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拜師禮依舊在繼續,三個小徒兒一板一眼的行了三叩九拜之禮。石慧喝了弟子敬茶,顧惜朝和豔無憂卻還沒有回來。賓客紛紛上前道賀,石慧笑著應了,心下略有些擔憂,正欲再遣人再去看看,豔無憂已經悄然走到了她身邊。“受傷了?”石慧聚音成線問道。豔無憂低頭道:“徒兒無能,師弟已經引他們進來了。”“既然是貴客迎門,少不得親自迎一迎。”石慧點了點頭,豔無憂的傷並不重,看來隻是給了個下馬威。如此看來,對方的目的不是簡單的對付氤氳穀那麼簡單。廳中賓客聽到石慧要親自迎客,不無好奇,紛紛追隨她的身影到了門外。卻見無渡譚漢白玉橋之上,顧惜朝引著三人緩緩而來。為首一人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玉帶錦衣,披著一件紅色披風,臉如冠玉端得富貴無雙。他身後跟著兩人一人佩刀一人佩劍,容貌有幾分相似,似是一對兄弟。“娘~” 顧惜朝走在前麵,見石慧迎出來,快步走到了母親身後,餘光望向走來的三人,頗懷戒備之心。石慧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望向了飄然而來的三人:“貴客盈門,請!”“在下楚相玉,聽聞氤氳穀主之名,今日特來拜見,叨擾之處,還請穀主海涵。”楚相玉抱拳道。哪怕是行禮,亦帶著幾分高高在上,宛如領袖一般。“楚先生客氣了!”石慧亦抱拳回禮,目光卻落在了他身後的兩個隨從身上,“楚先生這兩位隨從雖未見過,隻初見便覺得眼熟,敢問尊姓大名?”“不過是我的兩個小小隨從罷了!”楚相玉不以為意道,“楚某多時不曾如今,月前入京便聽了諸多有關穀主的傳聞。聽聞穀主劍法無雙,特來討教。”“楚先生之意,我已知曉。不過今日是氤氳穀收徒吉日,不宜妄動刀兵。氤氳穀有氤氳穀的規矩,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楚先生要討教武功,不妨待到了後日初七再來。”“我家主人說討教是客氣,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那用劍的隨從厲聲喝道。石慧微微一笑道:“先生這隨從倒是收的有趣,隻是還需好好調教,免得帶出門掉份。”那兩個隨從聞言大怒,就要出手,楚相玉忽望了他們一眼,兩人立即噤若寒蟬。石慧立時明白,隻怕兩個隨從是這位楚先生剛收不久的,身上還帶著明顯的江湖人習氣,卻從骨子裡畏懼楚相玉。楚相玉輕笑道:“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有例外,本座既然來了,還請穀主成全一二。”“若是什麼人來,規矩都能破,這規矩就不是規矩了。”石慧道,“楚先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壞規矩的人,總是要付些不一樣的代價的。”“但不知穀主覺得什麼代價合適呢?”楚相玉不溫不火道。“我瞧著楚先生這兩個奴才很是順眼,不知道楚先生願意割愛否?若是楚先生贏了,不妨說出你的目的,但凡我能辦到,自不推脫。若是楚先生輸了,這兩人就走不成了。”“哈哈,這個賭約倒是有趣。”楚相玉道,“穀主若是輸了,本座要氤氳穀效忠本座,穀主可願意?”石慧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乾脆利落地提出他的條件,想要氤氳穀的效忠,這可不是一般人所求。氤氳穀有什麼,不過是醫術和武功,普通人到氤氳穀不是求醫也是求一個武道上突破的機會。可是什麼人會需要氤氳穀效忠於他呢?除非對方在謀求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這件東西許是需要江湖高手襄助亦或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可是直覺告訴他,楚相玉的目標不僅僅是她的醫術還有氤氳穀的高手。要知道,氤氳穀除了她的親傳弟子,穀中仆役丫鬟都能夠習武,便是一個花匠許也會幾招武功。更不要說三年來,石慧摒棄門戶之見,廣結善緣,結交了許多門生朋友。“楚先生這是想要占大便宜啊,你這區區兩個小仆便想換取我氤氳穀的效忠,這等不對等的賭約,我若是應了隻怕日後江湖人都要說氤氳穀主是個傻的。”“穀主莫不是怕輸?”“吾若是再年輕二十歲,許就應了閣下這激將法。”石慧輕笑道,“楚先生請吧!”“穀主之意?”