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彆鶴那邊的底細還沒有查明,移花宮卻迎來了一件喜事,那就是二宮主憐星與南天大俠路仲遠喜結良緣。路仲遠性烈如火,憐星溫柔似水,看似完全不同的兩人,卻日久生情,成了一對有情人。路仲遠並非兒女情長之人,然而當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也絕不會拖拖拉拉。不過兩人一個是浪跡天涯的俠客,一個是難得出門的深宮淑女,最初,憐星並不肯定自己的心意。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感情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改變一個人。它能讓不愛出門的憐星願意陪戀人浪跡天涯,亦能讓不習慣停留在一處的路仲遠愛上平淡的生活。對於原主要求的憐星幸福,石慧一直不太確定。幸福的定義對於不同的人而言,總是不同的。但是當憐星披上火紅嫁衣的時候,石慧想她是幸福的。憐星看到鏡子中出現的身影,回頭望著石慧,過了片刻突然問道:“她好嗎?”她?石慧愣了一下。“我現在很幸福,她會為我開心嗎?”石慧不由笑了,或許是她偽裝的不夠儘心,又或者有些事情終究無法騙過最親密的人。就如她和任慈能夠在千千萬萬人中找到對方,大約真正的至親之人,亦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存在與否。“她很好!”石慧輕聲道,“你的幸福是她的期盼。”離開時想到的是唯一的妹妹,邀月已經徹底放下了對江楓的執念,自是好的。以她的性格,隻要不繼續偏執,相信無論什麼樣的境遇,她都能夠讓自己過的好。這個世上能夠讓邀月痛苦的,唯有她自己而已。“這樣我就放心了!”憐星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從何處而來,但是你的存在,滿足了我對姐姐的幻想。謝謝你!”雖然玄妙,但是憐星心中很肯定能夠讓她離開的隻有她自己。送了新娘子出門,石慧獨自坐在花園中,聽著荷池蛙鳴,望著頭頂明月,突然生出幾分寂寥,有種想要再次醉一場的衝動。隻是酒入口中,卻半分醉的感覺也沒有。“小魚兒,你躲在哪裡做什麼?小心蚊子叮你一頭包。”石慧輕嗤道。一個小小的身影淩空一翻,跳進了亭子裡:“姑姑,你舍不得小姑姑嗎?”雖然行了拜師禮,小魚兒和花無缺私下還是喜歡以姑姑為稱,許是習慣使然,許是這個稱呼對於他們而言,到底有些不同之處的。“小屁孩,為什麼還不去睡覺?”石慧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髻道。小魚兒鼓著臉頰道:“姑姑,亂了,小魚兒明天就要重新梳頭了!”“小懶蟲,連梳洗的時間都拿去玩了?你再繼續偷懶,彆說無缺,將來連更小的小師弟都要打不過了。”“我們會有新的小師弟嗎?”小魚兒有些緊張道。小魚兒:本來上麵有個師姐,下麵有個師妹,師父一貫“重女輕男”,再來一個小師弟,他豈非更要失寵了?天要亡我!“你這般不爭氣,我怕不再找個能乾的弟子,將來沒人撐門麵啊!”小皮猴總是有千百種方法偷懶,簡直是令人防不勝防。“如果小魚兒現在開始發憤圖強,姑姑會改變主意嗎?”“小魚兒已經沒有信譽了!”小魚兒:……“還不會回去休息?若是耽擱了明日練功,看我怎麼收拾你!”“姑姑,我回去休息了!”小魚兒動作迅捷地跑了,本來想要安慰安慰師父,沒想到平白惹來一頓削。看著他跑走的背影,石慧不由搖了搖頭,方才生出的些許愁緒也不知不覺消散了。憐星與路仲遠成親後,便決議先四處遊曆一番,再返回移花宮。於是,宮中許多事務,石慧隻能親自過問,從而變得忙碌起來。一月後,負責查探江彆鶴的弟子終於傳回了新的消息。江彆鶴所習武功在江湖上並不特彆,然而那個去試江彆鶴的弟子卻受了頗重的內傷,不得不被送回移花宮救治。“宮主,瓊心的傷勢如何?”瓊心是移花宮高階弟子,明玉功已經練到第四層,沒想到會被江彆鶴所傷。須知,四年前江家大火前,他還隻是江楓身邊會點三腳貓功夫的書童江琴。“如果我沒有猜錯,江彆鶴暗中修煉了無相天魔的內功。”石慧能夠探查到有人將一股非常邪性的內力打入了瓊心的筋脈,若是不能及時救治,隻怕一身武功都會毀去。能夠想到無相天魔功,還要多虧了路仲遠。在破閻王殿的時候,查到四靈之首是龐文的時候,路仲遠曾經提到過一件舊事。路仲遠有個兄弟路仲達因幼時體弱多病,不能習武。