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是自秦朝就有的管理音樂的官署,宮中禮樂皆在其中。然皇帝卻突然將樂府獨立了出來,還專門設立了協律都尉的官職,負責收集編纂各地民間音樂、整理改編與創作音樂、進行演唱及演奏。設立樂府乃是雅事,於後宮和前朝而言都算不得什麼大事。然而其微妙之處卻在於樂府新上任的協律都尉李延年。李延年本因觸犯漢律受宮刑,在宮中負責飼養貓狗,然而此人卻頗有上進之心。皇帝不僅喜愛美嬌娥,亦愛俊俏郎君在宮中本不是什麼秘密。當年韓嫣在宮中得皇帝所幸是何等意氣風發,便是後宮也可隨意出入。隻可惜韓嫣不甚聰明,韓嫣得寵於帝前,畏懼皇後迫害,便想要討好王太後。他在皇帝麵前故意說起太後入宮前有個女兒金俗養在民間,皇帝知道後給了這個異父同母的姐姐一番富貴,卻也將王太後不願意為人知的往事弄得人儘皆知。韓嫣畏懼皇後迫害,卻不曉得石慧從未將他放在眼裡。想要討好王太後,卻弄巧成拙得罪了太後。及後,太後就抓住了韓嫣與宮女的私情,以yin亂後宮的罪名處死了韓嫣。自韓嫣死後,皇帝很長一段時間對男寵失去了興趣。大約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了王美人的得寵,不大得寵的李姬更是因此得了恩寵,生了皇三子、皇四子。然而皇帝素來喜新厭舊,這幾年宮中雖然時有新人,卻沒有和心意的。頗為得寵的王美人也病懨懨,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樣子。閒來無事的皇帝便在後宮一瞥,看中了這個伺候貓狗的太監李延年。李家世代都為倡門,李延年亦是如此。難得遇到一個長相合胃口的小寵,還精於音律,能歌善舞,頗有些才氣,可不是勾住了皇帝的心麼。如今看皇帝急切切的將樂府獨立出來,讓李延年擔任協律都尉,就足可見恩寵。自從有了李延年,後宮妃嬪想要見到皇帝就越發難了。皇帝不是召見大將軍等朝臣商議國事,便是李延年侍奉左右,幾乎形影不離,便是當日的韓嫣也未必有李延年的榮寵。那些被李延年搶了恩寵的年輕妃嬪因而不是跑到椒房殿訴苦。對於皇帝寵愛誰,石慧一向沒有什麼興趣乾涉。不過這個李延年卻容不得她太放鬆。李延年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還有個妹妹是未來受寵的李夫人。李夫人聰慧那也不過是後宮婦人,真正讓石慧在意的是李家的另一個人,那個葬送數十萬漢軍,策劃巫蠱案的主謀之一李廣利。後世之人,隻知道鉤弋夫人母子是最後的勝利者,便以為鉤弋夫人是巫蠱案的主謀。實際上,鉤弋夫人頂多也就是順水推舟,落井下石。真正挑起巫蠱案的是,想要擁立自己外甥的李廣利,丞相劉屈犛以及以王充為首的酷吏。對於李家人,石慧是打心眼歪膩,這種歪膩並非因李家世代為倡伎。隻是純粹覺得李家人太惡心,皇帝葷素不忌,石慧很明白,可這李家人更沒有底線。李家兄妹有四人,李廣利、李延年、李季、李夫人。李季好色跋扈不過是倚仗李延年和李夫人,然李延年呢,做了皇帝的男寵,眼見要失寵,一曲《佳人曲》將妹妹李夫人送上了龍床。待李夫人病重,李延年幫忙固寵,兄妹二人輪流侍奉皇帝,這份“團結”倒是令人側目。