說出真相。原來,前總舵主病逝前,文泰來曾與他夜入皇宮秘見當今皇帝。從而知道了一個關於皇帝身世的秘密——皇帝不是滿人,而是陳世倌的兒子。前總舵主就是知道這個秘密,才將陳家洛認為義子,送他去天山學藝,當做繼承人培養。他想借助陳家洛與皇帝親兄弟的關係,說服皇帝改朝換代,複漢室江山。關於皇帝和陳家洛身世秘密,前總舵主還留了一份證據在陳家洛的師父袁士霄手中。文泰來也是因為知道皇帝身世,才會被朝廷竭力追捕。得知義父收自己為義子的原委,陳家洛不由失落,更有些六神無主。紅花會眾人卻是興奮非常,想著這個大秘密,想著反清複明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