“楚先生要吾答應這等不合理的要求是不行的,隻是你若贏了,吾是否答應都無妨。成者王敗者寇,輸家本沒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哈哈哈~好一個成者王敗者寇,穀主請亮劍吧!”楚相玉接下披風丟給身後的隨從道。“客人未曾動兵刃,主人又如何好意思動刀兵呢?”“本座的雙掌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兵刃!”“極好!”石慧道,“吾雖以劍入道,這掌上功夫倒也可堪一戰。請教!”石慧一震袖,露出了白皙而骨肉勻稱的右掌。那是一隻優美的手,相較於習武者,倒更像是閨閣中拈針繡花的。因著今日的拜師禮,賓客盈門,她特意穿得莊重了一些,乃是一身黑色暗紋的廣袖交領儒衫。此時,寬廣的衣袖在陽光下仿佛渡上了一層光芒。楚相玉的袍服無風自動,臉上的笑容已經隱去。兩人都沒有動,可是周圍的人卻自覺向後退去。顧惜朝也隨著大家往後退,隻是退到了台階下,便站住了。他身旁是蘇夢枕和坐在輪椅上的盛崖餘,顧惜朝下意識地抓著了盛崖餘輪椅的把手。盛崖餘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楚相玉是誰?”殷乘風忽然問道。“皇帝的表弟,乾祿王,江湖又稱‘絕滅王’。世叔曾言楚相玉文韜武略過人,若能效忠朝廷封侯拜相不在話下。可惜——”“莫非是奸相一流?”冷淩棄見盛崖餘說了一半,忽然止住,便問道。蘇夢枕笑著接道:“絕滅王與奸相是不是一道暫且不知,不過他沒有入京為官,卻並非因此。大約是太過有才乾了,官家對這位表弟頗有些忌憚。”如今這位皇帝是個妙人,一方麵他懂得用諸葛先生這樣的忠臣義士保證自己的皇位和性命,一方麵,他耽於逸樂,並非不知道蔡京之流不是什麼好官,可是隻要他們能夠讓他玩的開心就好。若說他心無大誌,是個隻知享樂的帝王,他又非常嫉妒賢能。如諸葛先生這般外臣也就罷了,若是皇室宗親中有才華出眾者,皇帝是容不下的。若非如此左武王也不至於如此低調了。以左武王的武功,以及接觸皇帝的機會,想要弄死皇帝或許不難,難得是弄死皇帝之後能夠自己坐上那個位置而非為他人做嫁衣。這也是為什麼左武王有心皇位,謀反卻如此“低調”的緣故。隻是沒想到皇帝對楚相玉這樣的外姓表弟也頗為戒備。“如今看來絕滅王所圖也不小!”盛崖餘忽然道。以楚相玉的身份地位,他想要將氤氳穀收為己用,總不會想要做什麼武林盟主吧?“他們為什麼還不出手?”盛崖餘身後一賓客有些焦急地問道,“到底打不打?”他的話音未落,絕滅王已經出手了。他的右掌一拂一揮,手掌帶起身旁迎春枝葉,化作無數暗器飛了過來。這是試探也是示威!客隨主便,石慧不欲失了主人的風度。可是楚相玉同樣不願意先出手,以免被她奪了氣勢。然而僵持過了,他的氣勢同樣會被壓下去,故而楚相玉隻能出手。石慧見那花葉飛來,左手輕輕一招,丈外開的正茂的一朵月季已經化作片片花瓣離開了花枝。緋紅色的花瓣在半空中宛如彩蝶般起舞,楚相玉的花葉已經到了花瓣之中。那化作暗器的花葉卻在起舞的花瓣中紛紛落下,石慧略一揮手,花瓣與花葉已經向楚相玉射去。江湖中能夠摘花飛葉的高手不多亦不會太少,可是在場的人卻從未見過這般的內力比拚,那漫天的花雨真是宛如仙境一般。楚相玉淩空一掌拍出,那空中的花葉立時宛如燒著了一般偏偏落下,唯有一片花瓣後發先至,割斷了他垂下的一縷發絲。楚相玉一側身將那花瓣抓在手中,又伸手摸了一把斷發,冷笑一聲,一躍而起,淩空一掌拍了過來,寒氣逼人。原來這位絕滅王竟然同時修煉了兩種屬性完全不同的掌法——冰魄寒光掌與烈火赤焰掌。這兩種掌法一冷一熱,所需內力必然也是陰陽有彆。《九陽神功》和《九陰真經》分屬陰陽,都是頂級功法,但是這兩門武功的內功部分是很難同時修煉的。因為修煉陽性內力會消磨陰性內力,反之亦然。石慧亦是曆經多世,加之係統給予的靈感,修煉出了無屬性的內力才能同時施展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可是想要達到這個層次,卻並非一開始就能做到的,至少也要到了大宗師無限接近破碎虛空之後。天地間本存陰陽,想要自由調度陰陽談何容易。石慧雖然不知道楚相玉如何做到同時修煉這兩門截然不同的掌法,但其中必然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若是楚相玉已經達到了無限趨近破碎虛空,或是另有奇遇,否則怕是存在著極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