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浮白並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就算明白了自己對葉孤城的心意,也沒有因此放下原想做的事情,依舊留在京城調查玉天寶的案子。早就在京城待不住的陸小鳳自告奮勇去調查藍胡子的妻子李霞,陸浮白就留在京城繼續調查藍胡子這條線。錦衣衛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藍胡子,終於尋到了疑似藍胡子關押玉天寶的密室。可是等他們找到密室,密室的人已經不翼而飛。對於玉天寶的失蹤,藍胡子亦是吃驚非常,顯然玉天寶原本是在這裡的,可是現在卻不見了。線索在此斷了,陸浮白當機立斷便抓了藍胡子。洪武二十年,太祖為太子朱標繼承大統鋪路,下令焚毀錦衣衛刑具,所押囚犯轉交刑部審理,同時下令內外獄全部歸三法司審理,將錦衣衛廢除。成祖時,錦衣衛又得以恢複,並由北鎮撫司專門處理詔獄。詔獄,主要是指九卿、郡守一級的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詔書始能係獄的案子。靳宋娓娓與藍胡子介紹著錦衣衛的職責,又開始介紹錦衣衛諸般刑具,藍胡子始終閉口不言。“自詔獄伊始,如你這樣的江湖人能夠勞動錦衣衛出手委實不多,往常便是有也不過是從犯。”陸浮白招了招手,令靳宋退後,站起身道,“我知道你是江湖人什麼斷手斷腳的刑罰怕是嚇不住你。隻事到如今,羅刹牌你是留不住的,何必平白搭上一條性命呢?”“說不說都是死,我有何必說呢?”“難道你以為自己不開口,我們就找不到了麼?不過多費些功夫罷了,受苦的隻會是你。”陸浮白卷起袖子,側首看向身後的江沙曼道,“他家中可搜過了?”“都搜過了!”“那就搜身吧!”陸浮白輕笑道,“將衣服扒了,一寸寸找。親生兒子不如貼身錢,想他這樣的人東西若非藏在每日守著的密室,定然就是帶在身上。記住不僅僅是衣服,還有他那層皮。”最後一句,陸浮白故意放慢了語速,果然見藍胡子的神色有些異樣,心下了然,這羅刹牌十有八九便在藍胡子身上了。“是,大人!”錦衣衛上前剝了藍胡子的外衣,一寸寸檢查,果然在他腹部發現了一塊硬物。揭去外麵的易容皮子,裡麵的傷口已經發炎紅腫。此人對自己倒是狠得下心,竟然割開皮膚將玉牌藏在裡麵。隻是當玉牌洗乾淨被送到陸浮白麵前後,陸浮白卻發現這枚羅刹牌是假的:“這牌子是玉天寶給你的?”藍胡子見大勢已去,倒是沒有繼續隱瞞:“玉天寶將牌子輸給我後,我立即仿製了一塊新的牌子,故意叫李霞偷走,這快真的便一直藏在身上,不曾離身。”“大人,莫非羅刹牌有問題?”“羅刹牌乃是玉羅刹創教時所製,這枚牌子做好絕不過三年。”陸浮白輕笑道,“且玉羅刹名揚江湖時,做這枚牌子的人隻怕還穿著開襠褲呢!”“羅刹牌是假的,不可能,絕不可能,這牌子是玉天寶給我的,怎麼可能是假的?”藍胡子喃喃自語道。“這是假的羅刹牌?”靳宋聞言猛地按住了藍胡子的脖子道,“說,是不是你替換了羅刹牌?”“不是他,若他知道羅刹牌是假的不會下這麼大本錢藏在身上。”“大人如何知道這羅刹牌是假的?”江沙曼好奇道。“家兄有一位好友叫妙手老板朱停,三年前我曾與兄長前去喝了一場喜酒。”陸浮白摸了摸玉牌上的一個仙女,“這仙女的臉便是新娘子的臉。”三年前,朱停才娶了老板娘,這枚玉牌上有老板年的麵容,那麼製作這玉牌自然也就不超過三年了。朱停是天下第一巧匠,他若要仿製什麼,除非主動留下破綻,旁人是絕對無法認出來的。“原來是妙手老板的手藝,難怪騙過了藍胡子。”靳宋頷首道,“可是大人,為什麼玉天寶身上的羅刹牌會是假的?”“不外乎兩個可能,玉天寶提前做了一塊假的騙藍胡子,以及玉天寶不是真的羅刹教少主。”陸浮白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藍胡子身上,“那位玉少主武功如何?”“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吧,文才武略無一拿得出手,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藍胡子回道。隻是越想越憋屈,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紈絝騙了去。“玉羅刹天縱之才,不會想不到稚子抱金過市是什麼後果。玉天寶若是個紈絝,他怎麼會放心讓玉天寶帶著羅刹牌入關?”陸浮白嗤笑道,“看來這位玉教主在下很大一盤棋。”