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妖婆是在要挾我麼,小爺可不是嚇大的。你老老實實將我們的船恢複原樣尚可說話,要不然小爺剝了你的皮,讓你顯出原型。”“豎子爾敢!”老太太大怒,舉起拐杖迎向了白玉堂。白玉堂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見那老太太舉杖來戰,也抽出自己的佩刀。白玉堂性格霸道,少時習刀,及長多有收斂。石慧特意為他鑄造了一把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集合了唐刀和蘇格蘭斬劍的特點,既能夠適應刀的劈殺,又保留了劍刺的特性,白玉堂自己取了個名字叫畫影。自從有了這畫影,白玉堂便將刀劍招式融合在了一處,自成一派。在做生意置辦家業人情往來上,白錦堂遠勝弟弟,可是在武學上,白玉堂的天分遠在兄長之上。這老太太在水裡作怪很有些手段,可是在岸上打起來,卻完全不是白玉堂的對手,十幾招便露出敗象,忙向水裡逃去。老太太一入水,兜頭落下一張漁網將她拉出了水麵,竟然是一頭長得像人的巨大白鰭豚。白玉堂抬頭就見兄長白錦堂提著漁網立在船頭,心下鬱悶,忙了半日還是兄長一網抓住了妖精。偏白錦堂還笑道:“娘說你驕傲自負,必會讓這孽畜尋了機會逃下水中,果真如此!”白玉堂聞言卻有些不服氣,不平道:“就是到了水下,我亦有法子抓她。”“知道你水性好,可到底是成了精的東西,到了水下可不好抓。”白錦堂笑道。見母親被抓,那立在岸上的羸弱少女頓時驚慌失措:“兩位公子,饒了我母親吧,我們再不打擾慕公子就是。”“你這妖精倒是還有些情誼,沒有為了情郎舍下母親。隻是船下的沙石是你們堆的吧?”白錦堂頓了頓道。昨日老太太已經說過,她女兒名白秋練,這會兒她娘已經是俎上魚肉,白秋練哪裡敢拿喬:“小女自當撤去船下沙石,還請公子恕罪。”“原是你們做下的事情,並非我們仗勢欺人。你也莫覺得是小爺壞了你的姻緣,實在是人妖有彆。你若不信,我叫了慕大哥出來,若他知道你是妖,也願意娶你,我絕不插手。隻你若隱瞞身份,豈非是騙婚。”白玉堂也不誆她,當真叫了慕蟾宮出來。白玉堂將網中白鰭豚指給慕蟾宮看,又告訴他那是昨日來提親的老太太。再為他介紹窗下偷窺思慕他的白秋練,慕蟾宮見那女子頗為絕色,可一想到網中的白鰭豚,哪裡能生出什麼旖旎心思,自是婉言拒絕了。白秋練一腔癡情付之東流少不得痛哭一場,又哀求白錦堂和白玉堂放了她母親。石慧抱著小孫子白芸生走到了甲板,白芸生見了那巨大的白鰭豚,開心地拍了拍小手。石慧見那宛如人的白鰭豚氣鼓鼓的模樣,心下好笑,讓白錦堂放網。因白秋練還在岸上,白鰭豚並沒有逃走,依舊化作老婦人上了岸,見了石慧模樣,卻是匍匐在地跪倒:“原是仙上在此,小妖冒犯了。”老婦人心下懊悔,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栽在了兩個年輕公子手上,原來人家背後有人。“你既然是水族,想來是洞庭龍王屬下吧?”石慧開口道。石慧初到這個世界,隻知道世上又妖鬼。後在錢塘偶然救了一小妖,小妖的父親上門拜謝才知道她救的不是小妖,而是錢塘龍王的小女兒,因貪玩上岸差點被人當做妖怪燒死。石慧曆經多世,凡人難得敵手,錢塘龍王要報恩,她就提出切磋一場。後來打著打著就成了朋友,石慧愛釀酒,龍王愛喝酒,便成了知交。閒時喝酒聊天,也聽到錢塘龍王說過一些水族的事情。龍族單以四海龍王為尊,錢塘龍王、洞庭龍王等都隸屬於四海龍王麾下,同樣各水域的水妖都要奉龍王之名行事。故此石慧猜測白鰭豚母子都是洞庭龍王麾下水妖。“正是,小妖奉洞庭龍王之命管理水上行旅。”“既然如此當恪儘職守,豈可因為一己之私逼婚擾亂湖麵上的行旅。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深淺,想來也有些道行,若能改過,今日之事都可放過。若是再出來作妖,就不要怨我尋你們龍王討個公道了。”“小妖不敢!”白秋練母子自退去,到了第二日,船隻已經恢複通行。卻說白錦堂自從白秋練的事情之後,就時常有些夜不能寐。方娉婷見丈夫夜裡轉輾反側,心下擔憂:“相公,這兩日總是睡得不好,可是心中有什麼事?”