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不是中了人家的激將法,而是看中了人家的劍法。”宮九笑道,“其實我覺得人家說的也沒錯啊,像表哥你這樣討老婆真的很容易紅杏出牆啊!畢竟哪個女人嫁給一把劍,最後都會崩潰的。不過,表哥能娶到老婆的可能性不高,基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石慧:能乾啊,宮小九,好像你能讓姑娘們喜歡似的。宮九一邊說一邊看葉孤城的臉色,見葉孤城的手落在了劍上,迅速跑到了石慧身旁,一副乖寶寶的模樣。隻是他跑的太遲,葉孤城已經一劍刺了過來。“哇哇,有人殺人滅口了,姨母救命啊!”宮九一邊跑一邊叫道。“小九啊,今日的道理就是告訴你,沒有足夠的實力,不要去挑釁武功比你高的人。”石慧非常無情地拒絕了庇護。宮九聞言,隻能拔腿逃命了,雖然他的輕功極好,可是葉孤城的輕功更好。葉孤城專心於劍道,唯有輕功有助於劍法發揮,下過功夫。若論劍法,當得江湖前十,其輕功也絕不會超過二十開外。於是在石慧的袖手旁觀下,可憐的宮小九最後還是被自己表兄削掉了兩隻衣袖。可恨他進城時,那掌櫃看他兩隻胳膊的眼神都變了。遇到山賊劫道之處距離此處有五十多裡,若非不願意走夜路,陸小鳳也不會在傍晚時決定停車原地休息。石慧與葉孤城、宮九卻走了一個半時辰夜路趕到了這處最近的鎮甸。三人進了鎮上唯一的客棧,請老板準備了幾個清淡的小菜,用了簡單點的晚膳。石慧放下筷子開口道:“我觀今日天色尚早,不如考校一下你們兄弟學問有無進益。你二人今晚做篇文章再睡吧!題目是君子之道。”葉孤城自十六歲起,就再也不用先生教導讀書了,自然也沒有作業要寫。如今親娘要他寫文章,他雖然有些不適應,卻也推脫不得。且看他娘的架勢,這文章不寫出來還是不行的。葉孤城聞言沒有說話,卻向掌櫃要了筆墨紙硯便回房了。石慧點了點頭,亦自己施施然回房睡覺了。宮九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都亥時了,還早?”何為君子之道?君子以行仁、行義為己任,君子亦尚勇,且當以仁義為先。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君子有四不:第一,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第二,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第三,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第四,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葉孤城研好墨,提筆駐立許久卻一個字都沒有寫。乾脆丟下筆躺在床上,竟是轉輾反側有些失眠。劍乃兵中君子,身為劍客連仗義挺劍都做不到,練什麼劍?葉孤城腦海中不經意想起那句嗬斥,起身將劍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劍鞘上的紋路。這把劍陪伴他多時,日夜相伴,上麵的每一個紋路他都清清楚楚。劍,乃是兵中王者,被稱為“百兵之王”。古王皆有君子之氣,亦有皇上君臨天下之說,因此劍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稱。母親令他寫這個題目,莫非亦是覺得他之前冷眼旁觀是不該?過去二十年,葉孤城從來沒有離開南海。南海多島,多武林門派亦多海盜,紛爭甚多。少時父親就教育他作為白雲城的少城主當護衛白雲城百姓,葉孤城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做的。可是到了中原,葉孤城卻沒有這樣的想法。白雲城的百姓是他的子民,中原百姓又與他何乾?在這裡他隻是一個普通劍客,不是官府衙役,亦不是什麼救世的大俠。這一晚,葉孤城和宮九兩個的文章都沒有寫好。到底年輕又是習武之人,底子好,並沒有因為一夜沒有睡好而精神萎靡。兩人沒有交作業,石慧也沒有生氣,隻是交代了他們自己一定會等著這篇作業。三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大同,見過了太平王之後,葉孤城方知過些日子當真是太平王的壽辰。不過近來邊關不太平,時常有異族小股騎兵到附近村鎮劫掠,太平王也沒有心思過生辰了。可是獨子千裡迢迢趕來為他祝生,太平王還是很高興的。太平王公務繁忙,因他們都是初到北地,便派了親衛帶他們出去轉悠。這北地風光石慧見得多了,於是將葉孤城和宮九趕了出去,隻自己在家烤火不說。