“大人是懷疑這位少教主和羅刹牌都是玉羅刹放出的誘餌,並非真的少教主和羅刹牌?”“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能呢?隻不知他誌在江湖還是有意染指朝廷大事。”如今皇帝令她搜集關外情報,為抵禦外敵做準備,若又江湖勢力插足其中,事情可就複雜多了。“大人,既然羅刹牌是假的,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自是禍水東引,我們知道是假的,外麵的人未必知曉。”陸浮白將那枚“羅刹牌”丟給靳宋,“想辦法讓它合情合理的出現在韃靼人手上,並且讓人帶出關。”玉天寶已經失蹤,除了從藍胡子密室帶走他的人,便在沒有曉得他的下落。陸浮白乾脆令人易容成玉天寶帶著羅刹牌出關,並且順利落到了韃靼人手中。等玉天寶再次出現且羅刹牌已經出關後,各方勢力果然將注意力放在了關外。錦衣衛也趁著江湖勢力在草原上大肆活動,渾水摸魚,探查敵軍軍情。隨著“玉天寶”死於械鬥,以及西域傳來玉羅刹死訊,草原上關於羅刹牌的爭奪越發激烈。甚至有些部落相互之間為了羅刹牌打起來,誰都想拿到羅刹牌掌控勢力強勁的西域魔教,或者將魔教收為己用。陸浮白因此順利完成了配合邊軍搜集草原部落軍情的任務,隻是這羅刹牌引起的風波卻沒有這麼容易平息。“西門,你對玉羅刹這個人了解多少?”陸府花園,陸浮白給西門吹雪倒了一杯熱茶,問道。陸小鳳離開後,西門吹雪並沒有急著回萬梅山莊,時常與葉孤城一道切磋劍法,煮茶論道。陸浮白剛完成了一件大事,這才有時間與他們一道坐在院中品茶。“塞北隨位於西北,到底和西域相距千裡,我對羅刹教的了解並不比你們多。”西門吹雪開口道,“倒是聽聞玉羅刹手下有三個護法孤鬆、枯竹、寒梅,劍法不錯!”“是不是不錯,要試過才知道。”葉孤城突然開口道,“現在就正好有一個這樣的機會。”陸浮白抬頭就看到陸小鳳帶著三個老者進門,開口笑道:“看來大哥這趟拉哈蘇走的並不順利!”“你不是已經已經知道李霞偷走的羅刹牌也是贗品了麼?自然我也隻能是白跑一趟了。”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道,“羅刹牌找到好幾塊,可惜全是贗品。為了這麼幾塊贗品,卻賠上了許多人命,可惜啊可惜!”陸小鳳是個浪子,他的心卻出人意料的軟。“也不算白跑,你不是帶了三個客人回來嗎?”陸浮白帶著幾分促狹道,“想必這三位就是西方羅刹教三大護法孤鬆、枯竹和寒梅吧?我不明白,三位不去關外找少主和羅刹牌,來這裡做什麼?”“關外的那個假貨騙不了老夫。”寒梅開口道。“那入關的莫非是真的少教主?”陸浮白有些詫異道。孤鬆接道:“自然是真的,不僅是真的,我們三人本就是保護少主進關的。”“哦,我明白了,原來少教主和羅刹牌是在你們三人手上丟的。”陸浮白道,“若非故意如此行事,怕就是叛教了。你們一語道破關外的玉天寶和羅刹牌是假的,是不是知道玉天寶的下落?”孤鬆和枯竹神色訝然,寒梅卻忽然頓住了。“藍胡子從玉天寶手中贏得的羅刹牌是假的,真的羅刹牌要麼在玉天寶手上,要麼從未入關。”陸浮白看著寒梅道,“你若是想要得到羅刹牌,怕是隻有見到玉天寶才有幾分希望了,希望他還活著才好。”“我如何確定你說的都是真話?”“那就當我騙你好了,我騙了你,你能怎麼辦呢?”陸浮白笑道,“莫以為胡子一把就武功比年輕人強,須知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好狂妄的小女子!”寒梅冷哼一聲,長劍猛地出鞘。陸小鳳突然有些想要捂臉,這幾位到底是什麼智商?他一人自是奈何不得三人,故此願意帶他們前來陸府。可到底誰給了他們勇氣,在這許多年輕高手麵前如此囂張,難道真的是因為年齡給了他們自信?“說來我的劍道雖然不像你們一樣修無情,卻也走的殺道。”陸浮白看向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忽然開口道,“不如今日打個賭如何?”“你想要賭什麼?”葉孤城望著她道。“這三人,誰能生擒之,誰便贏了。”對於無情劍道殺人不難,難得是不殺人。“若不止一人生擒呢?”陸小鳳好奇道。“那便是誰贏了,敵人傷勢最輕,就是贏家。”陸浮白毫不猶豫道。“這個遊戲有趣,我來做裁判!”陸小鳳歡心道。聽到他們若無旁人的賭約,孤鬆、枯竹和寒梅氣得發抖,身為魔教三大護法,教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下,何時被後生晚輩如此對待。孤鬆和枯竹不及思考寒梅的異常,便一左一右站在了枯竹身旁。