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七也沒有繼續追問,四人吃了餛飩,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休息,各自相安無事。次日一早,令狐衝睜開眼睛的時候,何三七已經挑著他的餛飩擔子離開了荒宅,贖過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隻要林平之在院子裡練劍。令狐衝並不想打斷彆人,然而在江湖中偷看彆的門派弟子招式是極為忌諱的:“林兄弟,早!”“令狐兄,早!”林平之收了劍,“可是我吵醒你了?”令狐衝搖了搖頭,他的傷勢不輕,昨晚用了藥,這一夜睡得很沉。好在是夏日,否則這般天氣,著涼也不一定。“令狐兄今日要去找你的同門,平之就不與你一道走了!”“有緣必能再見!”令狐衝又忍不住叮囑道,“那餘滄海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林兄弟千萬小心。”除了華山派的師弟師妹,令狐衝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對胃口的朋友。若非他重傷在身,令狐衝甚至有幾分衝動,想要助林平之一臂之力。隻是他見過林平之出手,劍法精妙遠在自己之上。如今自己這一身的傷,若是同行,不但幫不上忙,甚至可能反過來連累林平之就不好了。令狐衝彆過林平之,才發現贖過正在院子一角喂馬,少不得又與贖過道彆,令狐衝便決意直接去劉府找師父師娘。這處荒宅在衡山城外圍,劉府卻位於衡山城最熱鬨的街道。劉正風是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的師弟,在五嶽劍派與嶽不群等人同輩。加之他與官府關係密切,故而在衡山城很有些地位。據說劉正風金盆洗手就是因為接受了朝廷的官職,準備退出江湖。“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壞蛋!”令狐衝正在想著馬上就能見到師父師娘和師弟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小師妹。然才走出兩條街,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呼喊聲,就見一個中年男子挾持著一個十三四的小女孩從自己麵前過去。令狐衝想也沒想,就提劍追了出去:“放開那個孩子!”他的傷勢本就不輕,這一急跑,身上的傷口又崩裂開來。令狐衝卻按住傷口,依舊窮追不舍。那人見令狐衝追的急,竟然真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令狐衝。這一照麵,令狐衝卻莫名生出幾分熟悉感,總覺得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小子,你是什麼人,在這裡管大爺的閒事。”令狐衝與田伯光鬥了一路,身上多處受傷,原來那件華山派弟子的常服已經穿不了了。昨日他們進城,在成衣店裡匆匆買了一件衣服穿上,對方自認不出來。對方沒有認出令狐衝,令狐衝卻看清對方的衣飾佩劍,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弟子華山派令狐衝,不知是嵩山派的前輩,得罪了。弟子看到您挾著這個孩子,還以為是遇到了采花賊呢!”“哼~嶽不群是怎麼教的徒弟,一點規矩也沒有。”那人冷哼道。令狐衝素來聽不得彆人說他師父師娘,當即回道:“家師隻教導我們在江湖中行走須得以俠義為本,卻不知道師伯如何為難一個小女孩。”“此女乃是魔教中人,你莫非認識他不成?”“弟子不認識,隻是這小姑娘長得玉雪可愛,如何也不像是魔教妖人,前輩可莫要弄錯了!”“令狐衝,你好大膽子。竟然與老夫頂嘴,我今日就代你師父教訓你。”那人說完,一手抱著那個女孩兒,一手卻向令狐衝打了過來。若是師父嶽不群,令狐衝大約會乖乖呆在原地認罰,可是嵩山派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前輩,他自不會站在原地任打任罵。令狐衝身體猛地向後一仰,往後滑出三步,避開了這一掌。對方一掌打空,越發生氣,正要再打,突然聽到一陣笑聲從身後傳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忙向後看去,沒有看到人。“前輩,看上麵。”令狐衝提醒道。那人抬頭看去,果然見到屋頂上一個青衣人負手而立。他的臉上帶著銀色麵具,朝陽照在麵具上泛著柔和的銀光,仿佛整個人都渡上了一層光輝。“閣下什麼人?”“五嶽劍派的人倒是越發能乾了,‘大嵩陽手’費彬淨做些欺負小孩子和後生晚輩的事情。”青衣人嘲諷道,“果然是大家風範啊!”令狐衝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嵩山派的費彬,費彬他也算要稱呼一聲師伯了。他是嵩山掌門左冷禪的師弟,是左冷禪的左膀右臂,武功高強,便是師父嶽不群見了也極為客氣的。