大明守軍無論裝備還是人數都在瓦剌人之上,然明軍以步兵為主適合防守。瓦剌多騎兵,機動性強,時常劫掠一地就跑,這讓明軍非常被動。石慧在大同府聽了兩次戰報,便有些坐不住了。令人取了附近的地圖,又問了近期被劫掠的村落,便帶著葉孤城和宮九出了城。“姨母,我們要去哪裡?”“劍乃兵器,想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劍客,劍沒有煞氣是不行的。劍為君子,不當行不義之舉,卻可行正義之事。”石慧笑指著前麵的村落道,“看清楚前麵那個村子了麼,你們這三天的任務就是守在這裡直到瓦剌騎兵出現。”“娘確定他們會來這裡?”葉孤城有些狐疑道。大同府的官兵總為了瓦剌騎兵的來去如風弄得頭大如鬥,他娘如何肯定對方會將這出村子作為劫掠目標。石慧笑而不語,說來瓦剌和韃靼都是當年被趕回草原的蒙古人後裔。不說當年她與蒙古人打了許久,當年在漢宮中,皇帝表弟前朝與匈奴人打得不可開交,石慧在後宮也是一遍遍演練,教導太子和去病。後來衛青與霍去病每次戰畢,她也會取了戰報細細研究,如何與遊牧民族打交道,石慧也算是個行家了。“姨母既然說會來,肯定會來呀。”宮九摸了摸下巴道,“不過姨母,瓦剌人劫掠村鎮雖然多為小股部隊,然以百人隊為主,我們隻有三個人啊,如何能夠應付?”“隻有你們兩個,確切的說阿城打頭,小九負責描補,我監督。”石慧笑道,“你們可以自己想法子,不拘於劍法武功,但凡能用的都可以。不過如何迎敵,隻要不讓敵人有機會傷害村中百姓。”葉孤城不由皺了皺眉,宮九看到表兄的神情聳聳肩,並沒有上前交流一番的意願。石慧進了村子找到村長,與村長商量借宿之時,村長倒是主動提醒他們近來可能會有瓦剌人前來劫掠,勸他們去大同府。石慧與村長說他們是習武之人,並不怕瓦剌騎兵,村長才同意讓他們借宿,還不忘提醒他們瓦剌人的可怕,若是有危險最好還是逃命要緊。邊關苦寒,遇到賊兵殺來,普通百姓沒有足夠的馬匹靠著兩條腿是不可能跑得過騎兵。一旦瓦剌騎兵殺來,百姓往往隻能坐以待斃,便是有那血性漢子上前拚命,也少有能討到好處的。葉孤城雖然不覺得對付瓦剌騎兵和見到修行有什麼關係。不過他娘很少吩咐他做事情,既然交代了,葉孤城也不會陰奉陽違,於是當真一人一劍守在外麵。“外麵這麼冷,為什麼要守在外麵?”宮九實在是不明白。這個時節,北地雖然已經解凍,對於南人而言,還是有些寒冷難耐。葉孤城有內力護體本不該畏冷,可到底不習慣這邊的氣候,依舊覺得寒冷。倒是宮九雖說是錦衣玉食的小王爺,可他原是北人,並不覺難耐。“隻有守在這裡才能最快發現敵人,不讓他們有機會進村。”葉孤城頭也不回道。“我們要在這裡呆三天,難道三天都要守在外麵?”宮九吃驚道,“那我寧願去草原上找到他們打殺一場。”“你若有那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取敵首級的身手,大可去啊?”石慧坐在屋中的火盆旁,輕笑道。“現在不行,十年後肯定行。”宮九信誓旦旦道。“好誌氣,年輕人就該有理想,那姨母就等著那一天了。”葉孤城和宮九的運氣並不差,不過等了半日,已經聽到馬蹄聲急,遠處塵煙滾滾而來。葉孤城和宮九已經循著聲音追過去,石慧取下酒囊喝了一小口驅寒。這樣的馬蹄聲總是讓她想起一些久遠的東西,一些逐漸遺忘中的人在腦海中也變得清晰起來。村長家就在村頭,石慧可以聽到村外的喊殺聲,馬蹄聲很淩亂,顯然來犯賊兵已經被打亂了陣腳。石慧忽然起身,向屋外走了過去。一個優秀的劍客未必是一個優秀的軍人。葉孤城和宮九雖然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可是瓦剌騎兵還是突破了他們的防線,進入了村子。衝在最前麵的賊兵已經舉起了刀,看到石慧走出來時,臉上還帶著殘忍的笑。一人一馬轉瞬到了眼前,在對方長刀砍下的一瞬間,石慧已經反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將那龐大的身體從馬背上拖了下來,扔向了他後麵的騎兵。賊兵龐大的身體飛擲而出,一連撞飛三人才止住勢,戰馬沒了主人嘶鳴著衝進了村中。石慧反手持刀,足下一點衝向了賊兵。她的刀並不是很快,可是葉孤城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殺人手段。江湖廝殺與戰場上的戰鬥是完全不同的,兩者同樣講究技巧,可是側重點卻不同。江湖上隻有少數人會帶著護心鏡、軟甲一類的護具,可是戰場上的將士隻要條件允許,都會儘可能穿戴護具。任你劍法再高明,寶劍再鋒利,能夠刺穿盔甲,總要多費些功夫和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