李夫人病逝前都不忘為兄弟謀劃,竟還真的贏得了皇帝的憐惜,讓一個全無領兵經驗才大誌疏的李廣利當了貳師將軍葬送了多少大漢將士。皇帝自以為李廣利能夠複製衛青和霍去病的成功,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其中差彆。李家世代倡伎,擅長的是唱歌跳舞,諂媚君上。衛家雖然同樣起於微末,衛子夫姐妹為謳者不假,但是衛青卻是騎奴出身,自幼精通騎射,後來更是從下層軍官做起,邊學便進步,才能成就一代大將軍。至於霍去病更是自幼熟讀兵法,且活學活用。在軍事上霍去病都是天才,霍去病第一次隨軍出征,手下也不過八百騎兵。然而到了李廣利,一個靠著歌舞取悅君上的倡人,皇帝不僅直接封了將軍,更是直接讓他領兵數萬,簡直是兒戲。石慧相信蝴蝶效應,同樣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會隨便改變。人生的際遇很奇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沒有錯。然而有些天生就是魔,天生就是佛又該如何說呢?如今的大漢確實發生了許多變化,比如與匈奴的戰爭戰果更輝煌,大漢的經濟發展很快,紙、印刷術等先進技術,精耕細作的耕作方式和更完善的經濟製度都讓大漢更好的支持邊關戰事。然而有些東西卻未曾改變,比如說李家依舊是倡門。如今李家兄妹都是學著他們賴以為生的歌舞,李廣利自然也沒有去學兵法甚至騎射。若是李家隻博一份富貴,石慧也無意阻人上進。沒有李家,也會有其他人。可若他們要求太多,就不要怪人心狠手辣了。不過這些都為時尚早,如今的李夫人還是垂髫小兒。元狩思念,經過一年休養生息,漢軍備戰充分,準備再次出擊,衛青與霍去病領兵。這一戰是大漢與匈奴的一次重要決戰,絕不容有失。老將軍李廣主動請戰,李廣是積年老將,然而每次出戰匈奴卻總是遇到各種狀況,不是迷路就是陷入包圍諸如此類。以至於他的部下封侯的都不少,這位明顯一時的飛將軍卻無法憑借戰功封侯。皇帝嫌棄李廣年邁,又運氣不佳,並不願用他。隻是李廣屢次自薦,加之皇帝少時李廣曾經教習他騎射,最後還是同意了。“飛將軍已經年邁,皇上實在不該讓他去。”聽到皇帝抱怨此事,石慧不由搖頭道。“朕自然明白,然老將軍一把年紀了,不過求個封侯,朕難道能拒絕嗎?”皇帝頭痛道,“隻能讓衛青照應一二,千萬不能讓李廣走中路和匈奴正麵交戰,他太晦氣了!”“李廣是積年老將,衛青雖為大將軍卻是後生晚輩,隻怕李廣為了功勞會倚老賣老,不服從大將軍號令。”石慧斟酌道,“若此事無法挽回,陛下不如寫一道聖旨給衛青,再給李廣多送幾個向導吧!”“聖旨就免了,向導,對,一定要多給他幾個向導。”皇帝急聲道,“朕不求他和衛青、去病一樣能打,可彆在迷路拖後腿了。”幸虧皇帝讓人多安排了向導給李廣,李廣這次總算沒有迷路。可同樣被石慧不幸言中了一件事,李廣不服衛青讓他側翼配合的命令,隻是勉強趕上了決戰。貽誤軍機不是小罪,雖然以戰功相抵,然李廣封侯的夢又碎了。反而是李廣的小兒子李敢跟了霍去病得了戰功,封侯了。李廣待部下寬宥不假,然本人卻不是氣量大的。為了這事,倒是把衛青記恨上了。衛青在戰場上才華自不必說,在朝堂上那謹言慎行的性子與衛子夫是如出一轍。衛青很清楚皇帝的忌諱,從不招攬門客,結從黨羽,同樣也不會輕易得罪人。