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路仲達心中憤憤不平,走了與路仲遠完全不同的路。路仲遠不會武功,卻有天下第一的盜墓之術。在一次盜墓中,路仲遠無意間找到了一口藏著昔年五行魔宮絕世武功的寶箱。沒想到此事被龐文知曉,龐文為了五行魔宮的秘籍,將其暗害。無相天魔的內功心法就是出自五行魔宮,江彆鶴既然習了這門武功,極有可能已經拜入龐文門下。瓊心的內傷一般人是奈何不得,然北冥神功卻能輕易將那不屬於她的邪惡內力輕易勾出體內。“宮主,那現在如何是好?”“知道江彆鶴背後的倚仗,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石慧笑道,“若江彆鶴真是龐文門下,或許有機會將閻王殿連根拔起也不一定。”江彆鶴可不是一個有節操的人,當年他能夠為了三千兩出賣江楓,有更高的價碼,讓他出賣龐文也不難。隻是那龐文極為奸詐,若是連江彆鶴都不知道他的老巢所在就麻煩了。石慧注意到碧心神色有異,不由多看了一眼。這次去江家是瓊心和碧心同行,瓊心負責去試探江彆鶴的武功路數,碧心就趁機去查看江夫人到底得了什麼病。“碧心,你可有什麼想說?”碧心沒想到石慧突然問她,嚇得立時跪到在地:“宮、宮主!”“你負責查看江夫人,可有什麼發現?”“奴婢,奴婢懷疑那個江家那個伺候江夫人的啞仆婦是花月奴。”“你說什麼?”“奴婢進去查看時就發現,啞仆婦是被鐵鏈鎖在江夫人房中的。她的模樣變了很多,可是——”花月奴原是邀月的貼身婢女,碧心卻是跟著憐星的大宮女,可以說是朝昔相處了十多年。碧心如此不確定,那人若真是花月奴,隻怕其中變化不小。石慧突然覺得有些無趣,這江楓和花月奴怎麼陰魂不散一樣,三不五時就要出來現一下存在感?“江夫人可知道是什麼病?”“江夫人並非生病,而是中毒,且她與照顧她的啞仆婦一樣,無法說話。”中毒卻說生病,外麵還傳其夫情深,這若非江彆鶴手筆,石慧可不相信。隻是若下毒的是江彆鶴,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的妻子呢?江彆鶴的妻子雖然不是出生慕容世家這樣的武林世家,娘家在江南武林也算略有地位。且傳出江夫人病倒的時間,應該是在其子出生不久。中毒不能說話,啞巴仆婦——很可能是江夫人知道了江彆鶴的什麼秘密,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有不能讓妻子暴死,引起外人懷疑,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設計。是了,如今江夫人中毒無法言語,就不會泄露他的秘密。江彆鶴還能趁機營造情深不悔的模樣,刷一波好名聲。如此,再尋個機會讓夫人“病逝”,還有誰會懷疑他?便是江夫人的家人也隻會覺得女兒久病不治,而不會聯想到被人下毒謀害。“看看能不能查清楚江夫人所中之毒,暗中保護,不要讓人被滅口了。繼續監視江彆鶴,看看能不能發現他與龐文之間的聯係。”石慧雖然不覺得江彆鶴會拚死為龐文保守秘密,不過打草驚蛇,很可能讓龐文再次逃走。可惜,龐文是個非常小心的人,移花宮監視了江彆鶴三個月,都沒有發現兩人之間有什麼聯係。倒是發現了江彆鶴的一些勾當,諸如煽風點火,一麵各種裝好人,暗地裡有各種算計加害。眼看查不到龐文下落,石慧乾脆令人將江彆鶴暗地裡的許多勾當揭發出去。江彆鶴經營眼前的身份不過兩三年,小有俠名,還不至於能夠打消所有人的懷疑。於是當江彆鶴滿是易容工具、毒藥和金銀珠寶的密室被打開的時候,他苦心經營的麵具也隨之倒塌,所謂深情的真麵目也因此人揭開。江彆鶴成了喪家之犬,重傷逃走,身中奇毒的江夫人和年幼的孩子則被移花宮趁勢救走。石慧暗中在江彆鶴身上下了追魂香,想要趁機循著江彆鶴找到龐文,沒想到最後江彆鶴卻被人殺死了一處破廟。死的時候,他兩隻眼見暴睜著,一枚暗器打碎了咽喉。“宮主,江彆鶴走投無路時,怎麼會跑到這荒山破廟之中?”瓊心在破廟之中轉了一圈道。石慧順著江彆鶴倒臥的位置,看了一眼上麵的神龕:“試著挪動神龕!”打開神龕,下麵竟是一個密室,密室之內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想來之前這裡囚禁了什麼人,不過如今卻已經沒有了。密室有另外一條出口,或許殺死江彆鶴的人從密道逃走了。畢竟,他們追到破廟時,江彆鶴剛死。若凶手直接從廟門逃出去,他們定然會遇到的。尋找龐文的線索似乎到了這裡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