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為什麼不當麵和哥哥道彆呀?”馬車上,白玉堂抱著兔子小寺問道。這次出門石慧隻帶了小兒子,並沒有帶隨從,嫌棄寵物麻煩原是想扔在家裡的。不想這小家夥倒是機靈,曉得自己跳上車跟著。這隻小家夥雖說還沒有成精,養了一陣子越發有靈性了,帶著也不麻煩就由著它跟來了。“娘老了,受不了離彆的場麵?”石慧拿了菜葉子喂小兔子,隨口答道。“是這樣嗎?”白玉堂似懂非懂,“嗯~我也受不了離彆的場麵,我現在已經有些想念哥哥嫂嫂了。”“要不你下車回去找你哥哥?”“那還是不要了,我不能打擾哥哥嫂子,娘比哥哥需要我。”白玉堂將小兔子放在地上,“我可以和盧大哥一起騎馬嗎?”“這有什麼不可以,反正路上大家也沒事。”不等石慧答應,閔秀秀已經掀開簾子,叫道,“當家的,還不快帶弟弟騎馬去,彆讓孩子陪著我們女人坐馬車無聊。”盧方笑嗬嗬應了,打馬到馬車旁,見白玉堂從車廂探出頭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人提上了馬車。白錦堂的這幾位義兄,老大盧方看著是個粗壯漢子,卻是粗中有細,對小孩子最是和煦不過。白玉堂很喜歡這個兄長,盧方來家中沒兩日已經盧大哥長盧大哥短。老二韓彰性格實在謹慎,老三徐慶魯直,老四蔣平機巧靈便。除了老四蔣平有些看不透,其他三個都不是難相處的性子。“好小子,膽子不小!”盧方見白玉堂全無懼意,越發添了幾分喜歡。盧方這些人再是講義氣不過,在他們眼中白錦堂的弟弟就與自己的弟弟沒甚區彆。按著年齡,白玉堂給盧方做兒子也是足夠的,難得白玉堂長得俊,膽子也大,盧方越發添了幾分喜歡好感。“這也沒什麼嚇人的,我的膽子大著呢,盧大哥你的馬能跑快一點嗎?”“那當然,我這可是良駒!”“當家的,我有嬸子作伴,馬車走得慢,你們帶玉堂前麵玩去,晚上就住徐家集客棧了。”閔秀秀立即喊道。“大嫂,那我們可先走了?”老三徐慶性子最急,聞言立即嚷嚷道。盧方待妻子非常尊重,連帶他的幾個義弟對於閔秀秀這位大嫂也是極為尊敬的。他們一路而來,閔秀秀坐車,盧方等人騎馬也是隨護左右,並沒有顧自先走。這會兒閔秀秀開口,知道有石慧作伴,還有車夫隨行,才應了帶著白玉堂縱馬先走。“去吧,官道上能有什麼事。”得了閔秀秀的話,徐慶等人便揚鞭而去。白玉堂頭一次騎馬,被盧方抱在馬前縱馬狂奔,興奮的大叫。四個大男人陪著小孩兒玩也不厭煩,極為細心。“這男人多大了都愛玩!”閔秀秀抿嘴笑道,“一路過來怕是等著我早就不耐煩了。可惜二弟他們總也不曉得娶個妻子,我在陷空島也沒什麼人作伴。”“姻緣之事三分經營,七分緣分,紅鸞星未動罷了。”徐家集是一個小鎮,石慧與閔秀秀坐著馬車喝茶聊天也不趕時間,到了苗家集外天已經擦黑了,卻見盧方帶著白玉堂在路上等他們。閔秀秀聽到車夫提醒,就看到相公守在路口等她,心中立時甜蜜蜜,嘴上卻抱怨道:“你說這憨漢子,讓他在客棧等,偏要守在路口吃灰,還帶著玉堂。”“可見小盧是一刻也離不開你的。”石慧笑著接道,心下不由想道曾經她也時常帶著兒子等著一個人回來。妻子等丈夫,丈夫等妻子,等到人的那一刻是世上最甜蜜的事情。轉眼馬車已經到了盧方麵前,盧方開口道:“二弟幾個已經先去客棧了,我和玉堂在這裡等。”“曉得了,還不先去客棧,這都要天黑了。”閔秀秀嬌嗔了一聲,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幸而石慧手快扶了一把,才沒有跌出去。“員外,車輪子似乎卡住了。”車夫拉了拉韁繩跳下馬車檢查。“都快進鎮子了,怎麼馬車壞了?”盧方說著也過來忙查看。白玉堂緊跟在盧方身後,也想湊上去看。因車夫將馬車停在了路邊,他們又走在裡側與田埂隻隔著一道水溝。白玉堂走到路邊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跌進了水溝。閔秀秀在馬車上看到了,心疼的不行,疊聲問白玉堂摔疼了沒。“這小子皮實著呢,跌一跤有什麼事。”石慧輕笑道。白玉堂雖然才七歲,可早就開始習武,練習輕功,從牆頭摔下來也沒見他哭過。且白玉堂這一摔,與其說跌倒,不如說腳下踩到草滑下去的,隻一雙腳滑到了溝裡,卻是坐在了路邊。白玉堂抬腳看到小靴子上的泥漿,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當家的,還不快扶弟弟上來。”見盧方過來扶她下車,閔秀秀嗔了丈夫一眼道。“大嫂,我沒事!”