如今大大得罪了李廣,卻也是因為皇帝的暗旨。偏偏皇帝嫌棄李廣不吉利也不能放到明麵上說,如此衛青倒是平白落了一個打壓老將的名聲。李廣的兒子李敢為父親鳴不平,還鬨到了衛青府上。“娘娘,今日陛下召集了諸位將軍甘泉宮狩獵呢。您怎麼非要我在這裡下棋啊!”霍去病捏著棋子,有些坐不住了。這次與匈奴決戰,大漢可以說大獲全勝,漠南再無匈奴王庭。皇帝高興之餘,便帶著剛封賞的將領來甘泉宮狩獵了。“怎麼,如今當了將軍,陪師父下棋都不願意了。”石慧冷睨了他一眼道,“還是勇冠三軍的大將軍呢,真該讓你屬下看看你這幅小猴子的模樣。”“下棋實在太無聊,我還是喜歡騎馬打獵。”“匈奴人還沒給你打夠了,倒是來這裡欺負禽獸。這邊的野獸都是半圈養的,你倒是有興致。”石慧悠悠道,“皇上那裡,我已經讓人去說了,陛下身邊有的是人,打獵不缺你一個。今日,你就乖乖給我坐在這。”霍去病無奈隻得乖乖坐下,看著棋盤苦思。霍去病的騎射、兵法都是衛青帶在身邊教的,武功之類卻是石慧親自指點。他雖愛好兵法武功,棋下得卻不錯,現在知道狩獵無望,隻能乖乖下棋了。霍去病以為要被壓著下一天棋,沒想到一局終了,就被放過了。宮人奉上了香茗,石慧輕呷了一口,道:“去病,你今年已經二十三了,前兩日子夫又提及你的親事,你自己心中可有想法?”“匈奴未滅,何以為家?”“這話說得,難道匈奴不打完,你就一輩子不成親了?”石慧輕笑道,“如今你是勇冠三軍的驃騎將軍,冠軍侯,這長安城的姑娘都可這你挑,等你成了須發老翁,便是做了大將軍,看那個姑娘搭理你。”“娘娘怎麼也學著姨母他們催人成親啊!”“我是不催你的,你愛怎樣怎樣,隻是提醒你,凡事有個章程。”石慧笑道,“你若真不喜歡,我便替你拒了,莫說你姨母,便是陛下也不會隨意給你張羅如何?”“去病在此謝過師父!”霍去病聞言卻大為驚喜。“不成親可以,隻是你如今已經自己開府,身邊須得有人照顧,讓我放心。”石慧道,“就讓杜若跟在你身邊為你打理府上的事情。”“娘娘,你該不會是——”霍去病臉色有些古怪。“彆想這麼美,杜若隻是給你做個管事,兼職你府上的大夫。”石慧嗤笑道,“待你他日成親了,杜若還是要還給我的。”作者有話要說:李廣名氣很大,但是氣量其實不大。然後打仗運氣太差,不是被俘就是迷路。 王朔給他算命是說他曾經殺降(誘敵人投降,又背信棄義殺降),所以才會氣運差。李廣最後一戰其實是皇帝嫌棄他晦氣,讓衛青不許李廣做正麵交戰,結果李廣覺得衛青排擠他,然後杠主帥不說,他又迷路了。(其實聽指揮,彆迷路未必不能封侯)弄得衛青沒有援兵,可衛青還是贏了。結果李廣又是各種撕逼,一把年紀上戰場沒戰功自刎了。好吧,李敢覺得李廣的死與衛青有關,就去揍衛青。(衛青沒聲張)然後霍去病知道,嗬,你敢打我舅,一箭射死了李敢(雖然很多人都喜歡說衛家人嫉妒霍去病謀害他,但霍去病自幼追隨衛青學兵法,肯定感情好呀。)皇帝偏袒霍去病,說李敢被鹿頂死了。有說法霍去病的死是因第一漢奸中行說臨終為伊稚斜獻計“細菌戰”,導致許多漢軍感染瘟疫。而霍去病很可能是因為殺了李敢被皇帝弄出去避風頭才會感染瘟疫。所以說李廣一自刎真是害死了最後一個兒子,導火線了一代戰神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