白錦堂隻歎了口氣,卻沒有說話。“相公這般憂心,大約不是因著婆婆就是為了二叔了。二叔近來極是乖巧,相公可是為了婆母擔心?”“前日我們遇到那白鰭豚精,那妖精是洞庭龍王屬下,不知為何見了母親非常謙恭。”“相公交友滿江湖,婆婆卻是三山五嶽的妖鬼都相熟。不過我看婆婆本事厲害,那些妖鬼也不敢侵犯半分,見了婆婆都謙恭有禮,有甚不好?”“我前日聽到那白鰭豚稱呼母親仙上,心中總是不安,這神仙哪有與凡人住在一處的。”白錦堂憂心道。“原來相公是擔心婆婆離開家裡?我看婆婆如今也住的挺好,可見是塵緣未了。他日塵緣斷了,我們知道婆婆羽化登仙,總好過陰陽相隔。”“話雖如此,可我總望著母親能夠一直都在,至少要等寶娃長大了成家立業。”“相公這麼大的人了,倒是離不開婆婆。”方娉婷溫聲道,“凡事都有緣,若這是婆婆的機緣,咱們作為晚輩也不敢強留。”白錦堂點了點頭,心下明白和能夠接受卻是兩回事。船又行了兩日,石慧與白玉堂坐船坐的有些煩了,乾脆與白錦堂分開走,準備走陸路。白錦堂無法隻得在下一站給母親和弟弟準備馬車,約好了汴京見麵。白錦堂、方娉婷帶著兩個小兒繼續乘船往汴京而去。石慧與白玉堂改坐馬車走陸路,許是白玉堂當真生了一個容易招惹孤魂野鬼的命格,路上又遇到許多事情不說,這一路緩緩而行,並不比乘船快。這天,白玉堂駕著馬車經過一片林子,遠遠見到一個道人在路邊接下腰帶,竟是要尋短見。白玉堂見了忙於石慧說了一聲,就要上前解救。卻見一人快了一步,已經拔劍挑斷腰帶將人放下。白玉堂追到近前,見那道士跌在地上,不說感激解救之人,反而捶足頓胸,隻哭老天不公,竟想死也不容易。那救人的少年郎上前扶起道長,細細寬慰,詢問緣由。原來這道長與一位老和尚為友,兩人同住在城外金龍寺中。老和尚有兩個弟子法本和法明暗中劫掠婦女被老和尚發現。老和尚知道後上前嗔責,要將兩人治罪,不想著兩個淫僧反而將老和尚殺了。道長發現此事,便跑去城裡衙門告狀。沒想到淫僧用劫掠的銀兩收買了當地官府書吏差役。老道長告狀不成,反而挨了二十大板,被扣上誣告之名驅除出本地。道長投狀無門,想到老友冤屈,自己無處可去,於是憤而準備上吊。白玉堂聽了氣憤異常,與那救人的年輕人都說要幫忙懲治惡僧。因見對方如此俠義心腸不免生出幾分好感,白玉堂抬頭看去,卻見那年輕人一身藍衣武生打扮,腰間一口寶劍,乃是巨闕劍。這年輕人看起來不多二十來歲,器宇軒昂,臉頰旁有一個小酒窩,笑起來非常溫暖可親。藍衣人生的溫暖可親,性子也很是可愛,隻看了白玉堂一眼,便主動開口道:“在下展昭,字熊飛,常州人士,見問公子尊姓?”“不敢,小弟白玉堂,尚未取字,金華府人士。”“白玉堂?我聽聞金華府有位清風劍客白錦堂,不知與公子可有關係?”“正是家兄!”白玉堂聽到展昭提及兄長,白玉堂心下越發帶了幾分歡喜,“展大哥可是認得家兄?”“久聞清風劍客與陷空島五鼠之名,可惜一直不得相見。”展昭微笑道,“不過,今日能遇到清風劍客的弟弟,也是展某榮幸。白賢弟緣何一人出現在此?”“我與兄長往汴京去,隻是嫌坐船無趣,就與家慈改乘馬車了。”白玉堂拱手道,“展大哥稍候,我與母親交代一聲。”石慧在馬車上早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便開口道:“那位道長既然有傷,何不請他坐我們的馬車去鎮甸治傷?方外之人無需太多避諱。”白玉堂知道母親不是普通婦孺,自是應了,請了老道長上馬車,邀請展昭與他一塊兒進鎮。展昭也沒有推拒,上前與石慧見禮。展昭家中亦有一位老母親,見了石慧卻略有些詫異。他比白錦堂小,可是他的母親看起來卻比石慧大多了。一行人進了附近鎮子,到了附近醫館,放道長下車治傷,三人則先去鎮上唯一的飯館吃飯。白玉堂去停放馬車,石慧與展昭一前一後進了飯館。飯館之中並沒有什麼客人,隻有一個黑臉書生帶著一個小書童。明年正是春闈,如今許多路遠的書生都會趁著入冬前早早到東京備考,以免大雪封路或是來得晚太過倉促,水土不服誤了考試。石慧與白玉堂一路也遇到過一些趕考的書生並沒有怎麼在意。隻那書生的臉黑的出奇,頭上還帶著一個半月胎記,這樣的一張臉你卻不覺得醜,反而覺得一身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