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星月相伴(二十三)(1 / 1)

慈母之心 百裡冰煙 2452 字 2個月前

喜歡到處挖坑的人,總有天自己會掉進自己挖的坑,江玉郎心中莫名就想到了這一句。看著“萬毒醫”向他走過來,鼻尖充斥著濃鬱的藥味,江玉郎望著那碗漆黑的毒藥,臉色已經是蒼白如雪。世上若是有後悔藥,他一定要搶來吃,從此做個師父喜歡的乖寶寶。蘇櫻從來沒有看到江玉郎如此驚恐的模樣,這個壞小子深諳人心。移花宮中無人不怕大宮主和二宮主發火,唯獨江玉郎從沒有過真正的害怕。果然最適合對付小壞蛋的人不是道德君子,不是至善之人,而是比他更惡的大壞蛋。然而江玉郎沒想到的是,“萬毒醫”的藥並不是給自己的。“萬毒醫”在木床前坐下,扶起花無缺,將藥灌了進去。感覺逃過一劫的江玉郎努力的喘息,可是看到那幾乎沒有什麼反應的花無缺,卻生出幾分唇亡齒寒的懼意。“你剛才是不是以為這碗藥是送給你的?如果你想喝,想必藥渣再過一遍,毒性還是夠得。”“萬毒醫”微笑道,“不必太著急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總要知道了毒性如何,到了你身上才好調整藥方,是不是?”鬼才會想喝毒藥!江玉郎心中呐喊道,隻是他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給花無缺喂完藥,“萬毒醫”就離開了密室,甚至還關上了門。這真是非常難熬的一天,花無缺中了毒,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小魚兒躺在地上無知無覺,或許已經死了;慕容九和江玉郎不知中了什麼藥,全身綿軟,莫說動武,便是站起來都不能。蘇櫻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事,隻是坐在小魚兒身邊,仿佛已經沒有了思想。透過屋頂的縫隙,那一縷陽光也一點點消失,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暗。不知道是中了藥之後累了,還是太過饑餓。慕容九和江玉郎都覺得自己虛弱到了極點。江玉郎已經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慕容九卻依舊咬著牙不肯讓自己昏睡過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密室的門再度打開了。一個人端著油燈走了進來,將油燈放在一旁的桌案是,過去伺弄泡在藥浴中的活死人。慕容九下意識看他眉尾的痣,不是“萬毒醫”,而是萬神醫。可是萬神醫無視了倒在地上的他們,顯然很清楚“萬毒醫”的所作所為。是了,看他們的模樣,原本就是兄弟。惡人穀真的有好人嗎?為什麼他們會覺得萬神醫是好人,隻因為他是個神醫?“蘇櫻!”萬神醫突然叫了一聲。蘇櫻站起身,扶起慕容九往外走去。“櫻兒?”蘇櫻半扶半拉將慕容九拖出了密室,堂屋的桌子上點著油燈,“萬毒醫”正坐在桌前吃飯。在惡人穀這段日子,慕容九對於惡人穀的貧瘠非常了解。可是看到“萬毒醫”豐盛的晚餐,她突然有些懷疑惡人穀真的貧瘠嗎?蘇櫻取出一個瓶子,湊到慕容九的鼻尖,刺鼻的臭味讓她幾乎吐出來。不過,慕容九很快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力氣,隻是軟的久了還有些發麻。“九妹,快去洗手吃飯吧!”蘇櫻抓著慕容九的手小聲道。慕容九:???被蘇櫻拉著出去洗了手,回到堂屋,在下首坐下,蘇櫻已經自己拿了碗盛飯盛湯。看到慕容九還愣在哪裡,蘇櫻戳了戳她的手臂:“九妹!”“往日的那點聰明勁也不知道哪去了!”“萬毒醫”出聲道,隻是這聲音卻突然變作了熟悉的女聲。“師、師父?”慕容九豁然站起身,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萬毒醫牌石慧冷哼了一聲:“練功練得倒是將腦子都丟了!”“九妹,對不起,師父的命令,我也不敢不聽的。”蘇櫻小聲道。慕容九也顧不得師父的責備高興道:“小魚兒沒有死,無缺沒有中毒對不對?”“小魚兒隻是被點了睡穴,等會兒就醒了。不過,無缺是真的中毒了,被萬神醫用來給燕大俠療傷的毒蠍咬了。”蘇櫻有些無奈道,“那毒蠍是萬神醫以多種毒藥喂養的,解毒非常麻煩。師父以毒攻毒的辦法幫他解毒,雖然過程很辛苦,但是也算因禍得福,他日後大約能百毒不侵呢!”說來也是花無缺倒黴,他與蘇櫻先後被石慧逮住,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石慧擺明了要收拾和磨練幾個性格要強和不聽話的,花無缺擔心師姐弟,就想報信。那想著報信不成,卻為了避過師父的耳目,不慎一腳踢破了萬春流豢養毒蠍的瓦罐。那毒蠍是萬春流特意養了用來入藥給燕南天治傷的,已經藥材養了多時,可不正毒著麼!慕容九:……沒想到我師父是這樣的師父!小魚兒和江玉郎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密室,似乎是一個地窖。地上還鋪著乾稻草,牆上一盞昏暗的油燈,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玉郎、玉郎,快醒醒!”