“閣下不肯說明身份,莫非是魔教妖人?”“這可就有趣了,莫非這天底下隻要不聽從左冷禪命令的,就一定是魔教的人了?”青衣人嗤笑道。“我左師兄不僅是嵩山掌門,更是五嶽聯盟的盟主,天下正道魁首。誰若與我五嶽聯盟為敵,就算不是魔教妖人,也必然與魔教有所勾結。”“有趣有趣!嵩山派是正道魁首,不知道少林武當丐幫又該居於何地呢?”丐幫雖然沒有有魄力的幫主,但是幫眾數萬,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幫。至於少林武當更是底蘊深厚,不說傳承依舊,兩派之中都有不出世的高手。少林方證大師和武當衝虛道長也不是吃素的。隻是相較於左冷禪,少林武當更傾向與維係原本的平衡,沒有什麼一統江湖的野心罷了。這位左冷禪與日月神教實在也沒什麼區彆,都是奔著一統江湖,千秋萬代去的。同樣都是排除異己的勾當,隻是相較於魔教,左冷禪給自己披了一件正義的麵紗罷了。然而他那點心思,大家也算是心知肚明了。若非嵩山派是五嶽劍派實力最強,其他四派未必服氣左冷禪這個盟主。便是左冷禪已經做了盟主,若為了對付魔教的行動也就罷了。若是成就他的野心,其餘各派掌門又何曾會聽從。多年來左冷禪一直想要合並五嶽劍派,然而自任我行失蹤後,東方不敗做了日月神教教主,日月神教便沉寂了不少。如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恒山派三定與泰山派天門道長都不是權力之輩,便是嶽不群也不會甘心用華山派去成就左冷禪的野心。其餘四派掌門都更願意維係如今的鬆散聯盟,隻同氣連枝抵禦魔教便可,卻不讓願意舍棄曆代基業,組成什麼五嶽劍派。為此,左冷禪私下小動作不斷,這次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無意是左冷禪一次排除異己的機會。“少林方證大師、武當衝虛道長為人謙遜低調,喜歡念佛念經。這匡扶武林,對付魔教的重任自然隻能落在左盟主和五嶽劍派身上了。”“嘖~我還是第一次將野心說的這般清麗脫俗。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令狐衝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忙捂住了嘴巴。費彬大怒:“看來閣下是打定主意要和五嶽劍派為敵了!”“你這話可大大的錯了,我並不打算與五嶽劍派為敵。如今為難的不過是費先生你一個,至於要不要與嵩山派為敵卻要取決於你手上的這個小姑娘。”“果然是魔教妖人!”費彬冷笑道,一手掐住小女孩的脖子,“信不信大爺現在就掐死她?”小女孩突然道:“前輩,我並不認識你,你是神教的人嗎?”“我不是日月神教的人,自然也不是五嶽劍派的。”石慧微笑道,“你爺爺雖然是日月神教長老,卻已經十多年不過問魔教之事是也不是?”“前輩莫非認識我爺爺?”原來這小女孩是魔教長老曲洋的孫女曲非煙。“不認識!”青衣人道,“方才,這位費先生抓到你之前,我已經跟在你們身邊了。我覺得你這小姑娘很可愛,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曲非煙眼珠子一轉,狡黠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爺爺是神教長老,武功高強,為什麼要拜你為師?”青衣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道:“左冷禪想要合並五嶽劍派久已,然而其餘各派掌門卻不讚同。這次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便是嵩山派排除異己的好機會。嵩山派的十三太保已經到了大半,劉家滅門之禍不遠矣。你說你爺爺會不會袖手旁觀呢?”“劉正風是衡山派的人,自然也是五嶽劍派,就算要金盆洗手,難道嵩山派就能這麼霸道滅人滿門?”“小丫頭,你爺爺是魔教長老,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說過魔教是如何滅人滿門的。”曲非煙沒有說話,自前任教主任我行失蹤,她的父母死後,爺爺曲洋就帶著她離開了黑木崖,遊蕩江湖。雖然她很肯定這些年祖孫二人浪蕩江湖,沒有做過惡事,卻也不能否認江湖中時常有魔教為非作歹之事。“我若告訴你最近幾年魔教滅門案中,至少有三起滅門案是嵩山派弟子冒名魔教人下手的,你就不會懷疑他們敢不敢對劉家出手了。”青衣人道,“東方不敗若是願意將教主之位交給左冷禪,隻怕這位正義的左盟主都能同意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合並。”令狐衝聞言卻是心下一顫,他雖然不喜歡嵩山派,卻也不曾想過嵩山派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惡事,且還是冒魔教之名。“這麼有趣!”對於費彬掐著她脖子的手,曲非煙一點沒有放在心上,還拍了拍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