白玉堂說著就要自己起來,卻忽然“呀”了一聲。“怎麼了,莫非有蛇不成?”石慧跳下馬車笑問道,如今還是八月底,路邊草叢有蛇也不奇怪。“不是蛇,是人。”白玉堂伸手撥開水溝上方的雜草,露出了一具小小的屍體。石慧嚇了一跳,一把將白玉堂抱了出來,捂住了他的眼睛,將人塞上馬車:“呆在車上,不要下來!”“我的靴子臟了!”白玉堂翹著腿,將臟了的靴子脫下來,才鑽進馬車,還試圖往外偷看。小兔子蹭蹭跳到了白玉堂身上,直往他懷裡鑽。“不許偷看!”石慧叮囑了一句,彎腰重新撥開草叢。盧方和閔秀秀也饒了過來,三人看清水溝中的屍體,臉色都有些難看。這是一具孩童的屍體,看模樣不過三四歲,臉上都是青紫之色沒有一片完整的皮膚,容貌已經難以辨認。屍體一半浸泡在淤泥水中,已經泡在水裡的手部發白發脹。“至少死了四五個時辰了!”石慧粗略地檢查了一下屍體,“可能是被虐打致死。”“這麼小的孩子,到底什麼深仇大恨下這麼重的手。”閔秀秀看著這具稚嫩的屍體,眼眶微微發澀。是呀,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要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狠手?“小盧,我們在這裡等著,你去鎮上報官吧!”石慧歎息道,“依著這孩子的衣著,大約是鎮上百姓人家的孩子。”“這天都黑了,我一走你們幾個女人孩子難免害怕,我讓車夫去吧!”盧方開口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一個大夫怕什麼屍體。至於嬸子,我可是聽五弟說妖怪都不怕的。”閔秀秀催促道,“你騎馬去,快去快回!”“好好好,我去還不行嗎?”盧方隻得應了。隻他剛要去牽馬,就見鎮子方向一群人舉著火把出來。不待盧方開口,那些人已經走到了麵前,領頭的是個中年漢子,開口便道:“這都天黑了,幾位客人是要去何處?”“從金華府喝喜酒回鬆江府,今晚歇在本地客棧。諸位可是徐家集的人,正好,我們馬車壞了,結果路邊休息發現一句小童的屍體,剛要去鎮上報官。”盧方開口道。“你們發現了屍體?”那漢子急聲道,“快領我去看看!”盧方帶著漢子到了水溝旁,那漢子見了屍體,頓時錘頭頓足道:“真是寶娃,鄉親們,孩子找到了!”聽到漢子叫聲,大家忙衝到水溝旁,見了水溝中的屍體,紛紛露出不忍之色,唯有一個年輕婦人衝進水溝抱著屍體,嚎啕大哭:“寶娃、我的寶娃……”“鎮長,定是這些外鄉人的馬車撞死了寶娃,要不然怎麼這麼巧他們馬車壞在這裡,就發現了寶娃的屍體。”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中年漢子也就是徐家集的鎮長聽到這話也遲疑了一下,懷疑地看向了盧方等人。“鎮長是吧?這孩子明顯不是馬車撞死而是被人虐打致死。我們自金華府而來,往陷空島在本地沒有親故,與這小童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害死一個幼童?”石慧開口道,“且從這小童身上的屍斑分布來看至少死了六七個時辰以上。我們今日早上從楓林鎮過來,那個時候是不可能在徐家集的。”“你如何證明這寶娃已經死了六七個時辰?”石慧指了指一旁的閔秀秀道:“我這位朋友是個大夫,我呢恰好知曉些陰陽師,通曉一些死者習俗,故此能推算這孩子死亡大致時間及死因。若是鎮長覺得我們不可信,當請了當地州府仵作過來驗屍,便可知曉。”徐鎮長聞言點了點頭:“你這話也有些道理,你說的我會詳查,不過在真相查明之前,你們要留在鎮上。”“遇此人命大事,既為現場第一目擊證人,自當如此。”許是做過警察有些觀念根植在心,能夠為死者討回公道的事情,她還是很願意做的。何況這次為惡的對象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童。盧方也上前道:“我們就住在鎮上的客棧,有什麼需要自當配合。”“徐鎮長,或是我們多言,像這樣的幼童遇害案件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高。您可以試著從鄰裡甚至孩子的家人調查。”石慧提醒道。“多謝夫人提醒!”徐鎮長一麵招呼人送他們去鎮上客棧,一麵讓人找東西來抬屍體。鄉下舊俗,死在外麵的人是不能進村的,故此鄉民隻是在進鎮子的路口搭建一個臨時草棚,拿幾塊板子一搭屍體放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