江玉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小魚兒放大的麵孔,放聲大叫起來:“啊啊啊~鬼啊!”“師兄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使壞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死的,我出去會多燒些錢給你,求求你不要來找我。那次將師父的藥弄混,我不該說是你乾的……”小魚兒:……心好累,我可能有個假師弟!小魚兒靜默了片刻,在江玉郎身邊坐下,幽幽道:“我都不知道原來全部是你做的!”雖然其中不少,他早就懷疑是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師弟乾的。可若非江玉郎現在主動“招供”,他到底還有些不確定。江玉郎正專心致誌的懺悔,突然聽到小魚兒的話,愣了一下:鬼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江玉郎猛地抬頭看向小魚兒,臉上還帶著淚痕。小魚兒歎息道:“今日之前,我也不知道你這麼能哭,這麼膽小!”江玉郎瞄了一眼上方的油燈,在看看小魚兒的影子:……迅速地擦了擦眼淚,扶著額頭道:“頭好痛,師兄,我一定中毒了,方才腦海中一直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好像在做夢一樣。我沒有胡說什麼吧?”“……”小魚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希望你的厚臉皮對我們逃出去也有幫助。”江玉郎羞澀地笑了笑,一臉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呀的無辜表情。小魚兒嘴角微抽,他自認臉皮已經夠厚了。若非臉皮夠厚,當年隻怕已經被師父送走。可是,如今方知強中更有強中手。小魚兒覺得他現在一點不想對著江玉郎這張臉,站起身,身體依舊有些酸軟。扶著牆走了一圈,一丈見方,作為地窖這裡並不小。四壁都是牆,上方有一個方形鐵門,想來是進出是打開鐵門,以梯子上下的。可惜,他現在走路都沒有什麼力氣,更不要說重開鐵門,跑出去了。小魚兒走了一會兒,又重新坐了回去。身上的毒似乎已經解了,不過內力卻被人封住了,身體依舊有些發軟。在這地窖中,他也不確定關了多久。小魚兒摸了摸肚子,至少他知道自己現在很餓,真的很餓。“玉郎,你的內力有沒有被封住?”江玉郎點了點頭:“我也用不了內力了。”江玉郎話音方落,肚子突然嘰嘰咕咕叫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他們肚子餓一般,鐵門中間突然開了一個小窗,兩人還沒有從射入的光線中適應過來,上方又一暗,一個籃子被繩子放了下來。籃子裡有兩個饅頭,兩碗清水。小魚兒動作迅速的將饅頭和水取了出來,籃子被拉了上去,小窗很快關上了。“或許有毒!”江玉郎看著水和饅頭,遲疑道。“我寧願被毒死,也不像餓死!”小魚兒果斷的拿起饅頭咬了一口。江玉郎靜靜地看著他吃,見小魚兒吃完整個饅頭都沒有事,才拿起另一個饅頭。小魚兒:哼~果然是個假師弟!小魚兒和江玉郎在地窖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隔一段日子,就有有饅頭和清水送下來,有時候還要燈油。為了不讓地窖一片漆黑,哪怕再不願意,小魚兒也隻能乖乖的加燈油。他們隻能照著送飯的頻率估計,應該已經過了十來日了。於是這天,小籃子吊下來的並不是清水和饅頭,而是一碗濃稠的藥汁。壓在藥碗上的是一張字條:一人試藥,另一人可活。小魚兒和江玉郎看著那個藥碗,兩人麵麵相覷。湯藥從滾燙放到冰涼,兩人都沒有出手,也沒有說話。腹中的腸鳴提醒著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看來在他們喝藥之前,對方都不會再送食物下來。“師兄,我們一人喝一半吧!”江玉郎突然道。小魚兒突然笑了:“不用了!”小魚兒端起藥碗,慢慢地喝了起來。江玉郎緊張地看著他,身體微微發抖。藥碗中的藥汁一點點減少,江玉郎突然站了起來:“師兄,不要再喝了!”江玉郎伸手想要去搶藥碗,小魚兒卻手上一鬆,碗摔在乾草上,整個人向後仰去。“小魚兒,小魚兒!師兄——”江玉郎伸手摸了摸小魚兒的身體,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小魚兒已經死了。江玉郎崩潰的大哭起來:“師兄!”牆上的油燈“噗”的一聲熄滅了,地窖變得漆黑一片。江玉郎覺得抱在懷裡的小魚兒一點點的變冷了。傷心、恐懼已經占據了他全部的心思,江玉郎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想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進惡人穀第一天住的小木屋。四周是空蕩蕩的一片,沒有慕容九、蘇櫻,沒有小魚兒、花無缺,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到惡人穀來找他一樣。江玉郎迅速跳下床,衝出了木屋。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見到相鄰的屋子前,杜殺正在練劍。杜殺的劍冰冷而充滿殺氣,就像他的人一樣,冰冷,卻充滿了爆發力。杜殺是一個毅力勝過天資的人,他若去做殺手一定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殺手。可惜,現在血手杜殺隻是被困在惡人穀的一匹孤狼,或許終究有一日會在這裡磨去身上的銳氣。“杜老大,你可知道萬神醫有個孿生兄弟萬毒醫?”杜殺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下江玉郎,淡淡道:“惡人穀除了萬春流,在沒有第二個大夫了!”惡人穀有萬春流這一個大夫足矣,畢竟萬春流從不拒絕任何人求醫。江玉郎猶豫了片刻,沒有在說什麼,而是拔腿向萬神醫的藥廬走去。藥廬,萬春流正在院子裡炮製草藥。“藥廬隻接待病人!”萬春流瞟了一眼院外的江玉郎道。“我找萬毒醫!”“惡人穀隻要我一個人姓萬,也隻有我一個大夫。”萬春流冷笑道,“至於是神醫還是毒醫,並不重要。”“不肯能,前些日子,我們在藥廬密室被人襲擊,看到無缺被人下毒,還有蘇櫻——”萬神醫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他:“你難道不知道惡人穀的規矩嘛?我的藥廬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更不要說進我的密室了。”“可是——”“如果,你再不走,我隻能去問問杜老大,這惡人穀的規矩什麼時候改了!”“這一點,我也很好奇!”江玉郎聽到陰測測的聲音,回頭就見白開心站在他的身後。江玉郎的臉色微微一變,現在慕容九他們都不在,他根本不是白開心的對手。想到之前他們對白開心的報複,江玉郎根本不知道白開心現在會怎麼報複回去。“小朋友,有幾日不見了。你的那幾位朋友呢?難道已經離開惡人穀,不管你了!”小魚兒就死在他麵前,花無缺或許也已經毒發死了。至於慕容九和蘇櫻亦是下落不明,江玉郎根本不敢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們活著,是不會丟下他這個小師弟的。江玉郎認真的反省道。為什麼過去,他總會覺得師兄師姐是與他爭奪利益的呢?他們本是可以和平共處,互為倚助的,是他的貪心才會弄成這樣子。“不,我不能死在這裡,我逃出去,去找師父,救師姐他們,然後給小魚兒報仇。”江玉郎臉上突然多了幾分陰狠。白開心從來沒有在一個孩子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那是一種讓他無法在等閒以待的存在。不過幾日沒見,眼前的人卻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待白開心出手,江玉郎已經足下一轉,一掌向白開心打了過來。白開心出手與他對拆了幾招,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驟然跑了。江玉郎掌下一空,望著白開心逃走的背影,有些意外。白開心的武功遠在他之上,為什麼會突然逃走?江玉郎回頭看了一眼院中的萬春流,沒有繼續與萬春流糾纏。他在藥廬附近監視了兩天,終於等到了萬春流出門,然後潛入了藥廬。密室內確實有一個泡在藥浴中的活死人,可是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痕跡。就像這裡從來沒有萬春流之外的人來過一般。他將藥廬裡裡外外找了一番,也沒有發現類似與地窖的存在。前些日子的經曆,就仿佛是一場噩夢。江玉郎也寧願那隻是一場噩夢!然而回到自己住的小木屋,江玉郎卻在床底下發現了花無缺最喜歡的一塊玉墜子。玉墜子上還刻有墨玉梅花,是他十歲生辰二宮主憐星所贈。這至少可以證明,慕容九四人真來惡人穀找過他。江玉郎躺在床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房間,忽然一片黑影從窗前飄過。江玉郎立時清醒了幾分,身體卻沒有動。很快,那個影子又從窗戶外飄了過去。是小魚兒嗎?隻要小魚兒才喜歡這樣子嚇唬人,江玉郎忍不住有些激動。當那個影子第三次從窗外飄過,江玉郎猛地坐了起來,卻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可那欣長的身材絕不是才十三四歲的小魚兒會有的。一張蒼白的臉突然倒貼在了窗戶上,靜靜地看著屋子裡的江玉郎。江玉郎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名字:半人半鬼陰九幽!同屬於十大惡人,然在惡人穀的惡人中,江玉郎來了這些日子,竟然沒有見過這位神秘的陰長老。江玉郎與他對視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陰九幽靜靜地看著他,一直沒有動。江玉郎跳下床,推門出去,就看到陰九幽倒掛在屋簷上,他的身體朝著外麵,臉卻朝內。一個人的臉能與背平行,若非有什麼特異功能,那麼隻能是被擰斷了脖子,死了。陰九幽雖然號稱半人半鬼,但他一點特異功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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